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只觉尴尬至极,幸好此时此刻席上没太多人注意到这里。
锦绣微微一挣,赵坤揽的更紧了,笑眯眯的说道:“就是脾气差了点。”
这长的芝兰玉树,温文俊秀,笑的风流倜傥,一派京州大纨绔就是我的风范,让锦绣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此人便是与谭玉辉并列京州两大恶霸之一的闻人羽。
闻人羽与谭玉辉不一样,谭玉辉贪财,这位是好色,自诩风流,实则下流,与同样爱好美人的赵坤算是同道中人,两人常常聚在一起谈论各家美人,什么这家的女儿又长了一岁,那美貌更上一层楼,什么那家的美人比上个月更加出落的水灵灵了...一聊总是可以聊好几个时辰。
他们还经常相约去青楼寻欢,京州有个极其出名的茗轩坊,里面养着全国各地各色各样的美人,甚至齐国的美人都会出现在其中,更别说一些极少数的西番美姬也在其中,可谓是京州最大的销金窟,茗轩坊做的是上等人的生意,保密工作做得又非常的好,是以还是有许多官员和皇子,喜欢到这里来的。
赵坤和闻人羽便常常结伴一起来这茗轩坊寻欢作乐。
锦绣很是痛心,为何素有高风亮节之称的闻太傅会有这么一个如色中恶鬼的儿子?
还别说,这闻人羽因为美人一事常闹出不少的幺蛾子,强抢民女一事没有一百次也有九十九次了,而且这闻人羽颇有些无情,喜欢你时把你抱在怀里不喜欢你时把你丢在柴里。
不知伤透了多少怀春少女的心,还曾有一姑娘是大街上被他给抢去的,性子还挺烈,被抢去之后折腾了一个月才肯就范,彼时闻人羽被这美人折腾的生生憔悴了一番,一天到晚在姑娘面前吟着‘人比黄花瘦’这一类的情诗,对着这姑娘许下一些非你不娶之类的废话,总之是把姑娘给骗到了,两人甜甜蜜蜜了一番后,闻人羽又看上了别的姑娘,理都不理这姑娘了,这姑娘开始还闹过一阵,说什么你之前不是这么对我的,如今你怎么能这么无情?
闻人羽倒一丁点也不客气,对着姑娘说,老子忍你很久了,整天悲春怀秋的被你搞的一点兴趣都没有了,做我闻人羽的女人就是这样,要么忍要么滚。
姑娘被他说的体无完肤,一气之下出家了,从此青灯古佛了却残生,怎一个凄凉了得。
这样类似的事说起来有一箩筐,简单来说,这闻人羽就是个渣渣。
而相比较之下,赵坤比这闻人羽还算好那么一丢丢,前世,赵坤与锦绣成亲后也是一段时间想好好过日子,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再加上闻人羽时不时来府上撺掇撺掇,赵坤不过纠结了几天时间便又随着闻人羽一起去寻欢作乐了,因此在前世,锦绣是讨厌透了这闻人羽,坚信赵坤是个纯洁的孩子,只是被闻人羽带坏了而已。
闻人羽上上下下打量了下锦绣,那眼神让锦绣极为难堪,脸色也不由冷了下来,赵坤察觉到唯一蹙眉,打了他一拳:“看什么呢,把你那淫-荡的目光给本皇子收起来。”
闻人羽微微一笑:“冒犯冒犯,这位美人的确色若春花,美艳动人,只不过今日倒是来了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与那位美人相比,殿下身边这位便有点......”他挑眉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没说出来的话定不是什么好话。
赵坤一听有大美人眼睛都亮了起来,但是想起身边这位,咳嗽一声:“无论多美的美人都比不过我身边这位,你这小子,赶快滚吧。”
被驱赶了,闻人羽也不恼,甚至还理解的点点头:“我懂我懂,身边的美人自是也要好好哄着的,只是那位大美人刚来京州不久,随着他哥哥一起来赴宴,殿下又是这场宴会的主人,殿下为了怀中的美人若是失了主人的风范就不好了。”
赵坤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得有理,只是......”赵坤看向锦绣,锦绣皮笑肉不笑:“九皇子应尽主人之仪。”
赵坤颇有些为难的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锦绣真的很想把他踢走,看到这两张脸就倒胃口,心里翻了不下数个白眼,却还是笑道:“去吧去吧。”一副我懂得所以我理解的样子。
锦绣回到位置上,周身环绕着一股杀气,锦兰莫名其妙:“阿姐你去哪了,怎么这么久,宴会要开始了。”
锦绣回想着刚刚的事,越想越生气,凭什么都过了一世,自己还要受这鸟气?什么宴会,什么九皇子,全都拉倒吧,她腾的站起,吓了锦兰一跳,锦兰小声说道:“阿姐?”
