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无和尚说道这,又宽慰道:“依老僧看,时间应该不会太久,今日上午应该就会出现。”
此时太阳已近中天,大约已经有十点左右,也就是说两三个小时内,秦琳也就能醒来了。
道愿和尚估算一下时间,心中高兴,脸上露出喜色道:“好。”他将薰衣草收好,转身对云溪山山神说道:“按照约定,你拿走我身上的念力吧。”
色无和尚站在一旁没有阻止,只是微笑的看着云溪山山神。
那云溪山山神得到道愿和尚的同意后,立刻手舞足蹈,说道:“好好好,嗯,可能有些痛,不过只是一下很快的。你稍稍忍耐一下就好,对了,你也可以含一片薰衣草花瓣,这样可以让痛苦小很多。”
他要取走已经附着在道愿和尚灵魂上的念力,就和为鸡拔毛一般,疼痛是必然的,薰衣草花瓣可以活跃灵魂,如果道愿和尚含上一片,这种疼痛固然不会减退,但在麻醉之中,这种疼痛也就不会感觉到了。
道愿和尚摇摇头道:“不必了,些许疼痛我还是能够忍着的。”在秦琳没有醒来之前,即便云溪山山神和色无和尚都说一株已经绰绰有余,可道愿和尚还是不敢多用。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最后要用掉一整株,就因为他自己用了一片,少了一瓣导致出什么纰漏,道愿和尚岂不要自责一辈子?
道愿和尚这样的心情云溪山山神自然不能理解,他奇怪道:“这薰衣草真的很好用哦。”
道愿和尚还是摇头,云溪山山神还要再劝,色无和尚开口阻止道:“你就别劝了,人家自有主意。”
云溪山山神对于色无和尚的阻止其实也不太理解,不过他很尊重自己另一个朋友的看法,耸耸肩道:“那好吧。”
他伸出自己的双手,对道愿和尚说道:“将你的双手放上来。”
道愿和尚按照他的说法做了,接着他的境界就以一种可见的速度开始滑落,只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他又重新回到最初的十二级。
云溪山山神十分满意,点头道:“好了,松手吧。谢谢你啊。”
他又反手握住准备要拿开的道愿和尚的双手,反复摇晃,仿佛要用这种法子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等他觉得自己表达已经足够了,方才对色无和尚挥挥手告别道:“那我走了。”
云溪山山神话一说完,不等色无和尚和道愿和尚反应便已失去了踪迹。
见他这么迅疾地消失在此地,道愿和尚不由苦笑一声,继而转过身面向色无和尚。
等他转过身时,脸上笑容已经消失,道愿和尚的眼中精光内蕴,盯着色无和尚询问道:“不知大师还有何指教?”
“阿弥陀佛。”色无和尚双手合十,念诵一声佛号,说道:“指教不敢当,不过确实有些事想要和道愿和尚说上一说。”
“请讲。”
“其实孙局长决口不提秦琳症状一事,想来也是存了和老僧一般的念头。”色无和尚开口说了一件他本完全可以不提的事情。
道愿和尚听了一愣,说道:“你为何要说这件事。”
他实在想不出色无和尚为何要说这件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色无和尚和孙正一确确实实是敌人,两人之间就算如今没有公开为敌,但两人的立场也决定了未来他们不会站在一起。
色无和尚会为孙正一说好话,这是道愿和尚万万没有想到的。
色无和尚也知道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说道:“我与孙局长仅仅只是立场不同,但他的为人老僧还是赞佩的。只是他这个人秉道直行,有许多事都埋在心中,不愿与人分享,因此招来不少误会。”
道愿和尚微微一愣,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理由。
色无和尚说完这事,也不给其思考的时间,继续说道:“这第二件事是关于山神一事。道愿,你可知那山神为何要你这微薄念力吗?”
对于这件事,道愿和尚自然是有所思考,不过他也不打算说出自己的看法,而是等着色无和尚说出他的答案。
色无和尚也清楚这种简单的话术并不会影响道愿和尚:“此事其实说来复杂,但说到底还是这位山神不甘寂寞,在山中待腻了,想要出山转一转。”
云溪山山神自出生开始便没有下过山,不是他不想出去,而是他的肉体便是这整座云溪山,如果他想要走就必须连着整个山都搬走才行。而这些山峰连着地脉,他就算想搬,色无和尚也不会同意。
如果不用这种原始手法,那么唯有和天庭时代诸多天生“神灵”一般,将自己灵魂存在神龛之中,然后用神龛作为“魂器”贮藏在大山之中,然后便可以携带神龛的复制品出山了。
这其实也是后世修法的一种开创,说来容易,可创造这种法门之人当真是学究天人之极。在这门法术已经失传的今天,色无和尚想了十几年也没有想出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后天生灵灵魂本身在肉体之中,这两者看似牢不可靠,可本身确实是两样东西,所以可以用手段强行将灵魂安全拉出来转藏在其他魂器之中。
可在天生幻想种本身已经是类似灵魂的灵体,是某处念力汇聚形成的产物。肉身这个概念本身只是一个比喻,它和当地是无法分离的。就像你将山中的一块石头捡出,然后还能说它是山一样。
这块石头只有在山上它才是山的一部分。一旦脱离了这个群体,那么它就神异尽失,仅仅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天生幻想种就和那块石头别无二致,它的力量、生命都来源于他们的家乡,脱离了家乡他们很快就会失去神奇的力量而枯萎死去。
开发这个想法的那位前辈不知用什么秘法,竟然可以无中生有,生生再造出一样石头放在原处替代自己。这样的奇思妙绝实在让色无和尚望洋兴叹,感慨今人当真不如古人。
既然他琢磨不出这种手法是怎么实现的,那么云溪山山神自己自然也没什么办法想出到底怎么做才能出去。
不过色无和尚这一套理论却给了他一种新的启发,他因为是这山的一部分所以才无法走出去,那么如果可以扩大山的范围呢?如果整个云溪县都和云溪寺一般属于这座山的一部分,那他岂不是能去云溪县城里逛一逛?
