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翌日,我将太子妃的金印着管事公公送去了御书房,然后跟在我爹娘和三哥身后,一同进宫。
大哥和二哥则是去拜访左右丞相,说是如果不同意东西二宫,那这丞相之位自然也只能独一份。
左右丞相本就不对付多年,若是改革制度,他们中定有一人会被削职,与其胆颤心惊的怕职位不保,还不如成全了我们。
是以在我们进宫后不久,左右丞相府各自递了折子进宫,再加上我父亲的威慑,这东西二宫皇帝是铁定会立的。
这不,我们前脚刚进御书房候着,后脚册立东西二宫的圣旨就下来了,三皇子韩殇毅的母妃本就和皇帝是少年夫妻。
虽是续弦,但也比唐氏尊贵许多,当年若不是我一意孤行要嫁给韩子休,想来这皇后之位本就该是德妃的。
如今也算是偿还我楚家对她母子多年的亏欠。
“陛下!”
唐氏姗姗来迟,凤凰吐珠的步摇叮铃作响,即便她现在打扮得再端庄,但看上也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你来得正好,朕正要派人去找你呢!”
老皇帝怒气冲冲道,连凳子都没赏给她坐,而我同父母坐在皇帝侧首,这地位一目了然。
其实皇帝是想废了韩子休的,但无奈我爹坚持不同意,说着东西二嫡有利朝廷和睦,一人独大才是弊中之重。
若有东西二嫡,这两个太子定会为了夺位而努力做出功绩,陛下也可靠着这件事,来看清楚去谁是更有资格继承大靖江山的明君。
妄议储君,要是换做别的大臣说出此话,只怕现在早就身首异处了,可皇帝跟我父亲关系不一般。
二人曾是过命的手足之交,一同上过战场,一同流落过民间,是以皇帝对我父亲,敬重有加,却又没有半分猜忌。
“陛下,这东西二宫之事我朝从未有过,还请陛下莫要听信奸臣妄言,做出违背先祖的事啊!”
说着,唐氏委屈的跪了下来,绣帕眼泪,倒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只可惜老皇帝原本就是因她的容貌对她另眼相看几分的,如今她破了脸,这荣宠自然就没了。
“哼!若不是你教子无方,让那逆子做出此等荒唐之事,镇国将军会如此忧心吗!”
“若不是楚夫人为你求情,朕当立刻将你打入冷宫,再将你那个好儿子贬为庶民才是,宠妾灭妻,竟连嫡子也能过继给一小小通房,他眼里还有大靖律法,还有皇家颜面吗!”
皇帝是嫡子出身,却因先皇宠妾灭妻,让他这个嫡子活得比庶子还不如,是以他打骨子里就不喜欢庶出。
正好,韩子休是庶出,这唐氏也是庶出,如今他可是将这两人厌恶到极致的。
“可休儿...休儿也是想跟心爱之人在一起啊,他有什么错,这些年休儿为了大靖不曾有过一日好眠,他是大靖的太子,是要继承江山的人!!”
说着,唐氏悲愤的指着我父亲道:“可镇国将军却事事为难他,还让他去前线,变成了跛子,这不都该是镇国将军的错吗!”
“是他们楚家,欺人太甚,不讲休儿放在眼里,自古以来男子三妻四妾本是人之常情,可楚家欺人太甚,要我休儿这一生只娶楚悠然一人!”
“休儿将来可是要做皇帝的人,怎么可能为着楚家虚置后宫呢,这不是在打他男子的脸吗,要臣妾说,楚家如此做法,分明是不将皇家颜面放在眼里,他们这是在觊觎韩氏江山啊陛下!”
看着唐氏看我那不共戴天的眼神,我真真是觉得可笑。
是我逼着韩子休娶我的吗,当初我给了韩子休机会,也说了我的要求,当初他们娘俩可不是这副嘴脸,听到我愿嫁给韩子休,就差给我楚家磕头感谢了。
“西宫娘娘此言差异,当初给二人议亲之时,西宫娘娘可是半分怨言都没有的,难不成是这皇后之位坐久了,竟连忠信二字都忘了不成!”
我三哥这张嘴可最是毒了。
“当初我们楚家也没逼着西宫太子娶我妹妹,反倒是西宫娘娘,一听说我妹妹对西宫太子有意,上赶着来楚家为二人定亲,一夫一妻的承诺也是您发了誓的。”
“怎的,现在是觉得西宫太子地位稳了,朝堂上下支持的人多了,就可以将我楚家一脚踹开不成?”
