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娘亲，我姐姐说，青楼是最好赚钱的地方，她要送我去那里，你能送我去吗？我想自己赚钱，”我轻声说道：“我爹娘说，他们把我养大，我赚钱要报答他们。”
“青楼？”镇北侯夫人听到这两个字，脸色发白：“谁给你说青楼是好地方？”
镇北侯啪的一下捏断了筷子。
大哥和二哥拍案而起。
我吓的哆嗦了一下，朝后退缩，上辈子被老鸨，客人，莫名其妙的人虐打的记忆袭来：“我，我姐姐说的啊，她说女子就是伺候男人的。”
我是真的害怕，浑身发抖！
镇北侯夫人忍着悲怒，过来紧紧抱着我：“叶儿不怕，娘在这里，我才是你娘，梁氏不是，她是我跟你爹花钱帮我们照顾你的。”
“要被照顾的是我吗？”我抬起手，我的手上都是老茧，裂口，还有冻疮，天气暖和了，我的冻疮还没好，痒的闹心。
大哥锵啷一声抽出宝剑：“我要去杀了他们！”
二哥大怒：“杀了他们能叫妹妹不害怕？”
镇北侯夫人看着我的手，再次落泪：“那也不能放过他们，他们不说那种腌臜之地是好地方吗？”
温柔如镇北侯夫人，她的话语里充满恨意。
母亲之为爱女，是没有底线的。
上辈子她宠爱梁雨，只是因为梁雨冒名顶替了我：“娘亲，那不是好地方吗？”
“是好地方！”镇北侯梗着声音，僵硬的道：“把他们接过来，他们不是说青楼是好地方吗？我亲自送他们去。”
我缩进镇北侯夫人怀里，贪慕她的温柔：“娘亲，爹爹，大哥，二哥，你们为什么生气啊。”
二哥伸手摸摸我的脑袋，对镇北侯说道：“爹，叫妹妹跟我一起上学吧，她什么都不懂，叫人骗了都不知道。”
“二哥，我识字的，是姐姐教的，”我蘸着茶水，歪歪斜斜的写了“老鸨”两个字。
“老鸭？”二哥看我写的字念道。
我垂下眼睑：“这是妈妈。”
屋里一片死寂。
二哥的手在颤抖：“你那个姐姐，都教了你什么？”
“她说，十三岁就可以试花了，”十四岁开花，上辈子梁雨十二岁被认回镇北侯，我十二岁被卖入青楼。
咚！
镇北侯一脚踢飞了凳子，扭头大步走了出来：“来人，去把梁氏一家三口给我接到京城里。”
大哥快步追上镇北侯走了。
我紧紧拉着镇北侯夫人的衣角：“我说错了？我的记性很好的 ，爹娘教姐姐绣花，不教我，我看一眼就学会了，姐姐上过村里的私塾，她认字，教我，这也没错啊。”
“你哥哥说的对，你该读书了，开始的启蒙，娘亲自教你，”镇北侯夫人的泪珠都快掉下来了，她强忍着泪，缓缓说道：“青楼，妓馆，瓦舍，秦楼楚馆，娼门等等都是说青楼的地方，娼，妓，伶，这些人都是下贱的，以色侍人，就是卖笑，陪男子睡觉，好人家的女儿是不用做这些的。”
6.
镇北侯夫人亲自给我启蒙。
几天后，梁家三个人被接了过来，梁父看着镇北侯的高门大院，两眼放光，他把我拉到暗处：“小娼妇，这些本来就是你姐姐雨儿的，你搞了什么鬼？”
四处都是镇北侯的侍卫，他不敢大声呵斥我。
“快点还给雨儿。”
梁雨摸着我身上的绫罗绸缎，满眼嫉妒：“叶儿，这些本来都是我的，脱下来给我。”
我惧怕的朝后缩：“爹，娘，姐姐，可是镇北侯夫人说我才是她亲生的女儿啊！”
我叫了两辈子的娘梁氏过来撕扯我：“银锁是雨儿的，镇北侯夫人还没看到银锁，你身上这些好衣裳都是雨儿的，你这个贱皮子哪里来的好命穿这么好的衣裳。”
“住手，”镇北侯夫人看梁氏一家三口对我咄咄逼人，快步走过来，把我护在怀里：“在我府上，你们就敢这么欺负我女儿，真不知道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你们如何欺负她。”
梁父讨好的对镇北侯夫人鞠躬：“夫人，这贱皮子是我跟我老婆生的。这才是你女儿！”他把梁雨拉到镇北侯夫人的面前：“雨儿，快给你娘亲看你的银锁。”
梁雨从衣领里拿出银锁，满眼放光的望着镇北侯夫人，仿佛拿出银锁，镇北侯的荣华富贵就能给她一样：“娘亲，我才是你亲生的女儿。”
镇北侯夫人冷冷的望着一家三口：“我们把女儿托付给你们，你们就这样鱼目混珠？这银锁不过是我们路边随便买的，特意给你们，说是预备做认亲的信物，实际上只是防着你们银钱不够了，可以拿去卖钱。你们竟想卖我的女儿？”
