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头少胡说！我是想杀…」沈昭捂住嘴，意识到温文尔雅的自己失态了。
「怀远，你真是九王爷？昭昭终于等到您，为躲过赐婚，昭昭宁死不屈。阿爹为了成全我，才冲撞陆大人！一切都是误会…都是为了等小侍卫来接昭昭。」
沈昭哭得情真意切，掐我脖子的手一松，宋怀远面露心疼。
04
人与人大概有相生相克的玄学，沈昭一哭，宋怀远就心疼。
爹爹这些年真没少养兵，迎亲队伍里没几个身经百战的士兵，局面很快被爹爹控制住。
我趁着宋怀远失神，捡起剑，直接刺进宋怀远胸口。
「长姐，事到如今，他们必须全去死！大不了伪装成迎亲路上遭遇山贼，若不将沈府摘干净，只有满门抄斩一个下场！」
「蠢货！所以你为什么不乖乖替我上花轿？平白惹出这些祸事，别以为杀了九皇子，就算立大功，我一样会叫爹爹杀了你！」
沈昭见宋怀远心口中剑，知他命不久矣，也不再伪装。
她要抢我功劳，与爹爹出招，寻几个山贼当替死鬼。
「宋怀远，看清了？若非将你误认太子，她根本看不上一个小侍卫。九殿下，您娶不到沈昭，您的惊喜成了自己的惊吓。」
我丢下不曾染血的剑，剑没有刺入他心口，只是割破他的衣服。
「沈府好大的胆子，真以为本王朝中无人！」宋怀远从怀中掏出放信号的火器，朝空中一放，很快成群结队的兵马会包围沈府。
「怀远…一切都是这疯女人的诡计！是她引我爹爹造反！她才是幕后主使！」
沈昭连滚带爬往屋里跑，想带着爹娘抓紧跑路。
宋怀远沉沉看我一眼，捡起地上的剑冲入屋中厮杀。
他们二人武功真厉害，乌泱泱的死士都没能伤他们分毫。
上一世，我总傻傻以为沈怀远如外界所传，身子骨弱。
想到他因为娶我，又是吐血又是卧榻。
我傻傻伺候他几天几夜没合眼，如今看来…都是他的伪装。
外头响起马蹄声，我擦干眼泪，一袭红衣打开大门。
我的爹爹当场被斩杀，大夫人到底没见过世面，匆忙跑路时扭伤脚，被沈昭抛下。
大夫人瑟瑟发抖，与我一并跪在地上，还不忘学沈昭说话，继续攀咬我。
「都是这个死丫头出的主意，她不仅给昭昭下药，让她嫁不成王爷。还想冒名替嫁，眼见东窗事发，才想拖全家下水！九殿下！都是沈晩的错！」
愚蠢至极，刺杀皇子和朝廷命官，哪里还需要清算主谋，总归满门抄斩。
「沈夫人，我看…沈府就二小姐一人清醒，还知道大义灭亲！」陆清舟一脸鄙夷笑着。
大夫人气急败坏，掐住我的脖子厉声道：「贱人！我杀了你，当年就该让你和你娘一起去死！」
「冥顽不灵！」宋怀远一刀子砍下大夫人的两条胳膊，血喷射在我脸上。
大夫人的哭喊声久久未停，陆清舟丢了一块帕子在我手中。
宋怀远弯下身子，与我直视。
「擦干净脸！王妃，大喜的日子哭什么？」
05
他…叫我王妃？今日闹到这一步，这婚还要继续？
我晕晕乎乎上了花轿，一直送入洞房还不知宋怀远是何意。
只是听说附近的山贼们，难逃背锅的宿命，被一锅端了。
据悉，山贼们得知沈府嫁女，企图趁乱抢劫。九王爷为救新婚妻子，孤身杀入沈府。
可惜只救出沈小姐，沈家满门尽被山贼屠尽。
血色婚礼，亦是无上赞歌。人人歌颂九王爷情深意重，不顾自己体弱，用命救下爱妻。
世人真爱信这种不切实际的故事。
微醺的宋怀远掀开我的红盖头，将合卺酒端到我手中。
「宋怀远，你没事吧？沈家人要杀你，你还娶我？」
「本王虽不知他们为何发癫，但本王顺势而为，如了你的心愿，王妃该知恩图报。」
宋怀远坐在床榻边，温声道：「你很适合做我的王妃，本王想与你做个交易。」
看着宋怀远一张一合的薄唇，讲着一套又一套歪理，我突然发现他与沈昭真是天生一对。
沈昭贪婪愚蠢，宋怀远残忍阴险。
他要的从来不是沈昭，而是沈府的双鱼令。
爹爹对双鱼令设下禁制，只能沈家人使用，它可以控制沈家暗中饲养的兵马和死士。
爹爹一直以为瞒的很好，却不知给旁人做嫁衣。
宋怀远早就盯上沈家，装作小侍卫想拿下沈府嫡女的心，想不到棋逢对手。