他这个想法确实让色无和尚为之一噎,他还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不过他研究许久,发觉这个想法确实可行。
山原本的范围自然无法扩大,不过属于山的生灵部分当然可以扩大。
而且这也是有一定道理的,那山神逐渐改变形象,不就是因为山中生灵增加了人族?
如果云溪山山神在云溪县有一些信徒,那么云溪山山神完全可以借助和这些人的联系从而跑到那边去。虽然不能久待,但满足他的一些好奇心也是足够了。
道愿和尚听了色无和尚这般解释,这才明白自己身上所有的那股念力为何会这般吸引云溪山山神。
他身上的那股念力便是来源于不同人们的信仰,可以说从某种角度来讲,道愿和尚已经是他们所集体供奉的神灵。
只不过如果道愿和尚不用心经营这种关系,那么随着他使用的护身符逐渐产生效果,这些人自会忘记自己所信奉的这位神灵,道愿和尚再也得不到后续的念力补充。
“好在道愿你是在我的小院之中,”说道这,色无和尚顿了顿,“不,即便是在我的小院之中,倘若你拒绝他的提议,他为了你身上的念力,恐怕也会动手吧。”
色无和尚说得平淡,但道愿和尚听了一后,仍是背部冒汗。色无和尚这所谓的动手自然不只是简简单单的制住。
就像为鸡拔毛,什么鸡拔毛最快?那当然是死鸡。
没想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和鬼门关擦肩而过,道愿和尚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道:“大师就不教教他这个世界的规矩吗?”
天朝自有制度,尤其道愿和尚还是公共幻想安全管理局的一员,袭杀他那是一等一的大罪,云溪山山神倘若真的做了,一命赔一命都是轻的。
提到教云溪山山神规矩这件事,饶是以色无和尚的心气,也不由苦笑一声道:“阿弥陀佛,老僧总算知道为何天庭建立后,大多初生代的天生幻想种都或战死或以罪诛了。”
天庭并不是没有想过招降这些幻想种,可是即便是招降后的幻想种也大多只能容忍一时,很快不是因为犯罪被诛,就是忍受不了这些所谓的天规天条重新反叛。
天庭时代的规矩在如今看来已经十分宽松,何况今日呢?
初生代的天生幻想种本是天地所生,无父无母,出生便是九品,用来感知世界的五官都和后天生灵不同,可以说他们有一套自洽的感官。
这种独特的出生是无法理解基于血缘关系所建立的道德伦理。而其独特的感官也让其无法理解后天基于五官感知所形成的世界观,价值观。
比如于对于其他生命的认知,天生幻想种完全无法理解后天生灵的想法。
由于正常生物看不到死,所以基本所有后天智慧生物都“贵生”,对于生命天生有一种独特的喜爱和尊重。也因此就连无情天规之中都有“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一条,提倡不要滥杀。
可对于天生就用念力感知世界的初生代天生幻想种来说,生与死是一样的,只是念力发生了运动。所以他们可以面不改色的滥杀无辜,对于他们来说这就像是将一块石头从东边搬到西边一样。
这种独特的生死观,在后天生灵看了自然是错的,是残暴的。
至于不让血祭,在他们看来就更不可理喻了。对于天生幻想种来说,血祭就和吃饭要烹饪一般,是一种仪式,不仅是为了让食物更加美味,更是为了能够更好的消化。
“你们用火烤,用油煎那就不残忍吗?”这就是绝大多数初生代天生幻想种的疑惑,“还发明了那么多的奇奇怪怪虐待方式,为什么你们不觉得残忍,而我们发明各种血祭法子,你们就觉得我们是残忍呢?”
种种差异让双方完全无法谈到一起去。
这种情况直到天生幻想种阴阳交融生出第二代天生幻想种后,才有了转变。
二代与一代有一个很大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