“我楚家嫡孙竟被西宫太子强行过继给一个通房姨娘,若不是微臣知晓陛下对此事不知情,还以为是陛下要弃了我们楚家,将我们楚家的脸面放在地上踩呢!”
我心中一顿,当即有些担忧,但转头看向皇帝那更担忧的眼神时,我知道是我想多了。
“朕绝无此意!还请将军和漕运使放心,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这对母子私下策划,朕绝不知情的!”
这口气,怎么听怎么都有点紧张。
“微臣知道,微臣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既然西宫太子不愿再与我儿共续夫妻缘分,这段婚姻就此作罢就好。”
皇帝皱眉,见我父母态度坚决,又试探性的问道:“那晟儿呢,如今他年纪小,被奸人蛊惑也属正常,若是悠然她愿意,朕立刻...”
毕竟十月怀胎,我也有些不舍,正当我犹豫之际,候在外面的太监突然进来,看我的眼神慌张闪躲,然后附在皇帝耳边说了什么。
皇帝脸色瞬间变了,后来我就听到了外面孩童的哭喊声。
“皇祖父!您千万不能听楚氏胡言乱语,她不配为母,她苛待孙儿,楚家更是处处陷害父亲,皇祖父!您万不可着了楚家人的道啊!”
“皇祖父,父亲无错,错的是楚氏,她就是见不得父亲好过,是她不堪做太子妃,还请皇祖父明察,不要册立东西二嫡!”
父母脸色一变,就连三哥也紧锁眉头,我生出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让他们担忧了。
“既然他喜欢薛氏,臣女也不再强求了,只不过还请陛下让户部将晟儿的户籍从新更改,从今往后,他便是薛氏的儿子了。”
皇帝无奈点头:“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5、
自我跟韩子休和离后,他当日就扶正了薛玉莲。
如今的薛玉莲可谓是地位儿子双丰收,高兴得不行,多次下拜帖邀我去西宫见证她的成功,却被我回绝了。
我刚和离,不愿出去听那些流言蜚语,本打算在家里休养一年,不想韩殇毅突然拜访,还带来了户部亏空的账本。
“若不忿那薛玉莲,大可将这账本公之于众,届时薛家定逃不过牢狱之灾。”
他确实长得好看,一双清澈的眸子似淬了万里山河般,剑眉峰鼻,朗若明月,真正的公子如玉。
只可惜我现在无心情爱,平日里不显山不显水的人此时来给我送殷勤,要说这背后没点什么小心思,谁又信了。
我笑着将账本推回他面前,坦然道:“我楚家之所以会支持太子您,只是看在您能为百姓谋福祉的份上,其余的事情,不管是我父母,还是我,都没有心思,还望太子明白。”
大家都是聪明人,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应当明白。
只可惜他好像并没有要放弃的意识,言语依旧温和,邀我明日春日宴赏花,说是给我安排了场大戏。
我本是不想去的,奈何薛玉莲偏生要自讨苦吃,见请不去我,便直接领着人来了楚家,那一头的璎珞叮铃作响,活像个行走的首饰匣。
“哟!东宫太子也在这儿啊,妾身前几日还在想,这楚家怎么就能支持三皇子呢,现在瞧来,怪不得姐姐会这么痛快答应和离,原是已经有了依靠啊。”
她自顾自的坐在主位上,神情满是嘚瑟,同她一起来的还有韩晟,只不过相较于前些日子对我的愤恨,此刻他的眼神倒是多了些落寞。
不等我发作,韩殇毅先一步开口道:
“这就是西宫的教养吗,孤今日倒是领教了,只不过孤同悠然郡主清清白白,倒是不像某人,跟自己的表兄不清不楚的,你说是吧,西宫太子妃!”
最后一句话,韩殇毅说得很重,眼神中也带着一股杀气。
若是按照薛玉莲以往的性子,这个时候早该怼回来了,可她却突然抓紧了手中的绣帕,额头还有细汗冒出。
韩晟见状有些心疼的想要上前替她擦拭,却被她一把推开!
“母妃...”
小孩子的声音糯糯的,许是发现自己做得过了,薛玉莲又笑着将韩晟拉回自己身边,然后看着我。
“今日本宫前来,是为找姐姐拿回当初母后赏赐给太子妃的南海东珠,这东珠既然是赐给太子妃的,如今姐姐已经不是太子妃了,这东珠还请姐姐归还。”
“另外,妹妹这里列了份清单,是姐姐这几年在太子府的吃穿用度,如今本宫管着府中中馈,才知道这当家主母有多难。”
“这份例上的用度银钱,本宫就不找姐姐要了,只是这额外多出来的二十万零七千两,还请姐姐归还。”
唐氏的确赏给我一个东珠,可那是陛下借她之手给我的,如今怎么就成了她赏赐我得了。
我知晓薛玉莲很是喜欢那东珠,我每每带着它,她眼里嫉妒的眼神都能发光发热了,如今她好不容易坐上了太子妃的位置,讨一件自己喜欢的东西本身也不过分,可她不该用这种姿态!
