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蛇抬起头,刷地浮在空中,对着来人嘶叫起来,同时整个身体紧绷,仿佛要蓄势待发。
林笃功抱着雪女看着眼前张牙舞爪地银蛇,微微一笑道:“你打算怎么办?再不救他,他可就要留在这儿喽。”
银蛇没有回应,但也没有收起姿态,而是保持和林笃功对峙的态度。
林笃功叹气道:“我知道你不信我,不过你可以自己想想,除了我以外现在还有谁可以救他?况且我要想杀他,直接动手就是,何必绕个圈子?”
说完,他一手将雪女扛在肩头,另一只手则从口袋之中摸索一会,掏出一瓶透明玻璃瓶。他用两只指头将塞子夹开,轻轻一吹气,一片紫蓝色熏衣花瓣应声飞出瓶口,飞到孙邦彦嘴边。
“这东西可是好东西,如今可是相当罕见了。”林笃功解释道。“作为念力化生,你应该能感受到上边的念力流淌吧?你要是不反对,我就送进他口里了哈。”
银蛇回首伸出舌头,终于嘶叫一声重新跑回孙邦彦左臂上缠好。林笃功微微一笑,那花瓣仿佛得到指令贴到孙邦彦的嘴唇上,转眼便化作液体渗入孙邦彦的口中。
又过了一会,孙邦彦睁开眼,他只觉得自己精神许多,虽然还有些困意,但已经逐渐恢复正常水准。
孙邦彦一抬头,右手下意识就向口袋摸去。
林笃功眼睛一瞟,道:“那儿有什么?冯科长给你的救命稻草?你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孙邦彦眼神一动,他之前确实小睡了一会,不过这和救命有什么干系?他没有开口,而是继续戒备看向林笃功。
林笃功显然也没兴趣和孙邦彦解释,将雪女抱起,便重新出发。
孙邦彦眼见他要离开,想起刚刚自己的遭遇,心中一动,思量道:“反正我现在继续找宋敏估计也没什么戏,不如就跟着他。看他样子也确实没有对我有什么想法。况且只要跟在他身边,宋敏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我。”
孙邦彦打定主意,也抬脚凑到林笃功身旁,跟着他走。
孙邦彦的打算,林笃功并不知道,不过对于这位修为低微却这般大胆的修行者,他确实没有什么想法——只要他不阻止自己做事就行。他没有停步,而是说道:“跟好了。”
两人这般走了一会,孙邦彦吸取之前教训,不仅亦步亦趋地跟着,更开始找起话题,防止在出现和宋敏那般,明明两人近在咫尺却走散的情形。
“你刚刚说救了我,是什么意思?”孙邦彦开口询问道。
林笃功却显得惊讶,看向孙邦彦衣襟上的菊花徽章道:“你连这都不知道?你不是公管局的预备役吗?”
在他印象之中,公管局的预备役往往代表家学渊源,背景深厚,前途广大,既有名师悉心教导,自身天资也不乏出众之辈。
比如宋敏就是这样的典型,年纪轻轻就有十二级的水准,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林笃功看起来很年轻,水平很高,但他情况特殊,实际上他的修为大多来自本身。在他记忆里,自己本尊在宋敏这般年级的时候,也只有十二级水准,而他本尊如今的成就就算放在整个修行界也是双十以内。
孙邦彦的水平低微,林笃功自然是瞧出来的,不过年轻人水平低点是很正常的,你不能保证每个公管局的预备役都是天才,也许人家背景深厚呢?所以水平低微并不能代表孙邦彦见识也浅薄。林笃功见他和宋敏一起追自己过来,还以为他是清楚其中险恶,有什么手段可以保全自身。
如今这般看来,莫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稀里糊涂就陪宋敏来了?林笃功来了兴趣,询问道:“你修行多久了?”
孙邦彦脸上一红,他知道自己可能又犯了什么常识性错误,不过这样不能怪他,他拜师还没几天,除了上过一堂常识课,其他时候也没人跟他讲讲什么常识了。
听到林笃功的发问,孙邦彦老老实实回答道:“快一个月了。”
林笃功本以为孙邦彦会回答个一年半载,没想到答案这么超过他的想象,同时他心中更产生一股笑意:一个月,怕是连灵魂稳固都还没完成,这样的人又能学会什么法术?
你一个法术都不会,也有胆子来追我?林笃功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的愣头青。自己是佛祖信徒不假,难不成你就这么自信我就不会化身怒目金刚?
“那你师父是谁?”林笃功清楚每个预备役肯定都会有亲传师父,现在他十分想知道孙邦彦的师父是谁,怎么能胆子这么大,放心让自己这才修行一个月的徒弟就这么跑到自己面前。
如果是来这之前,孙邦彦还真没有亲传师父,不过现在他倒真的有了:“我师父你也见过,江南分局七科科长,冯春林。”继而他补充道:“不过还没拜师,要等我回去,他才会收我为徒。”
林笃功了然地点点头道:“这样啊。这么说,你家想必和孙家关系很好喽?你父母之前没教你这些事情吗?”
