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驸马爷~”那店小二笑容浓郁,还抱着衣裳躬身给萧平安见了礼。
他这么一嗓子吼出来,把铺子里其余的人惊动了,一个个都只能面上堆笑,走过去向萧平安见礼。
萧平安笑得像一尊弥勒佛,很是亲民地说:“诸位不必多礼,就当作我和你们的街坊邻居一样,不用拘束。这家铺子的衣裳款式新颖好看,还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订做,不错,我都在这家铺子买了半衣橱的衣裳了。”
“哈哈,驸马爷这么说,我原本还犹豫呢,这也不用犹豫了,小二啊,来,给本公子把那几套试穿的衣裳全包了!”一名面容阴柔的贵公子,豪迈地把扇子合拢,对着一直伺候自己的小二哥吩咐道。
那小二哥眼睛一亮,今儿个他要提了不少银子了。
萧平安还和几个人一同闲聊了几句,这才一副心情倍儿好的返回了临时的公主府。
正四处寻找萧平安的暗卫死士们一个恍神的功夫,发现萧平安就没了踪影,他们彼此碰头之后,把目标定格在三家铺子。
其中就有萧平安进入的那家成衣铺子。
看铺子外面生意火爆,人来人往,他们就觉得或许,这家铺子应该没什么不对劲。
毕竟,若是要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做点什么,那还真的挺不容易。
于是,李素君派出的得力暗卫们,成功地错过了那家成衣铺子,转而继续盯着另外两家铺子。
最后自然是一无所获。
“公主哟,您劝劝驸马吧!让他不要见天的买买买了,这账上的银子快要被他取空了!”李素君其实对萧平安现在抱着巨大的警惕和忌惮,正在琢磨着该怎么向李钦要几个暗龙卫,结果就被帐房的鬼哭狼嚎声给震得头晕眼花。
什么叫账上没银子了?
她堂堂的公主府,三处封邑的赋税,只需要上缴国库三成的赋税收入,余下的七成全部属于她李素君私人所有。
这才刚收了一波赋税,哪里就没银子了?
前世她落魄的时候,最怕的就是没银子,没银子代表没有漂亮的衣裳和好吃的膳食。
这还得了?
李素君的抠门简直是人所周知。
哪怕对于她自己,都抠门的要命,更何况是别人呢?
“你给本宫老实交代,驸马最近都买什么东西了?为什么账上的两万多两银子,短短三四天就只剩下了十两银子?”李思仪拿过账簿一看,直接去看收支,气得整个人都颤动了!
这个败家的郎君!
啊,简直是气死她了。
萧平安这一次回来,是准备刺激死她是不是?
太过分了。
“公主您看,这里都是驸马最近光顾的铺子,掌柜的亲自送来了他们买的衣裳、靴子还有饰品,嗯,就连客来聚酒楼他这几日都已经宴请了乾宁州那些个高门贵府的贵公子们多次,每次都要最昂贵的膳食套餐……”
帐房明显感觉到李素君的勃然大怒,直接把整理出来的账单递过去,怯怯地说:“公主,并非奴才没有提醒驸马,而是驸马自打从帐房一次无法取出五百两银子之后,就开始在外面赊账,记的都是公主府的账单。那些掌柜的拿着账单登门要银子,奴才不能不给呀。否则传出去了,还会说您不愿意给银子呢……”
或许还能说她这个封邑的公主,仗着自己的地盘,到处吃霸王餐!
李素君自然听出来帐房的未尽之言,她更加气愤了。
“这衣裳什么材质的?一套竟然需要两千两银子!本宫自己还没有买过这么贵的衣裳呢!还有那双靴子,竟然需要一千八百两银子……”李素君一张张看,每看一次价格就要怒火高涨一小点。
一直到全部看完了,帐房拿着算盘也加完了。
她看了一眼累积的银子数目,眼前一黑险些昏厥过去!
还是恭顺适时地冲过去扶住了她,担忧地说:“公主,您息怒啊!此事,您等驸马回来好好的和他谈一谈。最近您对驸马爱答不理,或许,驸马就是想要用这个法子吸引您的注意力呢?”
“吸引本宫的注意力,用得着把本宫的银子给花个一干二净么?那本宫宁愿他天天不要在意本宫,就当本宫和他是陌生人!”李素君直接口无遮拦了,她这一刻才真切的认识到,萧平安压根就没有改变!
他还是当年那个自负、任性、自私还有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混帐东西!