梁氏赶紧说道：“夫人，这孩子是你亲手递给我的，我怎么会记错呢？我自己生的崽子，我能搞错吗？”
原来我这爹娘从来就没有搞错我和梁雨，他们一开始就做了叫梁雨去镇北侯认亲的打算，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
镇北侯夫人感觉到我的颤抖，紧紧抱住我。
梁氏又说道：“夫人，不信你问这贱皮子丫头，我们从小就告诉她，雨儿是收养来的。”
“你们叫我的女儿为贱皮子？好，很好！”镇北侯夫人冷声说道：“来人，把这一家子全部卖入最贱的窑子。这个小的试花当日，我会去捧场。”
我也想去！
我想看看昔日高贵的惊羽公主怎么在最下等的窑子里，继续高傲高洁。
“娘亲，我是你亲女儿啊，我有银锁，你不能这么对我！”梁雨大哭大叫，死不离开镇北侯府。
她的力气怎么能躲过府里的小厮？
镇北侯夫人冷冷的道：“都是村户里长大，叶儿骨瘦如柴，手上都是茧子，冻疮，你却白白嫩嫩，一个没出阁的姑娘，你倒是清楚窑子里‘试花’是什么意思。”
“梁叶，贱人，你对我娘亲说了什么？我才是镇北侯府的小姐，我是高贵的千金小姐，”梁雨的声音渐渐远去。
7.
我哆嗦个不停，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落，上辈子我无数次想象过叫梁雨也过过青楼里的生活，现在终于实现了。
镇北侯夫人以为我是吓的，安慰我道：“不怕，不怕，娘在呢！”
我抽泣着说道：“姐姐说青楼是好地方，不用吃苦就能赚钱，她为什么要骂我啊？”
镇北侯夫人扭头对小厮说道：“去，告诉老鸨，提前试花，我要他们夜夜不得休，谁敢叫这一家三口好过，我送他们去边关做军妓。”
有镇北侯夫人给我启蒙，我渐渐不把“青楼是好地方”之类的话语挂在嘴上，她送我跟二哥一起进了学堂。
亲爹镇北侯亲自向皇帝给我讨来了封号“辉玉公主”
有一次，镇北侯夫妻不在府里，我央求二哥：“二哥，你带我去看看我爹娘和姐姐吧，我看看他们过的好不好？”
“他们那般待你，你居然还想着他们？”二哥很生气：“你忘记那不是什么好地方了？我不带你去，也不许你去。”
我轻轻拉拉二哥的衣袖：“可是他们没叫我饿着，没叫我冷着，好歹是养大了我，没叫我死了！”
二哥有些动容：“那过一阵，父亲和母亲不太生气了，我求求他们，保梁氏夫妻留一条命，那个梁雨，她那么侮辱你，你不许给她求情！”
我怎么会跟梁雨求情？
我只怕她的日子太好过，我只是过去看热闹的。
“好二哥，我只是远远的看看他们，就看看，起码叫我知道他们还活着吧，好歹他们养我十几年，”我央求二哥，求了又求，他拗不过我。
二哥无奈的道：“说好，只是去看看，那是腌臜之地，脏的很，你不许露面。”
我说：“好！”
我坐在马车里，带着帷帽。
上辈子梁雨以惊羽公主之身也是在门口看我的。
这辈子风水轮流转，我从心底开始觉得畅快。
我也不想如此恶毒，十二岁进入青楼，夜夜接客不休，最后被恶客打死，那几年的生活，叫我如何善良？
对梁氏夫妻，我可以抱一丝善意，他们只是起了占便宜的小心思，如果他们起了恶念，我早就无声无息的死了。
“他们三个此时就在外面，你掀起帘子看一眼就行，别露脸，”二哥给我整理帷帽：“你是我宝贝妹妹，这等腌臜之地，会污了你。”
我早就被污了。
但我只能乖乖的答应二哥，只是看一眼。
梁父穿的窑子小厮的衣服，在窑子门口卖力的吆喝。
梁氏被人打扮了一番，虽然徐娘半老，还是有几分姿色，有客人看中了梁氏，急不可耐的拉着走了，梁父只能看着，脸上陪着笑。
站在窑子二楼的红灯笼下面，梁雨和一群妓女没什么区别的站在一起。
我一眼就认出了她。
窑子的打手走到梁雨身边，高高举起手，一巴掌把梁雨打翻到地上：“叫你揽客，你在这里装什么清高？你还真以为你是千金小姐！呸！千人骑万人骑的贱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