我冷冷一笑,挑眉看着她:“原是来要钱的,怎么,西宫是快活不起了吗,要让你这个太子妃亲自上门讨债!”
说着,我低头吩咐杏儿几句,随后她便离开了大厅。
“啪!”
薛玉莲将自己手中的玉钏儿用力掷在桌上,眸光狠厉看着我:
“楚悠然,别给脸不要脸,这些东西本就是你该还,我太子府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自然要精打细算,少废话,将东西交出来!”
“啪!啪!啪!”
韩殇毅的掌声很是清脆,亦如他这个人,明朗如月。
“好一个泼皮嘴脸,孤听闻西宫太子最喜你善解人意,温柔可人的模样,就是不知他若是晓得你今日踩着太子妃的身份不要,前来楚家撒泼的嘴脸,还会不会喜欢你。”
薛玉莲贯会装可怜的,好歹是一个侍郎府的嫡出小姐,却爱使那些狐媚下作的手段,也不知道这薛家是怎么教导女儿的。
“你!”
“三皇叔怎的如此是非不分,分明是楚氏挥霍无度,我母妃只是来要回她这几年的花销,又有何不可!”
韩晟开口道,然后还讨好般的回头看了看薛玉莲一眼,只不过现在的薛玉莲可没有从前那般宠他了。
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和韩晟小心翼翼的神情,我心中竟无半分痛快。
很快,杏儿将东珠拿来,薛玉莲眼睛一亮,以为我是要给她的,却不想下一刻我狠狠将东珠砸在她面前。
吓得她当即拉过韩晟挡在自己跟前,碎玉飞溅到他脸上,有些还进了眼睛,他红了眼,却再不似从前那般娇弱哭喊。
眼中有的只是落寞。
“楚悠然,你干什么!”
薛玉莲大叫。
“你不是喜欢这颗珠子吗,捡起来拼在一起还能用用,今儿个我没空陪你消遣,来人,送客!”
薛玉莲本不想走,奈何韩殇毅的侍卫都带了刀,这不想走也得走了。
6、
春日宴上,薛玉莲坐在唐氏下方,跟德妃面对面而坐,两人互相看不顺眼,在我到来时,两人已经绊了好几次嘴了。
因着唐氏毁了容,失了宠爱,如今阖宫上下都知道,东宫娘娘才是他们该巴结的人,是以就连下面的命妇们,也不爱搭理唐氏了。
“悠然,其实三皇子也不错,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自打我在家歇了一年,我娘就对我的亲事格外上心,里里外外不少媒人进府,她都一一接待。
要知道,往日她可是最不喜这类琐事的,在她眼里,就是铺子上的一颗金骡子,都比这宅门之事重要百倍。
“娘,女儿真的无意三皇子,往后女儿只想跟着娘,一起学做生意,然后继承您的千亿家财。”
我挽着娘,撒娇似的说道,好似一切又回到了年少的时候,每每我这般撒娇,娘便总会依着我。
她皱了皱眉,最后才拍着我的手点了点头:“那也行,再没找到合适夫君的时候,就跟着娘做生意!”
“是姐姐来了啊,快来这边坐!”
薛玉莲朝我热情招手道,她身边坐着韩子休,眼底淤青,精神不济,看样子是被东宫一派咬得紧了。
听见薛玉莲出声,他有些恍惚的转头看我,然后执起酒杯一饮而尽,怒道:
“什么姐姐,她早已不是我太子府的人了,以后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叫姐姐,她不配!”
我冷笑,拉住想要回怼的母亲,摇了摇头:
“算了娘,一只疯狗而已,也吠不了几日了。”
我没有压低声音,韩子休自然听得清清楚楚,不只是他,就连坐在上面的唐氏也听见了,她怒掷杯盏,指着我就一顿痛骂:
“你好大的胆子,楚悠然,你不过一个大臣之女,竟敢肆意辱骂当朝太子,来人,给本宫打烂她的嘴!”
哟,动怒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眼瞧着唐氏身边的周嬷嬷就要上前,我赶忙拉开娘,生生受了一巴掌!
