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紧要关头之际,柯夺竟是缓缓的闭上双眼,收敛起了自身所有的修为,用以压制那无数已经具备了剑灵的御剑神通在没有他修为的支撑之下霎时便是失去了束缚。
“柯夺!”远处的赵致骇然一声惊呼,无数次生死边缘挣扎下来早已经冷如磐石的她,此一刻眼中却是蕴满了泪光。
可就在她不顾一切的奔向已经被无数利刃贯穿的如同刺猬一般的柯夺之时,还没有走出几步的她就被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强大威压压倒在地,这可怕的威压不仅作用在在她的身上更作用在她的神魂之上,让此时的赵致竟是连动一动手指都成为了一种美好的奢望。
再说柯夺,当柯夺以一种近乎与自杀的行为收敛修为,任由那无数已经具有了剑灵的利刃贯穿自身的一刹,原本紧闭双眸的他,猛然睁开双眼,也就在这一刻,在柯夺的眉心之处浮现出一枚古朴的剑形印记,也便是这时,一股磅礴的凌厉威压以柯夺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笼罩开来。
在这一刻莫说是赵致这个刚刚不如丹气境界的修者,便是那已经能够将自身剑灵之体外放,指挥无数已经俱备的剑灵利刃为己用的长剑也是在这一刻直直的坠落地面,看上去与一柄普通的长剑美猴丝毫的区别。
而那些将柯夺贯穿的如同刺猬一般的,已经俱备剑灵的利刃,此一时更是诡异的化作无数不具备实体的戾气,鬼气,瘴气,一股脑的向着柯夺的眉心涌去,只是短短的片刻时间之后就彻底的消散无踪。
到了这个时候,柯夺看上去也并不是多么的好受,他的整张脸看上去都是一片的惨白,配上他单薄的身形,似乎一阵风吹来就要被熄灭那最后一丝残火。
柯夺的步伐并不坚实,可是去无比的坚定,强撑着仿佛随时都要倒下的神物,一步步的走向那柄已经彻底收敛锋芒的长剑,长剑虽然被那与生俱来就带着对它具有克制的强大威压所镇压,可是在柯夺一步步靠近自己的时候依旧在地面上不断的颤动挣扎,看到这一幕的柯夺,眼中不惊反喜,这柄已经可以剑灵外放的神兵,比之他想象的还要强大,竟然在神服的压制之下还能够维持自身的灵性,这很好,真的很好!
当柯夺的手掌紧握长剑的时候,感受到莫大危机的长剑顿时就反抗的更加激烈起来,仿佛随时都会挣脱出柯夺的掌中,柯夺的嘴角泛起一抹嘲弄,他的确因为这柄长剑出乎预料的强大而感到惊喜,可若是说凭此就想着摆脱他,未免就有些太可笑了。
果不其然,长剑的挣扎并没有持续太久,便也是化作一股磅礴的戾气涌入了柯夺的识海之中。
赵致此时的心情又是换成的另一种复杂变化,她并不讨厌柯夺,甚至于希望就这样和柯夺一直相处下去,可是在她的心底里此时却是对柯夺有这一股子发自心底的恐惧,这种恐惧由不得她不得她不去面对。
一个可以令鬼气,戾气,瘴气,这些邪恶至极的力量都要为之臣服的人,可见起本身会是一个怎样的的存在,这是一个极为现实的事实。
也许这个人对自己很好,好到你只能从他的身上感觉到无尽的善意,可是这个人仅仅只是对她而言,可是这个人对于别人又会是如何了,赵致不敢去想象。
将识海那些犹自不安份的家伙彻底镇压,并且稳定住过度消耗而又些不稳的神魂之后,柯夺缓缓的睁开双眼,目光触及到不远处,那双注视着自己目光复杂的双眼,柯夺眉头不仅微蹙。
“你不该怕我的。”
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赵致猛然回神,她的眼中先是浮现出被柯夺发现自己心中秘密惊惶,随即就有平复下来。
“我知道”是的,她知道,便是柯夺如何令人恐惧,可是与她而言都毫无意义。
柯夺看着赵致,眼中的神色变化不定,有喜悦,却也带着一种不具备任何敌意的愤怒。
“你不该有那么多的想法的。”又是一个不该,只是这一次的不该所指的完全不同。
而赵致在听了这话之后,眼中的神色顿时变得无比凝重起来,她注视柯夺良久才道“你对这个世界很绝望吗?”