“我们回去。”
她说完这句话就直奔园外走,而此时此刻席上正是热闹的时候,赵坤和闻人羽去见那劳什子美人了,还真没人注意到这边,锦绣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九皇子府,回头一看,却见锦兰根本没跟上来,微微蹙眉,候在外面的杏花和车夫陈二拥了上来:“小姐你就出来了?二小姐呢?”
锦绣摇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有点闷,出来走走,待会锦兰出来了,便把她接回去,不用等我了。”
杏花说道:“可是小姐,你....”
“我没事。”锦绣不耐烦的说道,一个人走了很长的路,锦绣心中的郁愤才渐渐下去了点,想着以后还有很长时间都得对着赵坤虚与委蛇,她有些无力,自己来这京州到底是为了什么?
萧松寒?她已经不能对萧松寒抱有一丝一毫的幻想了。
赵坤?更不可能。
黑夜最容易将心事袒露,锦绣觉得很冷,抱紧双臂,忽然生出些后悔的念头,若是当时和唐衍一起走了就好了,哪还有后面这么多事?
忆起唐衍,那个温润却又张狂的君子,不知他过得还好吗?
正兀自悲伤着,忽而听到一阵很轻很轻的脚步声,她蹙眉,抬起头,只听一人极浅极浅的说话声:“你们都小心点,不要打草惊蛇。”
“他们正沉浸在那场宴会中,有什么好怕的,杀一个赵德不是易如反掌?”另一人极其不屑的说道。
“赵德不过酒囊饭袋一草包,但是赵坤就不是这么好对付了,更何况宴席上还有萧松寒在场,我们一定要慎重。”
“知道了。”
“记住,杀了赵德之后立即撤。”
......
两人的说话声渐行渐远,锦绣从阴影中露出身形,眉渐渐皱起。
赵德?当今圣上的第三子,也是现在皇位争夺者里最有力的一位皇子,当今皇上一共有九个儿子,七个公主,赵国皇位登基有个规定,便是立嫡不立长。
长子赵明是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与侧妃生下的,是庶子,根本没有资格成为皇位争夺者之一,况且三年前这赵明便被皇帝给调去策阳,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而第二子赵祁是皇后的亲生儿子,皇帝的嫡子。一度被立为太子,但其本质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作为太子的时候不与皇帝分忧也就算了,还整天拈花惹草,仗着皇帝皇后的宠爱得罪了不少人,最终他这个太子也没做长久,现在还被关在宫中,据说脑子已经有点疯癫了。
皇帝从那之后便再也没有立太子了,每每有朝臣说起此事,他都是顾左右而言其他,总之不给你表个态,搞得众人是这里不敢得罪那里不敢得罪,日子很是难过。
而如今的朝堂最得势的便是三皇子赵德,赵德是皇后的第二个儿子,加上他哥赵祁被废那么理所应当下个太子就是这赵德的,但不知是皇帝被第二个儿子搞得心有余悸还是怎么的反正对这赵德是不亲近也不疏远,也没有立他为太子这个意向。
但赵德却是最多拥立者的,毕竟赵德是最名正言顺的皇位争夺者啊,赵祁被废之后他就是赵国当仁不让的嫡子,不立他立谁。
赵德为人莽撞,智慧不足,做事不过脑子,很多时候需要别人来给他擦屁股。
他还有个弟弟,便是如今皇帝最小的儿子,九皇子赵坤,或许是唯一一个哥哥已经疯癫了,而且皇帝不让赵祁见任何人,赵德便尤为疼爱这个九弟,一度想拉他入自己他党羽,但是赵坤一直都在婉拒他,并且直言对这些不感兴趣,也正因为如此,前世,七皇子赵瑨登基后并没有太过为难他,还让他做个闲散王爷。