“啪!”
“女儿!”
“住手!”
皇帝来了,正好看见我被打巴掌的一幕。
脸上火辣辣的疼,这老东西,下手还真是够狠的。
“你们在干什么!”
不等唐氏开口,德妃先一步开口:
“启禀陛下,原是方才西宫太子骂悠然郡主猫狗不如,悠然郡主不忿,回怼了一句,就被西宫娘娘掌了嘴!”
只挑唐氏的错处说话,对我的却避而不谈,是个明眼人都能听出来,是唐氏和韩子休找茬,我只不过是不忿罢了。
“陛下!臣妇之女自小乖巧,也是您看着长大的,她绝不会无缘无故动气,除非是那个人触及了底线才会如此!”
我娘心疼的看着我的脸,目光狠厉的看着唐氏,然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是做什么,这是做什么!将军夫人快快请起,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宣太医!”
就说我娘脑子转得快,不用我解释,她都能立刻陪着我们演戏。
在扶我娘起身的空隙,我对着不远处的韩殇毅微微一笑。
今日之后,这大靖就该只有一个皇后,一个太子了!
“陛下!是悠然郡主蔑视太子,臣妾才着人掌她的...”
“啪!”
凤凰吐珠的步摇被打歪,唐氏一脸震惊的看着皇帝,刚要落泪就被皇后吼住:
“哭什么哭,身为皇后却整日学那小女儿做派,朕当初就不该扶你上位,若不是悠然,你现在早就在冷宫带着了,你还敢派人打她!”
“来人,将西宫娘娘拖回昭阳宫,无召不得踏出宫门一步!”
这是要永久拘禁了,韩子休也慌了,连忙跪在地上求情,薛玉莲自然也不能落下,只是皇帝盛怒,对这个废物儿子也没有好脸色,甚至直接一脚揣在了他身上。
可是不知为何,那一脚却落在了薛玉莲的肩头。
她本就怀有身孕,如何经受得住这一脚,当即捂住肚子喊疼。
“父皇!父皇,玉莲肚子里还有父皇的嫡长孙,父皇怎么忍心?”
这声质问,彻底让皇帝对韩子休失望了。
我捂着脸,隔着太医跟韩殇毅互看了一眼。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三皇子是只披着狼皮装乖顺的小绵羊呢,以往觉得他软弱,可现在我才发现,他足智多谋,很能窥探人心,尤其是皇帝的。
只怕从前韩子休遇上的那些倒霉事,皆是出自他的手吧。
“太医,给郡主看了后也给她看下,没什么问题就抬回西宫。”
连称呼都不愿给了,可见皇帝将西宫这一家子人,厌恶到了什么地步。
太医给我开了药后,当即小跑上台阶,给薛玉莲诊脉。
“启禀陛下,西宫太子妃身子强壮,并无大碍,三月后定能平安生产!”
听到这里,我娘突然凑到我跟前,一脸兴奋的问了句:“这都是你和三皇子的杰作?”
额,有时候我也觉得娘的脑子转得太快了点,比如说现在。
“三月?什么三月,玉莲的产期不是还有五个月吗!”
“微臣最擅长的便是把喜脉,这一点陛下也是清楚的,西宫娘娘的确还有三月就要生产了。”
太医磕头,皇帝脸上也露出为难之色。
说好的怀胎五月,怎么就变成了七月呢,要知道,八个月前,韩子休为了在皇帝面前找回存在感,自动请缨去了西南剿匪的,这一去就是三个月。
在此期间,身为太子妃的薛玉莲又怎么会有孕呢。
“不!一定是你把错脉了,是五个月,太子殿下,您不要听这个庸医胡说!”
一听薛玉莲骂他是庸医,这下太医不高兴了,立马请旨让整个太医院都来给薛玉莲把脉,还说要是自己把错了就当即辞官。
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皇帝只好叫了整个太医院的人来把脉。
结果出奇一致,都说薛玉莲已经怀胎七月,不足三个月就要产子,这下好了,韩子休头顶这青青草原愣在的原地。
皇帝更是盛怒不止,皇家丑事竟在春日宴上被发现,让他这个做皇帝的脸往哪里放。
于是当即吩咐人彻查此事,将西宫的所有宫女太监一一抓来盘问,这皇帝也是个轴的,不但不放我们这些家眷离开,还当着我们的面儿查案。
好似是在给我们一个交代一样。
很快,看门的丫鬟承受不住刑法,当即招认。
“是娘娘的表哥!”
