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顺着木质楼梯走上二楼。楼梯到了二楼并没有停止，而是上拐还有一层，那儿应该就是王德彪午睡的地方了。
整个二楼都被改成了展览室，大大小小的玻璃橱柜被精心布置在各个地方，里边除了常见的瓷器字画，更有市面少见的青铜器。
宋敏只是粗略扫了扫，就知道这个把店开在整个文物街第一号的王德彪确实不是浪得虚名。不少东西即便以她的见识粗粗扫过，也知道很多东西贵到不是很贵，但确实相当罕见。由此可见这个人还是相当有实力的。
展列室如今并没有几个人，一个看起来像是工作人员的人，正坐在最里头玩着手机。宋敏见机不可失，对孙邦彦努努嘴，两人便拐过楼梯口，继续往上走。
上到三楼，总共四间房都是房门紧闭，其中一间挂着财会标识的房间前更是弄了铁栅栏，如今关的十分严实。另一间挂着老板休息间，想来就是王德彪午睡的地方。
另外两间没有任何标识的房间，宋敏也没有走上前去试试们锁没锁的念头——她只是想瞧瞧这个人，又不是来做贼。
她四处望望，发觉除了这样的四个房间，其他地方都是干干净净，也没有朝上的楼梯后，宋敏反而奇怪的咦了一声。
孙邦彦不知道其中缘由，问道：“怎么了？”
宋敏走到其中一间没有标志的房间，尝试拧了拧门把，果然没有锁门，透过缝隙往里瞧了瞧，发觉是一间休息室，又走到另一间房间轻轻转动门把锁，往里一瞧，道：“果然。”
“怎么了？”孙邦彦见宋敏没有回答，又重复问了一遍。
宋敏刚要回答，突然听到老板休息间传来人声：“小五，你先去招待一下人，我洗把脸，马上来。”
孙邦彦听这声音苍老，应该就是王德彪了，他刚想提醒宋敏，你要见的人要出来了，咱们去二楼等。
宋敏却不由分说，抓起他的手腕打开门，钻了进去。
透过窗户的亮光，孙邦彦发现里边货架林立，和二楼展览室精心保养布置不同，这儿不仅摆的更散乱点，而且还有一些大包小包只是开了口的包装盒撂在房间角落。
宋敏食指放在嘴唇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等了一会，侧耳听到旁边动静小了。才小声道：“这儿就是仓库。”
她稍稍解释了一下仓库在业内的概念。孙邦彦却皱起眉头，说道：“这儿不让外人进的，咱么就这么进来不好吧。”
他说的不好自然不仅仅是未经允许就擅自进了别人家的禁地，更是担心没有员工陪伴，会有瓜田李下，遭人诟病的可能。
“你放心，”宋敏理解孙邦彦的担心，指了指房间四个角落，“这全是摄像头，我们只要不拿不买，他们员工就算看到了，一定也是睁一眼闭一只眼，不会乱说的。而且他们也不一定有天天看的习惯。”
孙邦彦奇怪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会睁一眼闭一眼，而不是上来阻止我们？”
“因为我们是老板客人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看二楼那个员工，没事情不就在玩手机？也没见他招呼我们一下。”
宋敏的理由实在牵强，不过孙邦彦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怎么反驳，只好摊开手道：“随你，随你。反正咱俩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孙邦彦说的话，不知为何让宋敏脸色一红，不过很快平复下来。她指了指仓库道：“看看，待会在下去。”
如果不是之前经过展览室的时候，宋敏瞅了一眼，她也说不定不会对这个仓库感兴趣。毕竟一般的古董文物，她家中固然也没多少，但见的却也不少。
孙敏带着孙邦彦在仓库转了转，从货架上拿下一本古书道：“这本也是魂器。”她闭上眼感受一番，才叹气道：“可惜不是原本，而是刻印本，不然价值至少翻几倍。不过要是原本的话，估计也不会搁这儿了。”
孙邦彦看着这本封面已经发黑的书，上面的字迹也模糊不清，看不出原本叫什么：“既然是魂器怎么会在这？”
