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杀了他!”
“在我死后,天地似乎是不允许我死一样,在化成了妖鬼之后,那曾经处于绝对弱势的我拥有了极大的力量,恨,悲无数的力量化作了我成道的力量,我在生前不能够获得的力量却在死后获得了。”
“所以,那个负心人死了,死在了小宝的坟墓之前。”
红衣女子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只不过,那份的笑容之中充满了扭曲。
“但是,为什么我找不到那个负心汉的灵魂,为什么我找不到小宝的灵魂,明明我自己都已经是鬼了?”
在这个时候,那个女人的呢喃声才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
“是你吗?”
那个女人之前的歇斯底里平静了下来,但是,那双本来还是清澈的瞳孔此刻却是混沌与疯狂交织,那个女人在这个时候,才真正地展现了自己作为妖鬼拥有的相对于地仙来说算是压倒性的力量。
那个女人低下了自己的脑袋。
漆黑若墨的头发,缓缓地飘了起来,悬浮在空中,悄无声息,但是极为迅捷地编织着那恍若蛛网的世界。
危险,嫉妒,那本来就属于这个女人死亡之后所获得的力量,在她的疯狂之后彻底展现了出来。
那飘然的红衣在这个时候却真正地展露了它的真实面目。虽然依旧是如此的美丽,但是,那并不是用布织成的,而是用血制成的。
慢慢地,慢慢地,鲜血绘制成的红裙开始从那个女人白玉无瑕的身上褪去一点颜色,化成了最初的纯白,只不过,那纯白之下,那本来应该跟白色的布相互交映的皮肤此刻却是黑色的。
黑与白,在那个女人的身上出现了交织。
但是,那黑与白的之间所流动的那纯粹的血腥与不同于那个女人的哀嚎声,让巴元神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
“你跟他很像,跟小宝也很像,所以,我想要让你跟我永远在一起。”
那个女人在这个时候,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头,用一种极度扭曲的眼神看着巴元神。
她就像是一只蜘蛛一样紧紧地站立在自己所编织成的网上,只不过,蜘蛛是等待猎物上前落入陷阱,而她却是在无声无息之间将血与网铺遍了整个由她所构造的世界,将一切面对她的人都陷入她的陷阱之中,做为她的食物。
巴元神看着已经开始在自己身上蔓延开去的那恍若蛛丝一样的东西,看着那嘴角有口水流出的失去了之前典雅妖娆的形象的女人,在叹了一口气之后,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小小的年纪,虽然在这个时候不应该强行感慨愁滋味,但是,他确实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之所以还能够存在在这个地方,不是因为她足够强,而是因为她足够诡异啊。
那身体,应该都不是她的。
巴元神刚才就发现了那个女人所展现出来的姿态和力量是完全不能够重合的,虽然在她扭曲的意志之下,那具身体被动地进行了相应的变化,但是,行动之中依旧能够看出一份不自然。
这个女人身上所流淌的是人的血,只不过,这份人的血因为她死去所湮灭的一切化成了最恐怖的诅咒,不仅仅是对于别人,更在于她自己。
她,只是一个空有人类的一切的鬼罢了。
巴元神迈开了自己的脚步,在周围那无数的蛛网捆束住他的情况下,每一次迈步,都会崩断不知道多少根蛛网。但是,巴元神毫不在意,因为他知道,他现在所先要做的事情只不过是让眼前这个已经罪孽无数的女人彻底解脱。
恶,善是不能够阻止,但是,善,有时候能够配合恶来发挥更为强大的力量,比如让一个可怜可笑的女人安息。
她的那份恶,在巴元神的眼中,算是恶。
只不过,那个女人相对于那些恶人而言,她更是迷茫。
而这样的迷茫让恶变得不是很纯粹。
她啊,那个女人,那个叫做花玉无阙的女人,她的一生,有缺,这才是她最大的恶。
只可惜了,这样的味道,巴元神知道,在那个女人展现出这样的姿态的时候就注定了他品尝不到这样的味道。
恶,被那个女人的可怜玷污了。
而善的那一面在看到那个女人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份隐藏在内心之中的悲鸣。
善,没有在那个女人的心中被磨灭,只不过,那份善太少了,少到只留下了对她自己,对孩子的那份爱,其他的就只有悲伤,疯狂,扭曲和痛苦。
所以,善想要让她的一生结束,虽然她身上的罪过不能够让她在步入阴间之后就直接轮回,甚至需要在十八层地狱之中待上相当长的时间,但是,巴元神想要帮她,至少那份最为纯粹的善让巴元神想要帮她。
善,因为她的死去而流失,却又因为她的爱而留下。
她,有一份善,只不过,这份善有一点可笑罢了——无论如何寻找都不可能找回自己的孩子,却用别人丢失的孩子来代替,但是在发现不是自己的孩子的时候又杀死了那个孩子。
那种可笑与可悲,让巴元神的眼角有泪水流出,不知道是嘲讽还是感慨。
但是,这也是她的善果之一,那些本来会死去的孩子,现在因为她反而活了更长的时间。
而就是这点点的善,巴元神双手合十,默诵佛号。
佛家有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就凭借那一句善的定义,巴元神就认可了这个女人。
她有资格被他超度。
巴元神眯着自己的眼睛,伸出了自己的手,拭去了自己眼角的泪珠。
他,作为一个人,第一次开始看着这份属于别人的小小世界。
那是一个女人追寻着自己孩子的道路,只不过,在这个道路上面,有太多的尸骨了。
所以。
巴元神默默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指,在那个女人的尖叫声之中,轻轻一跃,在手中的那柄长槊还没有被投射出去的情况下,在那本来应该不应该有土地的地方勾勒出来了一道划痕。
“你是一个伟大的母亲。”
“但是,你又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
“你的恨!”
“你的爱!”
巴元神的声音有一点低沉。
只不过,那份低沉的声音在那个女子的疯狂尖叫声之中,显得有一点轻了。但是,正是因为这样的轻声,才显得这个类佛的人的温柔。
“我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