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和钱言的事,你们尽管去查吧。正如你所说,这个世界只要做过的事,自然会留下蛛丝马迹。不过没有做过的呢?我相信你们怎么也不会查到吧。我承认三楼的东西确实是你们王老师的东西,不过我可以很明确告诉你,我是通过合法途径收购而来,并没有安排人去偷。”
说道这, 王德彪不禁冷笑道:“我王德彪在金陵城混了快五十个年头,这圈子里也算是有头有脸,还需要收脏货?赚那个烂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王德彪说道:“我想说的已经说了,如果没有什么事请不要再来麻烦我了。”
王德彪说完话,也没有告别,抬脚就走出会客室。宋敏看着他离去,也没有叫他停下的意图,而是凝眉思考一会,抬头问道:“你们觉得?”
秦琳抬起手,耸耸肩道:“我怎么看先不说,不过这儿很明显已经不适合待了。咱们先走吧。”
四人出了会客室,秦琳说要去拿管制药品购买清单,所以四人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走到前台。
来到前台,就见王德彪正坐在电脑前,戴着老花眼镜看着录像。他旁边站着的那位年轻人,正是刚刚迎他们进来,又端茶倒水那位服务员。他此刻已经没有了刚刚的从容,正双手不安地在裤腿上乱动,眼睛也是紧张不安地看着眼前的屏幕,嘴里欲言又止。
宋敏心知不妙,自己可能害了这个服务员,刚想要走上前解释,却被秦琳拉住:“先等等。”
宋敏因为心急没有注意,秦琳却发现王德彪虽然看着屏幕,不过却好似一块孤石,没有一点动静。这显然不是发怒之人的表现,尤其是刚刚见到王德彪发飙样子后,秦琳可以确信王德彪并没有发火的意图。
转眼王德彪看完录像,指着屏幕,对旁边的服务员低声说了几句。拿服务员低声应是,抬起头看到四人,笑了笑,匆匆离去了。
王德彪也注意到出来的四人,他好似已经忘记刚刚的不欢而散,笑道:“这就要走了?不是说要调查我们店的目录吗?我已经叫小邢去准备了。”
秦琳微微一笑道:“那敢情好。”
四人便站在那儿,秦琳本想趁现在在和王德彪说几句话,谁想王德彪早有准备,直接闭目养神,半点不给秦琳机会。
不一会,那位叫小邢的伙计一手提着一个包裹,一手拿着一本记录本。他先激昂记录本递给秦琳:“今年一整年的鸭菇粉进货记录。每页进货记录的反面则是那批药出货的记录。完全按照要求,定点到人。不过这个药确实很冷门,我们半年前清完存货后,就没有经过货了。”
所谓的定点到人,也是出于管理需求的规定,要求管制药品的记录做到“一对一”,也就是进的那一颗什么时候卖给哪个人都要详细记录。这其实也是因为很多药剂看似名字一样,功效一致,可其实里边的用料有几味换成了其他更有价值的用料——当然都是禁止携带入境的——来到现世界后,再利用特殊手段提取出来。
这种偷梁换柱被发现后,负责海关的六科成员除了感慨这些资本家为了利润真的是充满想象力,胆大包天,神通广大以外,很快从总局六科就发出了所有管制药品要定点到人,完成一对一记录的要求。
秦琳接过记录,道了一声谢,不过没有走,而是看向小邢另一只手。
小邢笑了笑,没有直接说这是什么,而是将包裹送到王德彪面前。
王德彪接过包裹,稍稍打开看了看,又将其包装好,走到宋敏面前道:“宋敏你家和我虽然有十几年没有联系,不过好歹我也算是你的长辈。这么多年,作为长辈也没送过你生日礼物,既然你这次来了,那么我自然不会让你空着手回去。我看你们两个对这东西很感兴趣,这件东西就当做我的见面礼。”
宋敏刚想要拒绝,王德彪一摆手道:“我知道你们局的规矩,所以这么多年自从孙正一做了科长,我连你们家小区大门都没去过。不过你呢,一来还在读书,没有正式入职。二来这次来也不是为了公事,而是以私人身份随性。所以我嘛,就以长辈的身份送你这件礼物。”
说到这,他还眨了眨眼道:“这东西说来也不算珍贵,其实也算是我自己的杰作,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十年后又回到我店里,所以只能算是一个小玩意。”
宋敏听到这,这才知道包裹里是什么。
孙邦彦更是心头咋舌,他听出了王德彪话中含义,联想起宋敏的话,哭笑不得想到:“没想到王老爷子当年也做过这样的活。你不收脏货怕被人戳脊梁骨,可你这造假卖假,还是针对修行者的,也就不怕他们一气之下掀了你这个店。”
孙邦彦这却是有所不知,行有行规,这文物街造假卖假的历史甚至可能比卖文物本身的历史还要悠久,作为最考验眼力的行当,素来买了假货,大家都只当学艺不精,交了学费,反而不会避讳什么。而脏货虽然成本低廉,利润巨大,不过到底比较扎手,风险极大,极容易砸了招牌。像王德彪这样已经有字号,立住脚的商人对于这种生意从来都是慎之又慎,不是极为信任可以托付的主顾,向来都不会接。
不过商人的信念素来都是有钱不赚是傻瓜,快到嘴边的肥肉却不能吃那实在是十分浪费。所以在私下往往都会有所谓的代理人专门负责这样的买卖。对于不信任却主动找来的主顾,正规商人都会介绍去自己相熟的代理人那儿,之后再经过一番运转,将脏货洗白,之后再放进店里售卖。
宋敏也正是因此才推断钱言和王德彪的关系匪浅,很有可能钱言就是王德彪的代理人,毕竟钱言看起来也确实是个混社会的人,朋友多,路子广,又有唐氏集团小舅子这层虎皮,一般人说不定也就能被唬住了。
可如今既然王德彪这么斩钉截铁,那么很明显自己的推断十有八九是出了问题。她相信王德彪说话肯定不会无的放矢。
宋敏想了想接过包裹,却将其转赠给孙邦彦道:“王爷爷客气了,这礼物我就收下了。不过我旁边这位其实才是对着东西最感兴趣的,不如我就做主,将其赠给孙邦彦了,王爷爷您看行不行?”
宋敏没有直接收下这礼物,其实也是有自己的一层顾虑,她并不清楚王德彪和自己家中的关系到底如何,不过宋敏知道作为江南名门,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代表孙家,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放在显微镜下仔仔细细研究。如果自己冒冒然然接过礼物,虽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到底是落人口实,给有心搬弄是非的人把柄。
宋敏十分清楚,自己并没有什么敌人,但孙家作为长期把持江南省修行界最核心组织的存在,就算平日小心谨慎,低调做人,但敌人该少还是不会少。
不然梁多多那件事又怎么解释呢?
但王德彪已经说到如今这个地步,她不收也是在不好——她还指望还有下次见面呢。所以她采取了这样的折中的法子。
孙邦彦很自然接过包裹,他不清楚其中道道,实际上只当是给宋敏保管,听到宋敏的话,他诧异地手不禁一软,包裹也应声下落。还好成为修行者后,他的思维更加机敏,反应十分迅速,快速接住要下落的包裹,不过他还是诧异看向宋敏。
这东西不是送你的吗?哪有当场送人的道理?
孙邦彦心中的想法,在场人自然没人听到,不过秦琳和道愿和尚的表情也暴露了他们也有相同的想法。
王德彪却微微一笑,同意道:“好,确实有你父亲的风范。这件事倒是我考虑不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