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衣觉得气氛无比尴尬,她自己就正处于风暴中心,看不见的空气说不定下一刻就要形成漩涡把她卷入风暴中心碾碎。
沈天浩的眼神却在昏暗的烛光下发出摄人的光,那里面有受伤的自尊,有征服的野心,好像还有点别的什么东西。
只是不等叶轻衣看清那究竟是什么,就又全都化为平静,“那,你就尽情玩弄利用我吧,夫人~”
那一声“夫人”叫得叶轻衣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决定放弃眼前短暂胜利装睡。
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伸手放下床幔,把那摄人的目光隔绝在外,才终于又找到了自己的呼吸。
真讨厌,沈天浩上辈子明明不是这样的啊?他明明……
他明明是什么样子的?
叶轻衣想不起来了。上辈子沈天浩就给她的几乎都是冷漠无声的背影,她这才发现自己上辈子对做了自己十年的夫君实在所知不多。
这两天他们说的话比上辈子十年加起来还要多,还要深,因为不在意,所以无所顾忌,因为无所顾忌,所以什么都可以说。
人生啊,有所求就一定得不到吗?
自己这辈子好像思考人生的时候特别多,这可不一定是个好兆头。
思来想去终究抵不过睡眠的威力,叶轻衣就这样不知不觉中对疲惫缴械投降。
沈天浩听着屋里人绵长的呼吸声,知道她终于睡着了。
他起身来到床前掀开了床幔,把被子向下拉了拉,把手伸进叶轻衣的衣领,摸索着来到了胸口上方。
他的手开始颤抖了,在女子的锁骨上方他摸到了一道疤痕。
原本的五分确定立马变成了八分。
但是还得再确定一下才行,这件事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这样想着,沈天浩起身端了蜡烛过来,借着烛光,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叶轻衣锁骨上的那个牙印。
一个年深日久有些泛白,细细的,缺了颗门牙的牙印,印在女子瓷白细腻的肌肤之上像是一个稚嫩拙劣却又缠绵深情的吻。
这么多年终于清清楚楚地看见了,终于找到了这个朝思暮想的人。
沈天浩心中激动,端着蜡烛的手也就不大稳当。一滴红泪颤了一下,就要滴在女子洁白的肌肤之上。
沈天浩怕烫着她,又怕弄醒她不知从何说起,抢先一步接住了蜡烛流下的那一滴红泪,温度不太高,却还是烫得他浑身发麻。
脑袋好像也是麻的。
沈天浩看着那个牙印,好像又回到了八年前那个夜里。
受伤流血却故作镇定的少年,惊慌失措却依然心地善良的小女孩。
咸腥的血,女孩子细腻温热的肌肤,明明又痛又怕还是坚定地说“你咬我吧”的既坚强又脆弱的声音。
刺客可怕的脚步声,少年少女惊恐粗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在他脑海里震动回响,最终又全都烟消云散。
他只记得那天夜里他的世界崩塌了,母妃死了,但也重建了,一个小小的女孩在暗夜里搂着他安慰他,被他咬疼了出血了也一声不吭只是紧紧抱着他。
那是这些年来支撑他走下去的唯一的光和热。
好多细节已经模糊不清,只是那一声有些脆弱又稚嫩的小奶音“我是叶家的女儿”久久不散。
叶家的女儿,她早就告诉自己了,自己却还差点认错了人。
真是蠢透了。
幸好,幸好还来得及。
叶轻衣醒来的时候觉得怪怪的。身体有些隐隐的不舒服也就算了,一觉醒来,府里上上下下包括沈天浩对她的态度也跟之前不一样了。
尤其陈嬷嬷看见她就笑得合不拢嘴,之前担心这小两口不能好好相处的忧虑一扫而空。
好像真拿她当女主人了,可她明明跟沈天浩说的很清楚把她当个暂居这里掏食宿费的客人就好了。
古人云“事出反常即为妖”,古人又云“欲先取之,必先与之”,古人还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哦不,这不是古人古人云的,是小时候奶娘说的,意思是要小心太过殷勤的人,他们往往看似真诚热情人畜无害,其实所谋甚大。
在沈天浩第十次给她夹菜,在陈嬷嬷第二十次投来欣慰眼神以及素心和周围小丫头,第三十次投来八卦又羡慕的眼神的时候。
叶轻衣深吸一口气,低头认真吃饭。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头看着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沈天浩。
沈天浩暗道一声糟糕,被抓了现行了,干脆也就不再扭扭捏捏,大大方方地看着眼前的美人。
嗯,她真好看。
叶轻衣被他那**裸色眯眯的眼神给惊住了。这个人,这么不知廉耻的吗?
一想到自己每次低头吃饭或者不注意的时候都有这样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偷偷望着她,叶轻衣就毛骨悚然。
“你到底想干什么?”
嗯,她生气的样子都那么好看。沈天浩笑眯眯地说:“我看自己媳妇儿有什么问题?”
叶轻衣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己和他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毕竟自己还得在这里安营扎寨,主母的威仪和自由很大程度上来源于男主人的宠爱和信任。
这个沈天浩就是吃准了自己在人前不会也不能拆台。
憋了又憋还是忍不住,于是恨恨地道:“不知廉耻!不准用这种色眯眯的眼神看我。”
沈天浩还是笑眯眯的,甚至还凑近了些,“哪种眼神?这样吗?”
他还特意眨巴了两下眼睛。
“我的眼睛它就是喜欢看你,我也没有办法。唉!”说完他还长长地叹了口气,以示自己真的很无奈。
周围伺候的下人除了陈嬷嬷都是青春正好的小姑娘,平日里主人婚后甚少责骂她们,听了这话都忍不住羞红了脸低低地笑出了声。
叶轻衣终于知道自己也就能私下里他对线的时候能占占上风,不然就只会让自己更加尴尬。
她是再也不敢在人前跟他斗嘴了,别人只会觉得他们俩是在打情骂俏。
想明白了这一点,叶轻衣干脆化悲愤为食欲,把桌子上的好菜全都吞下肚。
哼!我说不赢你难道还吃不垮你?
本着这样的心理,有一些叶轻衣不太喜欢的菜她也强迫自己多吃了几口。
等她肚子撑得圆滚滚的,沈天浩才故做遗憾地对她说:“吃饱了?唉,本来想带你去尝尝客来香的拿手菜的,估计你也吃不下了。”
叶轻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