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相廉洁,为官十数载,光明磊落,又岂是你说的那种小人,叶锦绣,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赵瑨缓缓说道。
锦绣没有说话,猜忌的种子一旦埋下,不将其连根拔起,是无法善罢甘休的。
赵瑨看向李然:“去请东日升。“
李然看了眼锦绣,转身便走。
残阳如血,这白日里灰蒙蒙的一片,到了傍晚,竟还露出这么浓烈的画面。
“为什么要害张公道?“楚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锦绣没回头:“为什么一定要说害呢,我说的是实话。”
“你那么笃定?”楚夷点点头:“不错,你说的许多事情都发生了,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我也想知道,我是谁?”
“楚夷,我感觉我身上绑了好多条锁链,我很难受,可我却挣脱不了,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残阳下,锦绣的身影格外瘦弱,楚夷心内一阵酸痛,手下意识的抬起想要搂住她,但最后还是放下了。
他握住她的手:“我说过,我不会放手的,我会护你周全。”
锦绣低头看两人相握的手,轻轻抽回:“先生,我连说谢谢的力气都没有了。”
“难道你的心中只有他?为什么?”楚夷悲痛的说道,“为什么你的眼睛就看不到别人?”
“我欠他的,这是我欠他的。”锦绣轻声说道,就像丢了魂魄一样。
楚夷眼神渐渐冷了下来,“我第一次尝到嫉妒的滋味,是你给予我的,我第一次尝到愤恨的滋味,也是你给予我的,同样…..我第一次心动的滋味,也是你给予我的,笑笑,你真的再也变不回笑笑了吗?”
说出的话却又是那么的苦涩…….
“我可以放手,但我不会放过萧松寒。”他倔强的说着,似要证明什么,“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他的。”他转身就走,锦绣靠在梁柱边上,生无可恋:“杀了他也好,生不能在一起,死在一起也是好的。”
楚夷一顿,眼眶泛红,嘴唇颤抖,“那你就和他一起死吧。”
十天后。
张公道如往常一样的回了家,张少安正在院子里舞剑,张婉莹在一边抚琴,还有两个儿子还没回来,他站在那里,看着张少安舞剑,很久后,张少安才停了下来,见到他笑道:“父亲,你回来了?”
张公道微微一笑,朝他招手:“安儿。”
张少安来到他身边,张公道抚了抚他的脸颊:“我的安儿,也长大了呢。”
张少安有些不自在,自从成年后,张公道在没有这样对待过他了,更多时候是个严厉的父亲。
“安儿,年方二十,却还为娶妻,院里只有两个妾室,父亲忙,一直想给你找一位贤良淑德的妻子,却罔顾你的意愿,总是逼迫你,你忤逆我,怎么都不肯成亲。”张公道慢慢叙说而来,张少安有些不好意思,以前为这娶亲之事他希望找个自己喜欢的自然就不肯成家立业,每次都气的张公道够呛。
“现在爹不逼你了,安儿,你可有喜欢的姑娘?”张公道问道。
张少安想起那个美丽绝伦的女子,点点头。
“找个良辰吉日上门把姑娘娶回来。”
张少安睁大了眼睛,“爹,你同意我在外面找个女人回来?她,她家世不好,但世代清白,若爹同意,我这就上门提亲去。”
“急什么,还有这么长的日子呢。”张公道拍了拍他的肩,一派欣慰:“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
“只因为儿子太喜欢她了。”
“哥哥这是想早日抱的美人归啊!”张婉莹嘻嘻笑道。
张公道见到她,眉峰微皱:“婉莹,你来府上也有段时日,前些日子你爹娘都来信了,问你怎么还不回去,他们想你的紧,今天晚上就回去吧。”
张婉莹一僵,似是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倒是张少安说道:“爹,你这也太急了,即便是伯父想婉莹想的紧,也用不着这就走吧。”
张婉莹跪了下去,一张脸雪白,“是不是婉莹做了什么错事,叔父你告诉我。”
张少安有些不忍心,“妹妹你先起来。”
张公道却铁了心要她走,狠狠一甩袖子,按下心中不忍:“总之你走吧,这里毕竟不是你的家!”
张婉莹留下两行清泪。
她推开张少安,转身跑了,张少安看了眼已经走远的张公道,又看了眼消失在转角处的张婉莹,心中茫然,最终还是追着张婉莹而去了。
佛堂里,韦莲清跪在蒲团上闭眼念经,手里拿着串佛珠,身边一个丫头正在点香,门被砰的撞开,韦莲清睁开眼睛,丫头惊恐的看着来人:“老…老爷。”
“你下去吧。”
“是。”小丫头连忙下去了。
“老爷今日如此没有礼数,也不怕冲撞了佛祖。”韦莲清低低念了句佛偈。
“你的心中除了佛祖,可还有别人?”张公道一身青衣,身上散发着淡淡酒意。
“自是有的。”
“是啊,你的心中还有你那个侄儿。”张公道哈哈大笑,似疯似颠。
韦莲清起身,转身看他:“出什么事了?”
“我被东日升盯上了,他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封信,你的那个好侄儿寄给你的。“张公道眼圈泛红,对着佛祖嘲讽大笑:“我们家大祸临头,你还有心思拜佛祖?莲清,你告诉我,你的心里还有安儿吗?还有华儿吗?还有少钦吗?”
韦莲清只觉脑子眩晕,整个人倒退一步,却还是稳住身子:“仅凭一封信能查得到什么?”
“你糊涂啊!”张公道失望大喊:“你好糊涂啊!那上面有你的印戳,你怎么解释,为什么那封信会被东日升拿到,你告诉我?”
“不可能,我派去送信的人是我的亲信,他…..”韦莲清忽然住嘴,信没送到反而到了东日升的手上,那个亲信的下场可想而知了。
“是谁?一点风声都没透露,谁会查到张府头上,是谁?”韦莲清整个人都颤抖了,面上一片雪白。
“是谁?我倒想问你!”张公道上前抚她的脸:“清儿,张府在劫难逃,我已去信给少华少钦,让他们再也不要回京州了,婉莹今晚就走,少安去送她,我给车夫递了封信,一旦出了京州,这信就会到少安手里到时候他一切都明白了,婉莹已经走了,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赴死?”
韦莲清落下一滴泪。
“大师,我这一走,再也回不来了,你若留我,这山下我就不去了。”
山巅上,风吹起他的佛衣。
“此去一别,施主珍重。”
莲灯大师目下无尘,也无她,可她却把莲灯大师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从此他的佛祖就是她的佛祖。
她日日青灯古佛,夜夜诵经祈福,只愿黄泉路上奈何桥上,还能再见莲灯大师一面。
她望着佛祖,跪在蒲团上,闭眼诵经。
张公道手慢慢握成拳,门砰砰拍响:“老爷老爷,朝廷,朝廷的人来了。“
张公道偏头,看来,赵瑨连一个晚上的时间都没有给他。
赵恒帝七十六年,继右相韦厉造反被诛杀,左相张道因涉嫌通敌卖国处以满门抄斩,两子逃窜在外十日内相继被杀,三子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