早知道,她为什么要重蹈覆辙?
就因为前世的遗憾么?
李素君闭了闭眼睛,让众人都退下去,抿唇道:“驸马若是回来了,告诉他,本宫在书房等他。”
丢下这么一句话,李素君就起身去了书房。
恭顺和贤良她们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这还不到晌午的时间,按照驸马爷的尿性一大早出门逛街买东西,不到太阳落山绝对不会回来。
这样一来,公主岂不是要独自一人待在书房长达三个时辰?
这么一想,她们俩就止不住怨上了萧平安。
当初向她们公主表达爱慕之心的时候,是挑不出一丁点的毛病,如今如愿以偿了,和公主来了封邑之地,掌握了封邑大权之后,莫非是原形毕露了?
难道说他一直仔细地掩饰住自己的缺点,就为了这一日?
那也太沉不住气了。
这才多久,就曝露出了自己的野心勃勃,岂不是给她们公主借口把他给休了么?
是的。
大嵩的公主可以休弃驸马。
这可是从盛宗皇帝那个时候开始,直接写进了律法之中的一项。
也是因此,那之后,像是高门贵府的公子们不愿意尚公主。
其实也是因为一旦尚公主,前途就要就此中断了。
除非是一些次子不需要继承爵位,自己也没有什么才能,只想要做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
且本身还长着一张玉面之姿,很得未出阁女子的喜爱的贵公子,才会想要尚公主。
那样的话,哪怕被公主休弃了,也会得到一大笔的补偿。
足够他们娶妻生子,下半辈子锦衣玉食的了。
“要不要,命人出去寻驸马?”恭顺干咳一声,小声地看向贤良问。
贤良自打被李素君重新留在身边,已经稳重老练了不少,抿唇道:“不要自作主张,公主没有吩咐,那就不要自作聪明。不论是公主还是驸马,他们都是聪明人,也都不喜欢底下伺候的奴婢们越俎代庖。还有,公主和驸马毕竟是夫妻俩,有什么把话说开了就好……”
所以,这个节骨眼上煽风点火的人,必定会在事后被清算。
帐房先生一副很委屈的模样,不着痕迹在公主面前给驸马上眼药,这是多么不怕死的啊。
看吧。
一旦公主和驸马和好如初了,第一次被开刀问罪的就是账房先生。
再有,公主明明这一次账上拨了三万两银子,她只是自己口误说错了话,想不到帐房先生竟然没有更正,这说明,这个老小子自己也从中贪墨了一些银子。
哼,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真以为他做的事情天衣无缝么?
一旦公主下定决心彻查账目,他做多少都能查个水落石出。
和公主的侍卫和暗卫们较劲,不是找死是做什么?
还想要挑唆公主和驸马之间的感情,那就更加不能容忍了。
都说家和万事兴。
公主又和驸马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他们之间的感情毋庸置疑是深厚的。
从一些细节就能看出来,公主对于驸马存在着迁就和宠溺。
对于很抠门的公主来说,她适才看账目如果真的是雷霆之怒,早就命人即刻去把驸马给找回来了。
毕竟,这会儿,驸马铁定了还在外头使劲地挥霍银子。
早点儿找回来,还能省下不少的银子。
然而公主并没有这么做,那就是驸马做的事情她生气,却还在她能够容忍的范围之内。
这个时候谁蹦跶最快,谁就自认倒霉吧。
贤良勾唇一笑,拉着恭顺直接去了小厨房,路上压根不想和她谈论这件事情不说,还在恭顺每每叹息着想要把话题挑到此事的时候,适时地出言打断她的话。
一两次还好说,三番五次之后,恭顺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曾经她和贤良暗地里较劲,都为了争夺公主身边第一大宫女而明争暗斗,甚至是给彼此下绊子。
如今她们俩反而比从前好多了。
经常下值了会凑在一起打络子,或者把各自的份例拿出来,相互交换一两件。
“你是不是察觉出什么来了?”恭顺凑近她,小声地说:“难道说,这次的事情还能是公主和驸马故意怄气不成?我看着不太像啊!公主这段时日对于驸马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故意冷着他晾着他。”
“这是主子的事情,你我哪怕是一等大宫女,还是要时刻切忌自己的本分,万万不能越俎代庖了。”贤良叹息一声说:“过去一直看不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自以为是公主身边的红人,加之那些个高门贵府的千金贵夫人们看到咱们,也要舔着笑脸称呼我们为一声姑娘,甚至还有未出阁的贵女叫我们姐姐——”
“这都让我迷失了方向,认不清楚自己不过是个奴婢。所以,我犯了错,犯了大忌,险些就此丢了一条性命。也是多亏了公主顾念旧情,允许我回来伺候着。否则的话,我这一生就要这么毁掉了。你可能无法感同身受,但是你仔细想一想我那个时候多么狼狈凄惨,就该引以为戒,说话要注意点。”
毕竟,祸从口出。
主子再是宠你,那都只是暂时的。
想要一辈子得到主子的宠,那几乎是不可能。
恭顺沉默不语,想不到贤良会和她说出这么一番话。
她为自己曾经的小心眼还有那些阴暗的心思感觉到愧疚和惭愧。
其实,恭顺这时候终于肯承认了,她不如贤良之处太多了!