柯夺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可是他的心里却已经给出了一个完整的答案,他柯夺何止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绝望,而是对所有的一切都很绝望,大罗界,凡界,三千世界,还有那无形的天道,不!也许还有一个人,让他不难么痛恨,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可言了?
曾几何时,当他的目光还不是那么的长远只能够看到一个妹妹,一个家族的时候,他心中唯一想的便是可以让自己的妹妹一直无忧无虑下去,可以让自己的家族延续的更长久一些,他也有对强者的敬畏,对弱者的怜悯。
可是在一切的一切的推波助澜之下,他开始看的更远,想的更多,最终对一切的一切都不在是那么的单纯。
将目光从那暗沉的天慕之上收回,柯夺注视着面前之人,问道“你知道什么是绝望吗?”
赵致听此一问,便是要将答案脱口而出,她想说她当然知道,因为她曾无数次亲身经历,可是到了嘴边有下意识的觉得自己的答案也许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么无懈可击。
柯夺也没有给她说出答案的机会,似乎他也不需要答案,站起身来大踏步而去,去往那个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会走到那一步的目的地。
流沙城
当赵致第一眼看到流沙城的时候,心中非常的惊诧,这到不说流沙城比之她此前了解的还要更加的繁华,恰恰相反,此时赵致眼中的流沙城宛若是一座死城,之所以说是宛若,而非是肯定,是因为以赵致的修为完全能够感觉得到这座城的确是一座生人聚集的所在,完全不似其此刻展现在眼中的那样死寂一片。
作为方圆千里之内唯一的绿洲所在,作为方圆千里唯一的一座可以供给人们居住的城市,流沙城是非常番话的,北域之主之所以要第一个拿流沙城开刀,除了流沙城实际掌控者孟氏的实力不是多么的强大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看上了这座流沙城的繁华。
流沙城坐落的位置处在北域的最南边,又是方圆千里之地唯一的一个绿洲所在,是连接以南的中州,以及东南的东域,枢纽,中州就不说了,就只是说东域,东域虽然人口贫瘠,可是其最大的宝贵之处并不在人口,而是天材地宝的产出,东域的天材地宝想要进入北域,流沙城就是来往北域和东域的必经之地。
可是现在这样本该是极为繁华的一处所在,此时却是家家闭户,街巷来往只能看到一些修者的身影,且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一身的戾气。
走在街道上,赵致还时常能够看到有修者闯入到一些商户公然强杀的场面。
这就是繁华的流沙城吗?赵致无法将之与自己了解到的流沙城联系在一起。
直至两人在碰到了一伙试图抢杀他们,却被柯夺残忍打杀的修者之后,赵致才从一个已经进气多出气少的修者口中知道了如今所见到的流沙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自从前两日起,流沙城就失去了以往的秩序,而失去秩序的原因让赵致也是有些感到诧异。
两日前,流沙城孟氏开始召集所属的修者,而流沙城一直以来都是由流沙孟氏管理,如今所有的修者都被孟氏召集一处,城中负责管理的修者顿时就被抽调一空,没有了约束,一些心怀不轨的修者便是做起了无本买卖,起先的时候还只是个别的,毕竟不是谁都有那个胆子敢公然在流沙城做那无本买卖,可还当很多人发现,流沙城竟然对此不管不顾之后,那些本是有心没胆子的家伙也都纷纷加入了进来短短的两日时间,原本繁华的流沙城就被祸害成了如今这家家闭户人人自危的局面。