而紧跟其后的便是六皇子赵伦,他的母妃是韦贤妃,韦氏冠绝后宫,是当年的京州第一美女,皇帝特别宠爱这个韦氏,有很长一段时间,专宠韦氏,韦氏人比花娇,却心狠手辣,几十年来与皇后斗的是不分上下,韦氏只有赵伦这么一个儿子,对他极其宠爱,连带着皇帝对他也比其他皇子宽容几分。
韦氏的叔叔韦厉是朝堂上的宰相,权势很大,朝中不知多少朝臣是他门生,便是如今的张公道都受过其人恩惠,以韦厉为首官员基本上都支持赵伦立为太子。
朝堂之上,赵伦和赵德两股势力斗的是难分上下,暗潮汹涌,偏生这皇帝像是不知道一样,任他们明争暗斗,只有闹的太过分的时候,才会提点提点不要太过分。
但这些在锦绣看来都是虚的,因为前世真正登上皇位的是诸位皇子中最不起眼最不受宠的七皇子赵瑨,这赵瑨的母妃是个平民女子,据说有一天这皇帝南下微服出巡,游湖时遇见一浣衣女,顿时惊为天人,遂便对这浣衣女起了心思,但当时他是微服出巡的,不能透露其皇帝的身份,便随便扯了个富家公子的名号与这浣衣女谈起恋爱来,浣衣女对这位长的又帅又有钱的公子也是一见倾心,两人迅速坠入了爱河,爱的那是一个轰轰烈烈,直到皇帝要回宫了,决定把这浣衣女一起带回宫封妃享福。
谁知浣衣女知道他是皇帝后不开心反倒忧愁,对皇帝说,我不愿和你回宫,只因为我不想和别的女人共同拥有你,我只想做我的浣衣女,安静的等公子你有一日记起我来看看我便好。
这皇帝从小长在深宫,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过,唯独没见过这等冰清玉洁并且不计较他身份的女子,遂越发稀罕起她来了,于是两人便别扭上了,一个非要她进宫,一个非不进宫,但皇帝就是皇帝,皇帝叫你干嘛你能不干?终于这浣衣女还是进了宫,封了个不大不小的妃子当。
进宫之后,这日子过的是一言难尽啊,一开始皇帝还很宠她,过了些时日她经历了一些入宫必须得经历的残酷宫斗之后,与这皇帝逐渐离心离德,皇帝不在去她那里,而她那时已然怀有身孕,怀了孕的女人嘛,总希望有人呵护有人疼,可谁知得知她怀孕之后皇帝也没去看过她一眼,导致最后她郁郁寡欢,生下七皇子赵瑨后没两年,便撒手人寰。
赵瑨幼时体弱多病,几次处于生死边缘,最后实在没办法,皇帝便将才五六岁急需父爱温暖的赵瑨送去山里治病去了,在山里养了十年,身体才好透,而等他回宫见到的不是自己父皇欣喜的脸,而是一张冷漠到甚至无情的脸时,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不过就是众位皇子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从那以后父子两的感情薄的如一张纸一样,待在一处的时间是少之又少,几乎可以屈指可数。
但就是这么一位不起眼的皇子最后坐拥了赵国天下,什么赵德赵伦统统靠边站。
而如今无意间听到刺杀赵德一事的锦绣,却纠结了,自己是说还是不说呢?其实对于皇位相争之事,她真没有多大兴趣,一直以来也都是处于冷眼旁观的状态,可是如今真的亲耳听到,却又觉得真正是无法做到置身事外,更何况萧松寒在里面,虽然他们一定伤害不到萧松寒,但是自己似乎有必要去给萧松寒提个醒。
她绝对不担心萧松寒,只是好歹相识多年,提个醒还是很有必要的,锦绣这样想着便又回了九皇子府,想来是已经开宴了,府上一片歌舞升平,府门前还停着马车,杏花和陈二两人焦急的等着,见到她,杏花眼都亮了:“小姐,你回来了?”
“锦兰还没出来?”
杏花摇头。
锦绣心下一叹,这个锦兰迟早要惹出祸端,吩咐道:“待会若有情况发生千万要稳住自己,若是听到尖叫声,不用管许多,冲进去把锦兰带出来。”想了想,又道:“不用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