“贤良姐姐,对不住,过去是我沾沾自喜,把你视作仇敌。没有想到您会这么掏心掏肺告诉我这些道理,我明白了你的良苦用心。说到底,我们都是伺候人的奴婢。咱们的卖身契还捏在主子手中,就算是一时的受主子青睐宠信那又如何?咱们呀,还不如那些个农户人家的小姑娘。”
至少,她们都是自由身。
而她们看着风光无限,一旦不得主子信赖了,那是可以直接仗毙或者发卖的。
“过去的事情我们都有过错,如今我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算是什么都看透了。我别的就不奢望了,只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为自己赎身,希望那个时候还年轻,还能找个好人家嫁了。”贤良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天空,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有了期望,才能有了指望和盼头。
“会的!贤良姐姐,只要我谨慎小心,不越俎代庖,不僭越,我们都能等到那一天!我是无家可去了,若是贤良姐姐您不嫌弃,届时我就和您回您的家乡吧!咱们也可以找两兄弟嫁了,届时做一对妯娌。还可以一起打络子、绣帕子赚点银子补贴家用。”恭顺越说越感觉可行,整个人都眉飞色舞起来。
贤良似乎也被她描述出的未来给吸引了,忍不住笑着说:“那你可要做好准备了,我家乡在川洲,那里除了山还是山,不过如今是凤安公主的封邑,想来用不了几年,就不会那么贫穷落后了呢。届时咱们嫁人生子了,就算是女娃娃也不要紧,公主办的女子书院可以入学……”
“真好。”恭顺吸了吸鼻子,擦了一把眼角的泪水,喃喃地说:“那,贤良姐姐,我们可说好了呀!你可不能反悔!”
“不反悔,以后你我就是亲姐妹,我家中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就我一个女儿。若非他们都外出上工了,奶奶和堂伯母把我哄骗出门卖给了人牙子,我可能早就嫁人了呢。”贤良可能想起来了从前的生活,忍不住热泪盈眶。
“那您找到家人了吗?”恭顺心底有了不好的预感。
“一开始只是个粗使的宫女,哪里能随意就找到家里人。再说那个时候年纪还小,只记得家在川洲,别的一点也记不住了。连自己本来的名字都不记得了,恭顺还是公主给赐的名字。后来逐渐成了二等的宫女,也多次托人帮我寻找,可川洲那么大,还要寻到村落,那就更加不容易了。”
“也就是前年寻到了消息,爹娘听闻我被卖给人牙子了,就把家中存银拿出来,带着两个哥哥出去寻我。可是三年多才回去,娘被奶奶气得卧病在榻抑郁而死,弟弟还年幼,也被堂伯母卖给了人牙子,至今也没有下落。爹气急攻心,加上寻我的路上风餐露宿,也一病不起,两个哥哥养家糊口的同时还要为他治病,没几年,爹也撒手人寰。”
“那,两个哥哥呢?”恭顺跟着流了眼泪,一脸的担忧之色。
“离乡背井,没了音讯。不过,我拿了银子,堂伯母告知了我幺弟被卖给了府城一户人家,那是富贵人家,只是两人都不好生育,便抱养了幺弟。我寻人打探了,他过得很好,如今是俊俏的小少年,还读了县学……”
所以,她不想打扰幺弟。
只要他平安无事,一辈子富贵如意就满足了。
但是两个哥哥,她必须要把人给找回来。
“两位姐姐,怎的这个时候来小厨房了?”两个人沉默了很久,一直到小厨房的外面,一名厨房的管事娘子正在磕着瓜子,见状吓了一跳,忙迎了上来搓着手问。
“没什么,就是这会儿没什么事了,想来厨房看看。顺便,学几道简单易学的膳食,若是以后条件不允许,咱们俩也好就地取材烹煮膳食,让公主能够吃的舒心点。”贤良抿唇一笑道。
管事娘子悬着的一颗心落了回去,忙笑嘻嘻地说:“那感情好,还是两位姐姐思虑周全,难怪公主殿下一向看重两位姐姐呢。”
恭顺勾了勾唇角,贤良嘴皮子功夫越来越好了。
这来厨房偷师学艺,也能说得冠冕堂皇了。
两个人在厨房里面待了两个时辰,学会了好几道农家菜,一个个一直练习到烹煮出来的膳食味道称得上不错了,才满头大汗的出了小厨房。
