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行和尚稍稍犹豫后，终于小声道：“此事涉及到一些隐私，还请冯科长听后即忘，不必当真。”
冯春林看向受行和尚：“怎么，这件事还另有隐情？”
“冯科长也是见过梦德首座的。”受行和尚看了看四周，声音愈发小了：“梦德首座乃是罗浮山僧人，其虽在本寺位列首座，可实际上还是罗浮山一脉弟子。”
冯春林听到这，恍然道：“原来如此。”
受行和尚见他已经领悟其中差异，方才说道：“本寺糜字辈弟子都是梦德首座亲授，只是碍于一些事情，托在丽锦禅师名下。”
冯春林知道其中事情后，对此也知道不宜多说，多评论点头道：“原来如此。”
两人又驻足听了一会，等到影昙和尚说《法华经》说完一段方才悄悄退了出来。
参观完这两个地方，其实整个云溪寺也就基本参观完毕。不过冯春林却没有罢休，询问道：“我们曾经发现一些薰衣草，这些薰衣草已经初具念界植物的特点，不知道你们是种在哪儿的？”
冯春林说的很肯定，也说的清楚是具有念界植物特点的薰衣草，目的很简单就是不希望有人在他面前打马虎眼。
受行和尚脸上一脸惊讶，道：“本寺确实培育了一些薰衣草，由于产出不宜，从不对外销售，只是寺中僧人用来辅助修行的。唯有一些身体不好的信徒方才会赠送一些，用来蕴养灵魂壮大，从而强壮身心。不知冯科长从哪儿知道这消息的？”
受行和尚那一脸惊讶，所说的话冯春林是一个字眼都不信，不过他还是很配合道：“哦，这么说你们的薰衣草流传出去的很少喽？”
“不错，本寺的薰衣草名声本就不响，加上这东西的培养十分不宜，怎会轻易赠人。”受行和尚一脸迷惑不解，捏着下巴仿佛在思考为何薰衣草会跑到金陵。
“那你们从未送给李世杰喽？”冯春林提示道。
受行和尚脸上更加惊讶，“李世杰确实从未送过，反倒是他的夫人我们曾经送过一些。不过那是十一年前的事情，冯科长是怎么查到的？”
冯春林还真没想到他们还真能编，微微一笑道：“十一年前，你们曾送给李世杰的夫人？”
“十一年前冬季的时候，李夫人身体已经大坏，李施主多方求医无用，便找到本地的丽锦禅师，本是想为自家夫人占卜一卦，看看哪儿才有转机，但丽锦禅师占卜结果却是大凶。”受行和尚回忆起当时场景，说道：“后来寺中方丈见其失魂落魄宛若死人，既不忍李施主这般努力却无结果，更担心其自寻短见，因此派小僧追上李施主，送上了一些薰衣草。”
“那些薰衣草虽不能救李夫人一命，但可以稍稍帮其延长寿命，也算是我等一番功德了。”
冯春林见受行和尚说得言之凿凿，仿佛真有其事，他本想直接让其不要跟自己打马虎眼，但听完他说的话后，心中突然一动，联想到一些事情后，忽而装作不信道：“这些薰衣草既然可以延长寿命？”
“确实如此。这些薰衣草培养不易，培养的薰衣草蕴含大量纯净念力，本寺一般都是制成香料，烧在法堂之中，可以稍稍增加众僧修行的效率。”受识和尚说道。
这些东西都是冯春林可以查到的，所以他说起来也是非常坦白。
冯春林笑道：“那这东西可以保存到现在嘛？”
“噢，这么说，冯科长知道薰衣草一事果然是和李施主有关喽？”受行和尚稍稍思考一下道：“理论上来说可以，但其实存放属实困难。本寺之中确实有一些陈年的薰衣草，但存储都是由梦德首座亲自出手——这些薰衣草的培养就是由他负责的，成熟盛开的薰衣草也由其负责看管。李施主就算再有钱，想必也不好请到这般的高人，还恰好懂得存储技术的。”
说道这，他面色一变，忽而说道：“这么说，难道是······”
冯春林知道他这般姿态都是做给自己看的，因而也十分配合道：“怎么了？”
“实不相瞒，本寺曾有过一次薰衣草失窃的事件。当时我等都十分气氛，找到尊师，要求其告诉我等小偷是谁。”受行和尚说道。
色无和尚早入四品境界，其人又有圣境天眼通。纵然平日不会全力施威，可照见整个云溪山那是毋庸置疑的。
想要在这样的人手中偷东西那可真不是什么易事，况且这人还是偷的寺中由梦德首座负责看管的薰衣草。
冯春林也来了兴趣道：“梦德首座没有发现贼人吗？”
受行和尚点头道：“梦德首座当时也是十分气愤，这些薰衣草都是其心爱之物，若是早发现偷盗之人是谁，他早就出手让其尝尝什么叫金刚怒目了。”
“那么色无大师如何说？”冯春林这下真的有些兴趣了，做这件事的人看来应该是专业的啊。“色无大师修为精湛，又懂天眼通，想必是知道犯人是谁。”
“不错。”受行和尚叹息一声道：“来偷的人乃是一位女檀越。尊师只愿意告诉我们这件事，至于其为何要偷，当时为何不阻止。尊师只说，此人也有苦衷，因而送了她一些薰衣草。”
