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大夫说余想想本来胎就不稳,又遇惊吓,孩子实在是保不住了。
其实表亲兄妹通婚不算什么新鲜事,男人又是三妻四妾,没有理由,看到我和任乘风在床上就吓到流产啊。
我带上上好的补药去看望余想想,前两日看起来还算有些神采的眼睛,现下只剩死灰一片。
是啊,精心呵护的孩子,一朝流产,哪个做母亲的会不伤心呢。
“是你。”这是我第一次听她说话,嗓音沙哑难听,听不出半点是女人的声音。
“是你让丫鬟来叫我,让我亲眼看到你们在床上厮磨,是吗?”
这个余想想倒是挺聪明的,我从未说过一句话,她都能大致推断出我的计划。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大概是对任乘风的占有欲吧,我如此近水楼台这么多年,都没有得到他,而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毁容女,说怀就怀上了,我心中不爽。
我要任乘风的身边和心里,只有我一个。
“你以为用这种卑劣的手段,任乘风不知道吗,一个清白的大闺女,竟然想到用春药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她说到激动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起来。
春药?
“姐姐,十年没见,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
我走到余想想身边,狠狠扯下她的面纱。
十年前如花一样的美貌跟眼前的这幅面容重合到了一起。
没想到十年不见,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以为是,令人讨厌。
我就不应该心软,那把火到底是放迟了些!
(十二)
十年前,我全家被抄斩,门外血流成河,姐姐抱着我躲在床底下,不远处就是母亲的尸体。
姐姐抱着我,捂住我的嘴巴,不让我发出任何声音,应该还能躲过一劫。
可事与愿违,一小队的人很快就来搜我和姐姐了。
“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剩下两个女儿不可能平白消失!”
一声令下,匆忙的脚步声在屋内响起。
我和姐姐躲在床底下的角落里,不知道是不是傍晚,屋内视线有些昏暗,前来床底下搜寻的人根本就没看到我和姐姐。
“安康,母亲房中有一个暗室,你在床底下好好待着,我出去找找那个暗室,找到了之后,我们就安全了。”
我心中一片凄凉。
保命的暗室,我从来不知道,母亲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谁也没跟我提过,姐姐倒是一清二楚。
看到姐姐在外面佝偻着身体,小心翼翼找暗室的机关,我心中越来越没底。
如果姐姐找到了,她自己跑出去,不管我怎么办?
如果姐姐没有找到,被人抓到,要她供出我的位置,怎么办?
想到这,我挪动身体,准备出去,跟姐姐一块找。
可是这时,我却感觉我的手触摸到了一小块突起。
“娘说,暗室的机关就是一小块木头,不起眼,具体也没跟我说。你先别出来,你出来只会给我捣乱,你那笨手笨脚的估计也找不到机关在哪!”
我还是从床底下钻了出来,说要跟姐姐一起找。
“姐姐,如果我们被人抓了,你会保护我让我先走吗?”
“你说呢?”她反问我。
我猜,不会。
这么多年来,父母为了她,从来不正眼看我一次,口里心里都是姐姐姐姐,同为爹娘的女儿,他们却只告诉姐姐逃生的密道,凭什么?
压制多年的恨意再也压不住,既然他们这么在意姐姐,就让姐姐下去陪他们吧!
手中的火折子点燃,我随手抄了一个凳子,就往姐姐的头上砸去。
然后,看着火舌很快席卷了整个房间,钻到床底下,打开暗室的开关,逃了出去。
我一路跌跌撞撞跑到了任乘风的家,跪在地上求他。
“姐夫,姐姐被烧死了,我没有家人了,求你收留我吧。”
(十三)
姐姐捂着脸尖叫,把任乘风叫过来了,我的思绪也被打断。
两个人抱在一起的画面太过刺眼,我也不装了,当着姐姐的面问他。
“姐姐,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姐夫是怎么走到如今这一步的吗?”
问问他,徐家为什么会被抄斩,父亲的尸首在城墙上暴晒一月,晒成肉干喂刍狗这么恶毒的方法是谁想出来的,是谁为讨好尚书大人,亲自给我下的媚药?
桩桩件件,我不需要列举出来,任乘风的脸已经黑了一半。
“够了,你这样做,不就是想挑拨我和你姐姐的关系吗,你爱我,所以你嫉妒你姐姐!”
呵,果然男人一夸就容易飘,我何曾说过喜欢他的话,更遑论爱字。
不过,我嫉妒我姐姐这件事倒是真的,无论是当初那把火,还是我不择手段想得到任乘风,都是因为我嫉妒姐姐。
姐姐的一切我都想得到,我都想尝尝是什么味道的。
我嫉妒我姐姐能够得到父母的爱,他们对姐姐总是百般宠爱,对姐姐几乎是有求必应,有什么好的都紧着姐姐,连姐姐私自和任乘风定了终身这件事都可以原谅,甚至悄悄商量走个关系,给任乘风个一官半职,姐姐嫁过去也能过点好日子。
而我,父母从来不关心我,对我总是过分苛刻,穿的衣服不准过于舒适,也不得过于鲜艳,一日三餐的吃食都严格管理,不让我有半分的自主权。
所以,我讨厌我的爹娘,嫉妒我的姐姐。
“妹妹,十年了,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吗?”
我怎么会忘记自己的名字呢,我的名字叫徐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