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的受灾程度出乎道愿和尚预料的小。
虽然也有滚滚浓烟,熊熊大火。但几次爆炸下来,一楼二楼的墙面地板都出现了明显的开裂,而这种现象在三层却丝毫没有。
他此刻站在三楼的楼顶,思量接下来的何去何从。最初他本以为上来后,即便看不到秦琳带着宋敏和炎魔的龙争虎斗,也能看到早已擒获几人,等待自己上钩的炎魔。
但以上这些统统没有。
除了四周那些感受到自己到来带来的丰厚念力,从而拼命想要将自己吞没的火焰,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整个楼层都是静悄悄的,仿佛一个人都不存在。
可真的一个人都不在吗?道愿和尚不相信。至少宋敏,秦琳应该是在的。
道愿和尚踌躇一阵,还是决定先去自己居住的房间去看看。
他沿着楼道小心翼翼地走着,眼睛更是不停歇得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搜集一切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
由于火势的缘故,道愿和尚一路走来所经过房间的木质板门都已着起火,因而道愿和尚更可以确认这一路走过来的房间内,非但一个人都没有,就连打斗痕迹都没留下半点。
事出非常必有妖,道愿和尚心中的警铃大作,步履更加小心。
当他走到紧挨着的309,310房间时,发觉这两所房间的大门竟然安然无恙。这种超乎常理的事情让道愿和尚本该紧绷的心情稍稍放松。
房门紧闭没有着火,无论如何这都说明这儿肯定留了一些线索。对于道愿和尚来说,他来到此地自然已经对危险做好了准备,但如果毫无线索,秦琳,宋敏,孙邦彦就此人间蒸发。那他冒着生命危险回到此地的举动显然也没什么好称赞的。
道愿和尚站在310房间门口——相较于自己的未婚妻和江南名门千金,他更担心还和普通人差不多的孙邦彦。
闭上眼强化自己的天眼通后,很快他就发现了眼前门的蹊跷。
“神荼符吗?”道愿和尚有些头疼。
那房门的竖板上,不知何人竟然被人蘸水花了一道“神荼符”。
神荼,郁垒是民间传说的门神,司职避灾去凶,保护家宅安宁。后来修行者化用此传说制成两符,将功能一分为二。一符叫“神荼符”,司职避灾。一符叫“郁垒符”,司职去凶。
火灾自然也是避灾的作用对象之一了。如今有人将此符绘制在这扇门上,按照常理来说自然是不希望里边的人受到火灾伤害。但道愿和尚清楚这场火灾从制造开始就是指向他们几人。他们既然都已经制造了这么大的火灾,还将炎魔带来人间,怎么看也不是什么会是喜欢保留“一般分寸”,得饶人处且饶人的人。
那么这道神荼符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是谁画的?他之前怎么什么都没察觉到?
道愿和尚心中没有头绪,索性将注意力转向另一间房门之上。本来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他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不出预料,在宋敏和秦琳房间上也有这么一道用水作为材料的“神荼符”。
如果说这个符咒是在今晚他们去参加宴会的时候有人画的,之后自己没回来孙邦彦发觉不了也是应当的,但为什么秦琳和宋敏却一点都没有感觉出来?
望着那两道用水所画的“神荼符”,道愿和尚心中对于画符者产生了深深的敬畏和疑惑。
敬畏是敬畏此人的本事,蘸水画符本就说明此人的制符水平之高,这样的本事他从来都以为是天方夜谭,就连自己的上司那个号称“符法术”三通的冯春林也不曾做出这样的手法。如今亲眼所见,实在让道愿和尚对于道家“道法自然”的宗旨有了新的认识。
制符最为考虑材料性质,就算是用寻常的朱砂黄符在这高温之下也不一定能够支撑许久,更何况是没有受热都会徐徐蒸发在大气之中的水痕?正常来说,这道符咒应该早就在这大火之中消失地干干净净。但火灾发生到如今,这符咒不仅没有消失,反而痕迹清晰,上边念力运转工作正常。这样的手段,不由让道愿和尚赞叹这符当真是“夺天地之造化”的神仙手段。
既然是神仙手段,那肯定也至少是九品以上的散人星君。此时炎魔就在身侧,他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目的不明的仙人自然充满敬畏。
同样也正是因此,他的心中也充满了疑惑。这个人是谁?从哪儿来?目的是什么?
道愿和尚便是连个头绪都没有,他只好压下满腔的情绪,将注意力放在目前更关键的问题上:“自己进不进去?”
仅仅稍稍思量,道愿和尚便将双手合十,做好准备后,左脚猛地飞出,一脚狠狠踢出。
砰的一声,那道木门丝毫没有阻挡,应声而碎,四碎的木头如暗器发出鬼嚎般的破空声朝房屋内飞去。
“和尚!”
几百条银蛇瞬间在房屋内人身前结成一把雨伞,那些木头就好似真的雨点一般打在这把雨伞上,发出了一系列不间断的沉闷声响。
雨伞上的波纹四起,但始终都保存完好的形状。等到这股木头雨点过后,道愿和尚站在孙邦彦面前,面色严肃道:“你到底是谁?”
孙邦彦好不容易喘了口气,没想到眼前的道愿和尚却还有要出手的意思,连忙伸出手指着自己道:“我孙邦彦啊?”