既然是送，那么想来是没有报案了。冯春林本想去林平那儿查证一下，听到受行和尚的用词后，方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件事发生的时间就在今年。如果冯科长是在今年见到这薰衣草，那么想必就是这一批被送出去的薰衣草。”受行和尚双手合十，念一声阿弥陀佛，感慨道：“原来这批薰衣草是被李施主得到的。”
在受行和尚口中，这件事似乎没什么漏洞。李世杰之前就知道云溪寺薰衣草这件分外稀少的东西，之后派人来偷，然后被冯春林发现似乎也合得上。
可冯春林却没有完全相信受行和尚的话，理由很简单，在这件事上，受行和尚并没有解释，或者故意含糊了李世杰的动机。
这个世界没有谁做事是没有原因的。李世杰冒这么大风险在色无和尚眼皮底子下偷东西？
就算他不知道云溪寺的实力，不知道梦德首座和色无和尚的境界，可他一个大富豪又何必要花钱去偷？真有需要找本身关系就很好的云溪寺借不就好了？
况且李世杰又为何需要这薰衣草？要知道这薰衣草最主要的发现地可是在李世杰夫人墓前，难不成他费劲心思偷了这玩意只是为了祭奠自己的夫人？
那为何恰巧又是在林笃功发动之前？这薰衣草又为何失踪？
可以说细细考究下来，受行和尚口中的事情也不是说完全都是假的，冯春林相信整个事情的大致框架也一定如受行和尚所说。但具体的细节，呵呵，那就不好说了。
真正难以看破的谎言从来只隐藏在细节之中。这个道理，冯春林相信受行和尚这么聪明的人一定也是知道的。
出家人不打诳语啊，呵呵。冯春林心中感慨，表面却不动声色点头道：“是吗？可惜李世杰已经不在寺中，如今也不知他去了哪儿，不然我一定要找他好好问问。”
“既然冯科长对于这些薰衣草有意，那么请跟我来吧。”受行和尚前头引路，解释道：“这薰衣草园藏在后山一出僻静之地，外边设有封印，平日是绝不准许外人进入。寺中僧人也唯有梦德首座批准赐下钥匙者方能进入。”
“不过冯科长乃是本寺贵客，想来梦德首座也会给上这个面子的。”
就在冯春林被受行和尚带着前往梦德首座那儿的时候。
色无和尚所开辟的小院之中，也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道愿和尚看着眼前这个很难严明容貌的特殊客人，即便字在他的“法眼”之中，这个客人的容貌依旧是模糊不定，没有一个清晰的面貌。
这和他曾经使用过的“护身符”并不同，更像是一种特殊的生物还没有彻底稳定。
这种情况，他曾在大学学过，这是初生的天生幻想种所特有的形态。这些天生幻想种本就是众生念力所化，因而本身并没有固定的形态，其形态会在漫长的岁月之中会天然贴近给他提供念力最多的那种生灵。
在游牧年代后期，由于人族是念力提供的主流，因此绝大多数山神，水神都开始有了人类的特征，变成半人半兽的形态。
等到天庭时代，山神基本已经完全是人形，只有身上穿着的虎皮，或者身边跟着的宠物代表其来自其他自然的念力。而山神具体的模样也随着山民和祭祀者的不断想象，也在不断的改变。甚至不乏从老者变成少女的情况。
不过到了新时代，这种祭祀官方基本已经停止，只有民间依旧会自发进行。所以很多山神虽然还能保持住人形，可面貌已经逐渐模糊。
如果时间就这么推进下去，那么这种山神最终会重归最初的兽形态，甚至消失都有可能。
道愿和尚站起来恭谨行礼道：“见过山翁。”
山翁是自古对于山神的尊称，五岳等名山则被称为山公。
那个生灵正是云溪山山神。
他向来是随心所欲，想去哪就去哪。之前还在云溪寺无聊的数着自己手指，可感受到一个强大而又陌生的生灵注意到自己后，便匆匆离去，在山间四处晃荡。
“你身上的气息和我很像。”那山神好奇地看着道愿和尚，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和自己类似的人。“你是我的同类吗？你是怎么跑出自己山的？”
游牧时代的天生幻想种都不能轻易离开自己的地界，就和庄稼不能随意离开地面一般。他们一旦离开后，很容易吸收不到养分念力就死去。
这也是为何妖的命名之中，都会带上自己源流的原因。
不过天庭时代，神位的出现解决了这个问题。就像旱魃在天地间留下一个神位，可以吸收信徒念力，而她只要吸纳这些念力就好。
而像宋敏这样甚至有了后人，成为一族的天生幻想种，更通过制定族谱玉碟的法子，只要在这族谱上有姓名的人自可以分到一份他们族共有的念力，从而保证其不被出生地困住。
可色无和尚成道也是在新时代，他还真不知道这种神位设立到底是用什么原理的法术来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