了解到这一点之后,赵致先是对人心的险恶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她本也不算是什么好人,手上的性命也是不少,可是她认知之中的恶,却是与如今所见到的恶不同,她的恶是魔,而现在所见的是鬼,魔之恶无道却又规矩,可是鬼之恶,却是什么都没有,人心似鬼,不可约束。
“他们这是干什么,难道连自家的根基也不顾了吗?”这是赵致在进一步认识到人心的险恶之后,心中随之而来的一个疑惑。
流沙孟氏广撒网这一点是从一开始就预料到的,可是,如今来看流沙孟氏多次也太不过于不管不顾了,为了寻找凶手竟然连作为孟氏根基的流沙城也是任其自生自灭。
“这些人也不是那么的笨,倒是我们庸人自扰了。”
“什么意思?”赵致知道论起对人心的揣摩,她是远远不如柯夺的,此时听到柯夺这包含深意的话,便是知道柯夺看出了一些他还没有看到的东西。
柯夺也没有遮掩,便是解释道“此前我们猜测流沙孟氏会傻乎乎的跳进北域之主的算计之中,可是你想想,两日之前流沙城就已经聚集修者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们两日前就已经得到了,孟梁身死的消息!”
柯夺摇头“不可能,当时可没有其他的活口,就算是有,也不可能两日之前就将消息传过来,我们走的可并不算慢。”
“而且按照事情的间隔时间来算,流沙孟氏聚集修者的时间是在孟梁劫杀你的几日后,那个时候,孟梁很可能还在劫杀你的路上。”
柯夺说道这里,赵致脸上已经有了难以置信的震惊,柯夺的话已经是摆在台面上了,她不可能还看不明白,孟氏在选择劫杀他的同时也开始召集修者,这是明摆着已经做好了反抗的准备。
“不可能,流沙孟氏没有和北域之主抗衡的实力!”
“流沙孟氏是没有,可是不代表别人没有。”
说完这话,柯夺嗤笑一声说道“不能是允许你们算计别人,别人就不能算计你们。”
赵致也不傻,这个时候她的脑海之中也已经是将事情都想了个明白,北域之主这一次的谋划,很可能从一开始就已经被人所知,北域之主给流沙城设下的局,何尝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北域之主的这个诱饵给了他发难流沙城的理由,可又何尝不是给了别人对他发难的理由。
这个时候只要北域之主敢于对流沙城犯难,那么那一张以流沙城为诱饵张开的大网就会当头罩在北域之主的头上。
赵致心中满是震惊,但这震惊却又很快的退去了一大半,此时她心中震惊更多是人心的诡谲,至于北域之主是不是掉进这张大网之中,她却也已经是不在乎了。
因为柯夺口中的那个你们已经不再适合她。
“那么我们现在还要待在这里吗?”如果事情真的如柯夺所想,那么此时流沙孟氏的关注点也就不会是在孟梁的身上,毕竟现在流沙城是关键,他们必须做好身为诱饵的责任,否则一旦出现纰漏,别说是北域之主了,就是那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也不会给流沙孟氏活路。
“我不介意留下来看一场好戏。”
柯夺嘴上是如此说,但是看着赵致的目光之中却是满含深意,这个时候的柯夺心中其实是复杂的,他很满意赵致心中那份却别于他对这个世间怀揣的美好,因为这是除过赵致的样貌之外,唯一从赵致身上看到的和柯婉相同的一点,可是他也不希望这一点继续存在在赵致的身上,而这也是很久以前,他希望妹妹柯婉可以改变的地方,以前的柯夺对此并不执着,妹妹不希望改变他也不强求,可是如今的柯夺矛盾之中更希望赵致改变,因为在他看来只有这种改变才能够获得更久,他已经失去过一次最宝贵的东西,这一次,他不希望再失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