“你是孙邦彦?”道愿和尚看着游荡在孙邦彦头顶的银蛇,他眼中神光闪烁,终于确认眼前的人不是假人:“你会法术?你怎么能使用法术”
这由于涉及一些孙邦彦的隐私,所以孙邦彦只是尴尬一笑道:“和尚你说过的。”不过他也知道现在情况危急,连忙补充道:“我也就会几种法术,这个法术是我最熟练的。”
《万雷千钧》这门法术孙邦彦曾经使用过一次,自然算是他最熟悉的法术了。
道愿和尚想起自己曾劝孙邦彦不要打探修行者的隐私,所以也不再多说,转头问道:“这里边发生了什么。”
和外边只有四处燃烧的火焰想比,屋内则好像是遭遇了一场狂风暴雨,原本整齐并列摆放的两张席梦思床此刻一张从平放便斜靠立在墙角,另一张则碎成几瓣,星散在整个房间的各个角落。
地上除了这些席梦思的碎片,道愿和尚以及孙邦彦的衣服,还有脱落的书页散落一定,更让道愿和尚奇怪的是那些衣服,书页好似浸泡过水,弄得地上湿漉漉的。
至于原本平整的墙面,此刻也完全没了原先的模样,千疮百孔好似麻子的脸一般。
孙邦彦便从他感到温度升高开始说起。
当他感受到四周的空气开始扭曲后,仅仅稍稍有些犹豫,他就迅速朝自己的外套跑去。当他穿过那扭曲的空气后,他只觉自己好似穿过火炉,心口也突然感受到被针扎一般的刺痛。
不过孙邦彦没有停下脚步,这个时候他可不敢稍稍有所放松。
当他将外套抱在手里,准备出门去找宋敏和秦琳的时候,他突然感到从头顶传来一阵不该出现的强风吹过。
感谢孙正一之前那所谓的“试探”,孙邦彦心中虽然有些惊骇,但脚上还是麻利地朝一旁滚去。在滚动到地上后,他手脚麻利地掏出自己的徽章带好,不过还没有来得及调出“战衣”,他就看到靠近房门的卫生间门被什么东西穿透,接着那东西在空中转了一个弯就朝自己扑来。
等到靠近孙邦彦,他才发觉这竟然是一束水流。那水流和正常的水龙头喷出的水流不同,在朝孙邦彦扑来的同时自身还在高速震动,那震动的频率让孙邦彦不由想到开在最高功率的电锯。
这么充满危险气息的东西,孙邦彦自然不敢怠慢——尤其是在卫生间的门都被划破的情况下。孙邦彦并不认为自己的身体有那些木头坚硬。
他一边将自己的战衣调动出来,一边朝一旁闪。等到那水刀将地板上穿了一个孔的时候,孙邦彦已经掏出自己的《红指南》,召唤出数百条银蛇,凝神戒备下次可能到来的袭击。
孙邦彦的预估果然没错,在第一道水刀消失几乎同时,卫生间的门立刻就好似受到暴雨梨花针地袭击,瞬间有数以百计的水流将门捅成马蜂窝,继而齐齐在空中转了一个圈朝孙邦彦扑来。
孙邦彦被这些水刀困住,完全无法挪动一步,只能站在原地操纵银蛇和这些水刀打了起来。
好在这些水刀都没有什么复原功能,也没什么灵性,统统都是直来直往,和刚刚竟然能转弯完全是两样。
虽然心中奇怪,但孙邦彦连挡带削的情况下,除了墙壁上多出密密麻麻地洞以外,自身倒也没有受到什么其他伤害。
不过卫生间的水好似源源不断一般,水刀消散一批,另一批接踵而至完全不给孙邦彦喘息的时间。转眼地上就已经湿了一大片。
孙邦彦最初只顾专心应付水刀,等到他稍有余力,发觉整个房间的地面都已经湿成一片的时候已经迟了。
先是从地下传来一声轰隆巨响,强烈的震动逼得孙邦彦一个踉跄身形有所不稳。铺满地面的水渍也仿佛得到了新的指令,一把小刀从他身后应声跃起。
那小刀极为迅捷地扑向孙邦彦的心脏。好在孙邦彦之前在和梁多多两根大拇指所化的桃树战斗时,为了防范隐藏在地面以下的树根偷袭,就已经习惯保留一只有生力量。
那小群的银蛇眨眼之间咬碎了这把小刀。孙邦彦也重新站稳了身形,但这满是水渍的地板他却不敢待了。
趁着这次爆炸后,没有新的水刀袭来,孙邦彦迅速朝大门冲去,想要出门去找宋敏和秦琳汇合。
但他就要碰到门把手,从卫生间又一次冲出一大股水流,冲垮了本就摇摇欲坠的门朝孙邦彦压来。
孙邦彦本想要暂时用银蛇稍稍阻挡一下,自己则趁机打开房门。但旋即他就感到自己的心脏陡然开始剧烈跳动,同时那儿好似被一根针刺了穿透,不仅疼的厉害,隐隐之间孙邦彦更感到自己的心脏在滴血。
这种尖锐的疼痛之下,孙邦彦终于没有力气去开门,人甚至也在剧痛之下失去支撑,半跪在地上。那水流也趁此机会裹住孙邦彦却还没有乘机伤他,只是将孙邦彦送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