孙邦彦摇摇头道:“我是普通人。父母也是,只是机缘巧合进入这个世界的。”
他没有说自己之前是多么绞尽脑汁想要成为修炼者,回首过去这一个月,种种际遇,孙邦彦觉得“机缘巧合”四个字已经足够了。
林笃功的记忆中,这样的人并不少,所以他没有去追问到底是怎样的机缘巧合,而是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不过修行一个月,什么法术估计都没学过,怎么有胆子追我的呢?”
如果是之前,孙邦彦可能就老老实实将自己的本事告诉林笃功了,不过有了冯春林的教诲和宋敏的耳提面命,他知道这件事不可多说,顾左右而言他道:“我是陪宋敏来的。”
林笃功见他没有多说,只当又是什么痴情男女,他又一次叹气道:“为了陪她吗?爱情这东西当真是奇怪,无论平日多精明的人,一旦坠入爱河好像就成了傻子。不计得失也就算了,连生死都不顾了。”
孙邦彦也不知他这番感叹来源于何,难不成是指自己?不过孙邦彦只是笑笑,没有过多解释。
林笃功感慨一番,对孙邦彦说道:“按照某种古老相传的传统,你刚刚回答我四个问题,我可以还你四个问题。第一个问题答案是:你刚刚因为念力低微,已经逐渐迷失在黄泉路之中,如果我不出手救你。你将会彻底成为迷魂游荡在黄泉路之中,直到有谁找到你将你带出黄泉路。现在你还有三个问题,有什么想问的吗?”
孙邦彦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他想了想问了最关心的问题:“你会不会攻击我们?”
林笃功本以为他会问自己在做什么,没想到他倒是很真实地问了这么一个问题。林笃功倒是对孙邦彦刮目相看了,本以为这是一个愣头青,现在看来如果这件事宋敏没有插手其中,他倒是蛮理智的。
这天下还有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吗?对于修行者来说,只要有了性命便有了一切可能。能够在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的,不仅仅不傻,更说明他想活,而且他似乎还希望两个人都活。
这倒是可以利用一下,林笃功心中盘算,嘴头回答道:“不好说。关键看你们两个的行为了。只要你们不碍事,只是老老实实跟着的话,我也不会攻击你们。不仅如此,我还可以带你们两个安全离开这儿,就像刚刚救你一样。”
这个答案和最开始他说得差不多,不过想起刚刚他做得事,孙邦彦心中还是有底了。他嘿嘿一笑道:“我们只跟踪,别的不做,嘿嘿,不做。”
林笃功只是笑笑,没有继续说下去。这种事从来都没谁能百分百保证。
孙邦彦想了想问了第三个问题:“你知道宋敏在哪吗?”
他现在还是想要和宋敏汇合,毕竟这种地方,林笃功虽然很厉害,但说到底还是外人,他还是觉得有自己人在身边更安心。
林笃功点头道:“知道,她就在我身后。”
孙邦彦转过头,身后却是空无一人,他看向林笃功。孙邦彦觉得林笃功倒也不必在这个时候骗自己,所以想听林笃功解释。
林笃功从孙邦彦眼中看出了迷惑,便道:“这个问题算是免费送你吧。这个黄泉路有一个特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这些路也许会有交叉,也许会有并道,但说到底每个人的路还是属于自己的。只有一些特殊身份的人可以不遵守这样的规则随意串行。不过这既不是你,也不是我,更不会是宋敏。如果你想看到宋敏,很简单,在走上一段,应该就能看到了。”
孙邦彦又一次回头望了望,后边确实没有什么人,便只好听从林笃功的话,跟着林笃功继续往前走。
他们二人并没有多走几步,孙邦彦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唤:“孙邦彦!”
他一回头,不是宋敏还能是谁?
孙邦彦冲宋敏挥了挥手,本想朝她奔去,又担心再出现什么状况,只好招手道:“你过来啊。”
宋敏戒备地紧盯林笃功,走到孙邦彦跟前,拉着他朝自己靠靠,皱眉道:“你怎么跟他走的这么近?”
孙邦彦将刚刚事情说一遍,又指了指他左臂趴着的银蛇道:“它啊,瞎带路,我差点就要变成迷魂了,它还要让我走。”
那银蛇冲孙邦彦吐吐舌头,继而又变回一道蛇纹纹在孙邦彦左臂上。
宋敏道:“你也别怪它,要没它你早就变成迷魂了。要怪就怪你自己本事低。”
对于黄泉路之中迷魂之事,宋敏自认清楚,她还知道这事情和修为是直接挂钩的。宋敏安排银蛇随身也是考虑到这一点,银蛇一路屡次的提醒也正是孙邦彦可以坚持这么久的关键。所以宋敏才这么说。
不过现在这些小事都要放到一边,宋敏将注意力转到林笃功身上。
他才是现在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