厉霆骁回过神来，轻咳一声：“你怎么穿着礼服过来了？不是说要去路上那家店买的吗？”
“怎么，这一条不好看吗？”鹿语心前后瞧了自己一眼，“我觉得还挺好的。也不能总让你破费，为我买这买那的，我家里也是有漂亮礼裙的。”
“嗯，是挺好看的。”厉霆骁语气柔和下来，带了一分真心实意的夸赞。
“这身裙子很衬你。”
“竟然能得到厉先生的夸奖，看来今天这一条裙子没有选错。”鹿语心轻笑一声，走向副驾驶座，刚准备开门，厉霆骁又轻咳了一声：“不坐到后面来吗？”
鹿语心一愣，上次她坐在后座时，厉霆骁似乎有些诧异，这回她坐在前座，怎么厉霆骁又不自在了？
不过，她并未多说什么，毕竟今日是男主来接她。
没办法，就只好将就一下他这个臭毛病了。鹿语心笑了笑，随后坐到了后座。这次，厉霆骁在车上倒是没有捧着书，目光不自觉地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她察觉到他的目光，转头看了过来。
厉霆骁轻咳了一声，收回视线，对着前座的苏利道：“今日不用去买礼服，车可以开得慢一些。”
“好的。”在前面开车的苏厉很有眼色地降下了中间的挡风屏，同时打开了车载音箱。
一首暧昧又慵懒的音乐在室内流淌开来。
是Billie Eilish的《idontwannabeyouanymore》，女声轻柔又舒缓。
“If I love you was a promise
如果 我爱你 曾是种诺言
Would you break it if you're honest
实话实说 你是否会将它打破
Tell the mirror what you know she's heard before
请对镜子说出 你所了解她曾听到事
I don't wanna be you anymore……”
鹿语心轻声哼唱起歌词，等到这一曲结束。
一旁的男主才缓缓开口。
“这首歌你之前听过？”
女主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嗯，怎么了？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吗？”
这首歌已经很久没听过了，在此听到有种熟悉的感觉。
没想到自己不知不觉就哼起来了。
“没有，你唱得很好听。”厉霆骁闭上眼，原本紧绷的唇线逐渐放松下来，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舒缓。
“只是之前从未听你唱过。”
“哈哈，我以前在别人面前也没怎么唱过歌。”鹿语心笑道，“听起来有一种很慵懒的感觉，不是吗？就好像在昏暗狭窄的房间内，一个女人独自弹着琴，怀念过去的时光一样。”
说到这里，男主抬起眸子，目光直直的看着女主。
“看你的表情，似乎喜欢这首歌，不只是因为它好听。”
鹿语心愣了一瞬，无奈笑了笑。
“厉先生这双眼睛还真是洞察人心。”
她微微垂下眼眸，在这熟悉的音乐笼罩下，内心柔软的一角也逐渐敞开。
“我小时候独自一个人在家，怕黑的时候，就会想我的父母。我那时候时常会想，我一个人孤单思念着他们的时候，他们是不是也在某一个角落思念着我？是不是也在世界某一处角落正在寻觅我的踪影呢？”
说到这里，鹿语心露出一个自嘲的苦笑。
可长大后，这一切都证明不过是一场自恋的笑话。
思念他们的人只有自己罢了。
而鹿父鹿母，心中的位置早被他们那个领养的女儿给填满了，从来不曾想过留有她的一份余地。
而以前听这首歌时的伤感和幻想，此刻却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讽刺。
一旁的厉霆骁沉默片刻，轻声开口，“……倒是有些相像。”
“什么？”鹿语心一愣，没听清他的话。
厉霆骁垂下眼眸，“我小时候，父母也经常将我一个人丢在家里。那时候，我也喜欢弹奏钢琴。”
从天黑弹到天明，直到管家带来消息说父母今晚也不会回来了。
那时候年纪小小的他才会停下双手，关闭那盏彻夜未眠的灯。
等待一切进入最熟悉的黑暗，他睁着眼许久，才会因为疲惫而沉沉睡去。
“厉先生的父母是在国外工作吗？”鹿语心好奇地问，那么小的孩子独自留在家中，实在让人奇怪。
“嗯。……以前是的。”
“后来他们去世了。”
厉霆骁低头，看着掌心中的纹路淡淡回答，只是眼底翻涌的暗色却依稀透露出来。
空气陷入一股难言的静默之中。
“原来是这样，请节哀。”鹿语心叹了一口气，
“没事，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我已经都快忘了。”男主抿了抿唇，转头问起女主：“那你的父母呢？向小姐的父母，也去国外工作了吗？”
“不是。”女主摇了摇头，脸上虽然挂着微笑，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带着一片冰寒，“他们只是不要我罢了。”
不要？是……那个意思？
男主眼神一闪，顿时明白了什么，眼帘微微垂下。
鹿语心深呼吸一口气，重新挺直腰身道：“不过无所谓，我如今也不会再要他们。“
”如今我早已脱离了那个满是阴谋算计的肮脏的家，那些弃我如敝履的人，我要将他们踩在脚下。对我好的人，我百倍奉还；曾经陷害我于不义的人，我睚眦必报。所谓的父母给我带来的不是恩情和爱，我也不想再去讨好他们了。”
“不瞒你说，我其实最想要的，就是想要狠狠地报复他们一通，然后活的漂漂亮亮的给他们看，叫他们悔不当初！”
说着，她向厉霆骁呲了呲牙，脸上的笑容虽然漂亮，却带有明显的攻击性。
“嗯。”男主只是应了一声，权当是回答。
见他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看她的眼神还有些温和，鹿语心有些诧异：“厉先生态度怎么如此平静，难道你不会觉得我这个人格外尖酸刻薄小气吗？”
“怎么会？”厉霆骁摇了摇头，“你做的很对。”
鹿语心挑起一边柳眉：“是么？可是很多人觉得我这样很不孝顺呢。若是旁人，他们一定会说：‘他们毕竟是你的亲生父母，就算他们再怎么差，你也要尽到为人子的孝道。’厉先生难道不这么觉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