“魂器没人供奉以后，灵魂自然便会衰亡。过去很多能力强大，却不想接受天规天条约束，没有入天庭的野仙，最终就是因此而消散在天地之间。而他们死后，很多魂器还留了下来。”宋敏摸了摸封面，将其放回原处道：“这些魂器大多已经不适合作为新的魂器，不过收藏价值很大，从上可以完整揣摩出之前这位主人的道纹，进而了解这个人的‘道’。这种知识如果是正常情况，只有亲传之间才会传授的。不过这本是刻印本，道纹都已经模糊了，想要复原难度很大。”
“这儿每一个文物，都很有可能是当年某个神仙鬼怪的遗存，可惜既然到了这儿，那么这些的原主人大概都已经消亡了吧。”宋敏叹息了一声，感慨道：“所以你说这世上哪有什么长生久视，就算是修行顶点的天仙也不过是号称，与天地同寿。可真正情况呢？三十七年前战争结束后，没有陨落的只存一二。而这一二之中，也没几个知道在新时代新规则下，能不能活到下个世纪。修行真没意思。”
孙邦彦看着眼前这个不到二十岁就发出“修行真没意思”感慨的少女，不由又问了自己曾经的问题：“既然这样，那你就不要修行了啊。”
宋敏一愣，摇摇头道：“那可不行，我修行不为了长生，而是为了获得可以保护群众的力量。维持现在的秩序。”
“可这些事，即便没有你，也会有人做啊。”
“只要现在的秩序不倒。”孙邦彦在心中补充道。这个世界了解的越多，他就越觉得不是现在的秩序不是自然形成，而是依靠一股强有力的外在力量捏合而出的。虽然他不能说自己是完全理解了这个世界，但他隐隐还是能够感受到这个世界似乎存在很大的裂痕，是依靠公管局这个机构强行紧密联系的。
就像宋敏说的，她修行只是为了获得力量保护人们。可这样做，她有什么好处吗？孙邦彦一直都无法理解宋敏这样的思路，反而是今天中午听了秦琳和道愿科普的积分制后，他才理解为什么有这么多修行者在这里工作忙碌了。
他相信如果没有和修行息息相关的积分制，想宋敏这样积极无私的人，一定少之又少。
另外他也觉得宋敏说的话里一定有些问题，如果这个世界没有长生，即便你获得更多更强的力量，也还要遵守秩序，无法随心所欲，和普通人一样。那么这些人还上杆子修行干嘛？还要拼命读书，考不上一本还没机会进公管局的精英科？
一定是有什么可以区分修行者和普通人不同的好处，只是宋敏没说而已。
宋敏听了孙邦彦的话，脱口而出道：“那当然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是孙正一的外孙女，是江南名门孙家的独苗。是孙家的门面。他们都在看着我呢。”
孙邦彦当然知道孙正一是谁，他们局的局长嘛，也依稀透过身边人，以及那个小麻雀宋江的态度，能感受到孙家作为一个家族似乎也颇为成功。不过他没想到宋敏会把这层身份看的这么重。
一个是现实世界的富豪之子，一个是修行界的名门千金。孙邦彦心中嘀咕，真没想到自己身边最亲密的两个人竟然都是有这样的背景。
不过想想金陵附中作为全市最好的高中，聚集这样的人似乎也正常。
别的不说，自己家虽然没有这两家这么有身份，但怎么也算是中产之家，不然也没资格找人送进这家学校了。
作为一个中产之家，他对于这种虚无缥缈的家声实在无法理解，宋敏似乎也知道他无法理解，叹口气道：“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你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至少对于我来说，不是。”
她摇摇头不想多提，便迈步朝前走，经过一件青铜器，停下来观摩了一下，道：“这东西看起来也似乎是个魂器，而且应该是某个诸侯国的礼器。里边的道纹相当清晰。不过随着国家灭亡，祭祀断绝，灵魂消散，仅仅留下这一件青铜器和上边的道纹了。”
孙邦彦还是第一次见到“礼器”。自从宋敏和他说过魂器中的三才：“武器，礼器，书籍”后，他一直就很好奇其他魂器的样子，不够宋敏和他说，这种东西想来是修行人之根本，从不会主动暴露，这才熄了心思。
如今走了不过几步，就见到两种魂器，不禁让他颇为期待道：“那武器呢？有没有可以让我见识见识的？”
宋敏四处张望一番，从一只长颈瓶子中捡出一杆白蜡杆，道：“这就是了。”
孙邦彦看着这个大约只有两根大拇指头粗细的长棍道：“这是什么？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