“还请各位贵人行行好,放了奴婢吧,奴婢真的没有说谎,是西宫娘娘吩咐奴婢的,在三更时分给王公子开门,为此娘娘还给了奴婢一万两银票,现在银票还放在奴婢的床底的木匣子里!”
“奴婢不敢说谎,还请各位贵人饶命啊!”
丫鬟吓得连连磕头,薛玉莲知道事情败露,不知道发什么疯,拔下头上的簪子就往我这儿冲。
“一定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
“都是你害我!”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韩殇毅一个飞身,将薛玉莲一脚踢飞在地,那簪子也插进了她的腹部,好几个闺中小姐见到这场面,都吓来昏了过去。
回过神来后,我淡定的朝台阶上看去,韩子休目瞪口呆,惊恐和愤怒的情绪交织在眼中,他知道他完了,这一次,他彻底输了。
7、
等我再次见到韩子休的时候,是在天牢里,他因贪污舞弊罪,被皇帝贬为庶民,打入了大牢。
而跟他同处一个牢房的,还有韩晟跟薛玉莲。
真好,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才算完美。
“贱人,你这个贱人!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对不对!”
见我来看望他们,首先对着我坡口大骂的便是薛玉莲,她发丝缭乱,脸上一大片淤青,左眼还高高的肿着,想来被那肮脏囚衣遮住的肌肤,也好不到哪儿去。
韩子休和韩晟倒是平静极了,尤其是韩子休,我竟从他看我的眼神中感受道一丝忏悔。
此刻他早已没了太子的架势,连看我都不敢真正的抬起头来。
“我从未想过害你什么,若不是你贪慕虚荣,非要进太子府,凭借你侍郎嫡女的身份,嫁给谁都是正妻,可你偏偏选了太子府。”
“我容你在我眼皮子低下荣宠多年,可你仍旧不知足,怂恿我的儿子,让我跟他反目,离间我们的夫妻感情,是你自以为是,以为这天下好东西皆是你的,所以才有了今日的下场!”
“母亲...”
韩晟红了眼眶,痴愣的看着我,我虽心疼他,可这一声“母亲”早已不能将我们的关系再拉回从前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薛玉莲突然疯笑。
“楚悠然,你再尊贵又如何,你楚家势大又如何,还不是被我玩得团团转,你的儿子认我喊娘,你的丈夫因我抛弃你,我才是最后那个赢家!”
“你只不过是一个失败者罢了,若你跟他的感情真的无坚不摧,我又怎么会找到机会呢,说到底,都是你瞎了眼,嫁了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罢了!”
“薛玉莲!”
韩子休被说道痛处,对着她怒吼,可越是这样,薛玉莲就越是疯魔。
走出天牢的那一刻,我闻到了暖阳的味道。
“看过了吗?”
韩殇毅一袭华丽锦袍站在马车旁,手上还拿着一道明晃晃的诏书,如今皇帝周游诸国去了,留下韩殇毅监管朝政。
想来过不了多久,他就该登上那个位置了。
我点点头,露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道:“看过了,这件事还是要多谢你,往后你若是有需要我,不牵扯楚家的事情,尽管同我说,我定会竭尽全力帮你。”
方才还明亮的眸子,突然黯了下去。
我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可我却不能给他,这世上,除了情爱之事,还有很多景色让人流连忘返。
“真的,就不再考虑考虑吗,你要的一夫一妻我已经写进了圣旨,只要你有意,我会立刻去楚家下聘。”
圣旨是比承诺更有信服力的东西,我知道,他是真的想娶我,可娶我背后的原因却无关情爱,只因楚家势力罢了。
我摊开手,莞尔笑道:“除开姻亲外,还有很多种办法可以制衡君臣关系的,就如我们之前说好的,楚家交出兵权,你许楚家百年无忧,不好吗?”
其实父亲早就想交出兵权了,可为了做我的后盾,不得不在退休的年纪披装上阵,其实我们楚家的愿望都很小,只求一家人平安。
“往后若是想改变主意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圣旨,看清里面是我要的东西后,微微一笑,对着他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小姐小姐,其实奴婢觉得三皇子人挺好的,他肯定不会负你!”
听了杏儿的话,我停住脚步,抬头指了指天空中翱翔的鸟儿,对她说:
“我不想余生再囚禁在内宅之中,三皇子有勇有谋,所以他值得更好的女子,一个温柔且大度的女子,只可惜我不是。”
楚家给了我无上荣宠,父母教会了我如何身持傲骨,所以大抵这辈子,我都做不会一个贤妻良母。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