如此看来，若非上一世沈昭心有不甘，重新嫁入王府，恐怕会被宋怀远暗中处理掉。
毕竟驱使双鱼令的人一个足够，而且是他的王妃最为稳妥，宋怀远从一开始就不在意替嫁。
他不在意沈昭面若观音，心似蛇蝎。
不在意我的祯儿…死于非命。
在他眼中，沈家人只是他登上皇位的踏脚石。
宋怀远伸手触碰我的眼泪，不解道：「本王欣赏你的狠戾，觉得与你惺惺相惜，才说出一切，以表合作诚意。为何王妃看我，这般悲苦，好似在看故人。」
故人…我哪配与他相识，十年夫妻，不过大梦一场。
「王爷…想让我驱使双鱼令，仅屠杀沈府还不够。」
宋怀远笑道：「王妃还有什么心愿？」
「杀了沈昭，待你登上皇位，放我自由。」
我不要和他再过一辈子，我过够了。
宋怀远端来两杯合卺酒，一杯放入我手中，与我手腕相缠，他抬头饮尽，算是礼成。
06
宋怀远让陆清舟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出双鱼令，看来令牌被沈昭带走了。
「王妃知晓这么多事，可曾见过双鱼令？」
我摇摇头，在沈府，我算是沈昭的丫鬟。他们谈事，从不避开我，因为我是沈昭养的一条拔了牙的狗。
可我从未听说双鱼令，可能老奸巨猾的爹爹，连自己人都信不过。
宋怀远没办法伪造一个双鱼令，只能叹气道：「看来要引沈昭出来了。」
陆清舟献计道：「女子以深情相哄，最是好骗。」
宋怀远抬眸看我，笑意盈盈，「可惜要委屈王妃。」
我突然觉得彻骨发寒。
计划定在上巳节，上巳良辰近，三春淑气妍。
许多女子会来运河放花灯，未婚女子求如意郎君，成婚女子求子嗣绵延。
我被迫举着小兔子花灯，来到运河边，许多女子给我让路。
她们皆艳羡我与九王爷历经生死的爱恋，齐齐成全我求子的梦想。
这小兔子花灯是祯儿的最爱，每年灯会，我都替祯儿做一只。
看他喜滋滋提着花灯，出府溜达好几圈，逢人便说，「瞧我阿娘厉不厉害，全京城的花灯都没我娘做的漂亮！」
水中映出祯儿的笑脸，他似是在唤我…阿娘。
一双手拉住我，轻声道：「王妃不必真落水，您是不是戏太多，王爷还没到哭什么？」
水中涟漪不断，哪里还有祯儿的脸。陆清舟，你可真扫兴！
陆清舟松开我的手，无声道：「过会憋住气。」
我还没反映过来，被人强行摁在水中。
耳边是宋怀远冰冷的声音，「谁准许你来这里！贪得无厌的女人。真当你能替代她在本王心中的地位？本王宁可被她骗…也好过守着这张令人生厌的脸。」
陆清舟算好时间，出手阻拦宋怀远，「王爷您今夜酒喝多了！快放开王妃，她可是…留着她，您才能再见那人。」
宋怀远松开手，恶狠狠朝我肚子上踢两脚，若非陆清舟拦着，估计能一脚踢我下水。
身后的女子们已经在窃窃私语，世人爱听故事，更爱看热闹。
估计天还没亮，整个京城都会知道，九王爷醉酒吐露心声，他爱的根本不是王妃。
只是把王妃当作替身，九王爷一直在等心爱的姑娘回来。
可惜我的兔子花灯，溅入水后烛火灭了。
我脸上早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河水，陆清舟默默站在我身后，待人群散退，他将外衣披在我身上。
「王妃，没人看戏了，回去吧！」
他对上我的眼，突然一怔，「王爷不会亏待身边人，别哭了。」
宋怀远确实不会亏待身边人，上一世如此看不上我，还愿意碰我…准我生下祯儿。
不过沈昭宠爱不断也生不出孩子，他想长长久久驱使双鱼令，必须有个沈家血脉的孩子。
「可是心疼那盏灯？我替你捡回来。」陆清舟轻功踏水，将我的兔子灯取回，放在我掌中。
「样子很别致，难怪你如此舍不得。」
「陆清舟，别自作聪明！我舍不得的，再也回不来了。」
我舍不得祯儿，可他回得来吗？
我把兔子灯砸他身上，他与宋怀远都是一丘之貉。
根本不懂利用情爱伤女子的心，是多残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