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年十月初五。
大启王朝,京安府,董涵府邸。
“丞相,雍州急报!”
钓鱼台前,正在酣睡的老者恍惚间睁开眼,喃喃道:“怎么?沈良死了?”
探子满脸愁容的摇了摇头。
“说吧,什么结果。”老者晃了晃被枕得酸麻的手臂,打着哈欠坐起。
“雍州城外,斜谷前,沈良一人斩甲三千七,重新书写千百年来风云榜上记录,使团安然无恙通过。”探子喉结耸动。
旁边扇风及端水的丫鬟闻言,吓得手中工具洒落。
坐在藤椅上,好似还没有苏醒的董涵半眯着眼,表情自若。
半晌后,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松了松筋骨:“这么厉害啊?”
探子不敢言语。
董涵捡起地上茶壶,对着嘴喝了一口:“使团马车现在到哪了?”
探子回:“出了雍州,马上要到樊州了。”
“叫观雨台的那个老东西出手。”董涵道。
探子神情有些异样。
“怎么了?”董涵疑惑。
探子娓娓道来:“大启王朝境内,所有高手在昨夜,全都被人打得站不起身来。”
董涵深吸一口气,终于有些情绪:“谁干的?”
探子摇了摇头:“但从他们身上全都是剑伤,且出手之人十分狠辣,一剑挑穿经脉,恐怕此刻要让他们去对付沈良,有些困难。”
董涵眯着眼,半天后长舒一口气:“既然有人保他,那就权且作罢,放他进京安府,再做计较。”
原本他给沈良准备一路的惊喜。
但既然那个老东西出手。
拦不拦的,也就无所谓了。
探子点了点头,刚要起身离开,就又听得董涵一句:“把这份急报给陛下和老何送一份过去。”
“是!”
“对了,让长公主也见识一下她未来夫君的厉害。”
“是!”
探子离去后,董涵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众人,淡淡道:“说过多少次了,遇事要淡定,不就是一个人杀了三千七百人吗,瞧给你们吓的。”
众人匍匐的身子依旧发抖。
藤椅上的董涵揉着眼睛,浑浊瞳孔终于有了点色彩:“沈良!是个人物啊。”
他重新靠着椅子上:“这回他风头可出大了。”
……
平乾殿。
“陛下,董丞相派人送来书信。”
正坐在龙椅上,没个书桌高的少年一脸惊喜:“快快有请,说了多少次了,亚父的人过来不必通报,直接让他进来就是。”
面无表情的丞相府下人进殿。
“不用跪不用跪!”少年连连阻拦,搀扶着那个下人:“亚父可是有何要交代的?”
下人还是跪下,将怀中书信递上:“丞相请陛下看一下。”
少年接过书信,下人马上抽身离去,连多一句话都不想讲。
在丞相府下人离开后,少年脸上笑容消散,拆开书信看了起来。
随后,他唤来御前侍卫,将书信扔给他。
看完书信后,侍卫脸色骤变,不断吞咽着唾沫压抑心中恐惧:“一人……一人斩甲三千七?!这个沈良到底是什么人物!”
一个形同鬼魅的老公公也从暗处走出:“风云榜千百年了,那三千五百的记录还是老奴做下的,却没想到,今日会被打破。”
少年重新回到龙椅上挥毫:“若是你们两人对付那个沈良,又当如何啊?”
侍卫回答得很果断:“宛如星火之于皓月光辉。”
老公公弯着腰:“若是进京安府时还是唯我境圆满,老奴单手擒之。”
“若是天神呢?”少年头也没抬。
老公公道:“拼死……或可一战……”
“到底就是打不过了。”少年轻笑着。
侍卫连忙回话:“此等天才,千百年来不曾见过第二人,望陛下恕罪。”
“老奴也不曾见过有如此厉害的人物。”老公公附和。
旁边的贴身太监开口:“陛下,董涵把这封信也给皇家庭院送了一份。”
少年笑着:“哦?这是想让我姐姐对沈良心生厌恶啊。”
“是的,长公主从小酷爱诗词歌赋,对于这种杀伐者素来反感,这要是让长公主知道了……恐怕……这婚事……”
少年笑道:“她同不同意,无关紧要,朕要她嫁,她就得嫁。”
众人不语。
少年将毛笔一丢,得意的拿起字画。
上落四个大字。
‘得天独厚’。
“她可以是我姐姐,同样的,也可以是一枚棋子。”
少年将写好的字画撕碎,拍了拍手:“沈良是不是马上要到了?”
老公公回复:“出了雍州之后,董涵好像就没有再派人做手脚,老奴抽身去看了一眼,才发现大启王朝内所有高手,全都被人打废了。”
少年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再道:“到了之后,朕安排个什么差事给他会好?”
众人疑惑:“陛下先前不是说过了吗,御史大夫啊。”
“京安府如今很脏,坏人走狗遍地都是,我招沈良过来就是看中他那个……那个……叫什么……”
“罪恶处决!”
少年一拍手:“没错,这样,沈良上京后,除了御史大夫外,兼任司天监督办,彻查京都。”
他重新装裱好一张宣纸:“让他去除恶除个痛快吧。”
众人表情各异。
这下去,还不得把整座京安府掀个底朝天啊!
……
何太尉府。
同样看完书信的老者一脸从容,淡淡一句:“还不错。”
身旁的御林军各个面色惊恐。
一人斩甲三千七,天下难寻第二人出来。
太尉的这个表情,是否过于平静了些。
难道他不惊讶吗!
“对了太尉,董涵把这个书信也给皇家庭院送了一份。”下人提醒。
何太尉笑着:“哦,想要让长公主对沈良心生厌恶,没关系,这次我们站在一条道上的,帮他一把,记得让他记住我这个人情。”
下人离去。
……
皇家庭院。
与董涵书信一同送来的,还有沈良在幽州做过的大小事迹。
一摞如山高,全都摆放在了长公主唐思姝的房间内。
偌大的庭院内,连个打扫的下人都没有。
陪伴在唐思姝身旁的,仅有那只和她一般处境的笼中雀。
唐思姝一字一句的看着送来的信函。
花了大半个时辰,终于看完。
她轻叹一口气,放下信函来到鸟笼边:“无足,你说他们送这些东西过来让我看的意义是什么?”
“我既然都答应了婚事,那不管对方是个什么人物,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难道就凭他们的这些文字,我就会抗旨不尊了吗?”
唐思姝重新坐下,看着眼前的信函,只觉无趣,索性一把全都推开:“再说了,一个人如何,怎么能从别人口中得知,多少还是要见一面的吧。”
她又有些惆怅:“可是这么多年了,我除了你之外,就没再跟其他人说过话,都不知道见面后怎么跟人家开口,第一个字要说什么呢?”
“你好,我是你的未婚妻?”
唐思姝抗拒的摇了摇头:“会不会过于直接了些?他会不会认为我是一个很轻浮的女子?”
念及此处,唐思姝抓狂似的挠了挠头:“哎呀,和人交流什么的最讨厌了!我都没跟人说过话!”
她望着头顶鸟笼中的金丝雀:“还是无足你好啊,反正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回答,只是安静听着。”
“要是沈良是个哑巴就好了……呸呸呸……我怎么能这么咒人家!”
“可是突然降旨赐婚,也不知道人家有没有心仪对象,要是有可怎么办啊……”
“我不就变成了祸害人家感情的坏人了。”
“但是我又好期待他过来。”
“我真的,很想找一个人……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