路上的时候,贤良说:“日后咱们若是回乡了,也能靠着一手厨艺改善一下生活。”
别的她就没有具体说,但恭顺已经秒懂她的意思了。
萧平安几乎是踩着点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刚好是夕阳西下,他又穿着一袭白色的衣袍,那夕阳的余晖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金光,显得他像个谪仙下凡一样。
府中一些小宫人纷纷红了脸庞,却按耐不住偷偷地看着他。
驸马爷真俊俏啊。
若是能够做驸马爷的妾室,其实也是愿意的。
前阵子公主还风风火火要亲自为驸马纳妾,怎么突然之间就没了动静呢?
看来不过是做做样子呀。
太可惜了。
不然的话,她也可以去选妾室。
不少的宫人都默默地在心里头幻想着。
恭顺看着那几个二等丫头,因为都是从胤京带回来,但都是内务府新来的一批宫人,所以宫规礼仪才学了个七八成,也没有见识到宫里面的生存危机,就直接被送去了公主府,所以一个个天真烂漫,不该有的心思也很胆大的揣在兜里。
“你们几个给我老实点!驸马那样的俊俏公子,是公主的夫君,不该有的心思都给我歇了。别以为你们那一副怀春的模样别人看不出来,都摆在眉眼之间了,我都能一眼看出来!若是被公主看到了,不知道你们哭还有没有地儿哭!”
恭顺也是怜惜她们刚出宫,还没有学会生存之道,特地敲打提醒一二。
至于有几个人放在心头了,她就不管了。
聪明之人自然会意识到什么,愚蠢之人会觉得她太嚣张跋扈了,随便吧,她仁至义尽了。
“噗——”
一直躲在暗处,分毫没有动弹的人吐出一大口淤血,这才缓缓地头重脚轻的爬起来。
偷看到萧平安掏心的那一刻,他就察觉到不妙,可能会曝露出踪迹,催动了体内的隐形蛊。
这隐形蛊只属于三等的蛊虫,但特别的不好饲养,他算是万中无一的饲养成功了隐形蛊,不过,他谁也没有告诉。
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逃命用上。
想不到第一次用,是因为萧平安这个魔鬼。
没错,他可不就是一个大魔鬼?
徒手掏心啊。
他还连续掏了三颗心!
在这里躺了几天几夜,他是陷入了假死亡状态。
这会儿把淤血吐出来,就感觉好受了一点,不过也够呛。
作为一名蛊族后人,他被称赞为罕见的蛊术天才,但是他不想待在这里,暗无天日的一直这么当个阴沟里的蛆一样。
看不到任何的未来,还要面临着所有人的痛恨。
吴长老竟然被萧平安掏心了。
他心底有一股子兴奋夹杂着恐惧,让他急需要找个人诉说一下。
“铁哥,我告诉你,我偷听到吴长老说有个什么表少爷,诞生的时候就有黄金龙蛊伴蒂而生,是蛊族血统纯正的传人,你说,会是什么人?”
铁哥眼底闪过一抹惊惧之色,抬起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压低声音说:“你平素看着就像个哑巴一样,为什么今天这么说?我告诉你,把这件事情放肚子里,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我看你还不如直接做个真正的哑巴,你这张嘴巴太烂了,不让你成哑巴迟早要没命!”
铁哥一面说着,一面给他下了哑药。
那人就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他自己反而吐出一口浊气。
这样一来,他自己也有安全感。
他本身就不愿意说话,如此一来,倒是坐实了他是个哑巴的传闻了。
真好啊。
就是公子是个魔鬼,他掏心啊,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写出来。
铁哥看着他竟然写着公子是魔鬼几个字,直接拿起来自己给吞吃了,抬手给了他一个暴栗说:“你不要命了啊!能不能懂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