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新嫁娘和女婿回门是应该在娘家住一晚的,可眼下看来这对双方好像都是一种折磨。不,应该是对李氏的折磨。
毕竟叶轻衣看得开,忘记她本来就是回来给“自家人”添堵的,沈天浩是出了名的没心没肺和迟钝,都没什么感觉。云阳侯叶莲舟一开始虽然觉得尴尬,可他毕竟在官场摸爬滚打了这许多年,很快就找到了和同僚应酬的状态,无比自然。
只有李氏气的心肝儿疼,偏又说不出话来。毕竟叶轻衣出嫁前自己还是她名正言顺的母亲,可以毫无顾忌地管教她,如今叶轻衣嫁了人,还是有品阶的皇子妃,自己这个后母自然就不好再在夫家面前摆出一副晚娘脸。
只好眼不见为净,吃完饭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叶轻衣看着自己的父亲和夫君相谈甚欢,忍不住一阵好笑。谁说女人才会做戏来的?看看这两个男人,满脸笑容相谈甚欢就差勾肩搭背了。谁能想到这两个人两个时辰之前还不怎么熟悉,而且一个心怀忐忑,一个心中有怨。
一个说:“殿下啊,你看这花是特意为你培植的,连这花自己都知道,之前怎么都不开,我还以为不能与殿下一道赏花了呢。”
“谁知,这花倒是个晓事的,今天一早就开了。它是专门候着殿下呢。”
一个答:“哦,竟有这等奇事?看来果然是花随主人,这花和云阳侯一样地知情识趣呢。”
“哪里哪里……”
“的确的确……”
叶轻衣正欣赏着男人之间的互相吹捧和虚与委蛇,素心走了过来,低声说:“小姐,夫人有请。”
叶轻衣皱了皱眉,素心继续解释:“说是给您备了些礼物,请您去看看。”
李氏会有这么好心?
叶轻衣看着素心身后的丫鬟闪烁不定的眼神,决定还是去看看李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路分花拂柳来到了李氏的院子,一路上叶轻衣设想了很多跟李氏见面的场景。
李氏也许会冷冰冰的说话带刺,也许会阴阳怪气冷嘲热讽,也许会状似亲热实际上却暗示她自己各种不容易,让叶轻衣自责愧疚还对这个继母感恩戴德。毕竟上辈子李氏一直都是这样做的,表面上一心为她和这个家,可笑自己上辈子愣是没看穿,这辈子得换种相处模式才行。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眼前这种场景。
李氏压根连面都没露,只让几个下人招呼叶轻衣在院子里坐了,还美其名曰看花。
叶轻衣等了片刻,也想不明白李氏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小时候她倒是常常这样晾着自己,撺掇父亲罚自己跪祠堂或是罚自己不准吃饭,也不准周围人跟自己说话,一直等到自己又冷又怕坚持不住了。她这个贤良后母就拿两个馒头什么的来看望自己再跟自己说上几句可怜心疼之类的话,自己就真把她当成了这个家里的依靠,李氏要自己干什么自己都点头称是,从无半点怀疑。
如今想来,要不是她说那些劝慰的话,自己也不会总是莫名其妙地被罚。
如今叶轻衣自然是不想再给李氏什么好脸色的。于是她高声问道:“夫人呢?”
院子里的下人没有一个答话。
果然,叶轻衣在心底冷笑一声,都多少年了还是这一招!叶轻衣径直往屋里去,几个下人却挡在了她身前,她换了个方向,同样也被人拦住了去路。
叶轻衣明白了,这是要拦着她,院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上了,这是有意要磋磨她,让她在这儿站上一天,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既然进不去又出不去,叶轻衣走到李氏珍爱的花丛前,伸手就把精心培植的牡丹芍药还有云阳侯最喜欢的山茶花全给薅下来。拔得动的全都连根拔起,开了花的把花全给摘下来撕碎,没开花又拔不动的逮着叶子就是一阵摧残。
不一会儿,李氏精心养育引以为傲的花花草草就全都失去了颜色。
周围的下人这下慌了,也顾不上李氏吩咐的不可以跟这位大小姐说一个字,连忙上来拉她,老天爷,这可是夫人的***。谁不知道侯爷喜欢夫人有一大半是因为夫人种的花合侯爷的意。
叶轻衣把袖子一甩,甩开了那些下人伸出来的手,柳眉倒竖,“我是六皇子的正妃,皇上的儿媳妇,你们谁敢碰我?”
那些下人一听这话大气都不敢出,急忙把手缩了回去。是啊,这位已经不是在内院由着夫人捏扁搓圆的孤女了,怎么说也是皇家的人了。
李氏急急忙忙扶着丫头的手奔了出来,一看满院狼籍,那马上就要开花的牡丹珍品美人面被连根拔起倒在地上,觉得心都在滴血。这可是侯爷指名要来看的啊,她费了多少心血和银子才盼到它开花呀!
李氏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抖,指着叶轻衣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
叶轻衣都替她着急,“李夫人,你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看来真是病的不轻啊,刚刚我站在这院子里没人搭理我,我还以为是这些奴才糊弄我呢,看来他们是忧心主母病情没心思招待我,一片忠心还真是冤枉他们了。”
李氏的心爱之物以及用来固宠的砝码被毁,兴师问罪的话还没说出口又被扣上了一顶“病的不轻”的帽子,差点一口气上不来,颤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叶轻衣都怀疑是不是没有丫鬟的搀扶她都能倒下去,那可就真好玩了。
难怪李氏喜欢欺负自己,看着别人尤其是碍眼的人被欺负得说不出话来,这感觉可真是好极了。
叶轻衣觉得自己的心思有点阴暗,但还是觉得不能亏待自己。
于是她抬头做出一副惊恐的样子,呵斥周围的下人,“没看见夫人都不好了吗?还不赶紧想想办法,你们如此怠慢伺候不周,就是侯爷仁慈不肯责罚,本皇子妃也不会轻饶了你们!”
一席话说得周围下人都惴惴不安,是啊,这位大小姐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她未必能拿夫人怎么样收拾几个下人还不是轻轻松松的吗?一时都暗自后悔以前忙着抱夫人的大腿对大小姐过分了些。
可是,眼下要不得罪大小姐,回头就要得罪夫人,这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