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东苑,月令想起进宫一日以来的种种委屈在床榻上蜷缩着身子,头埋进胳膊难过的落了泪。
周时予走了进来,坐在月令的身边,看着月令的样子心疼不已,“今日委屈你了,是我考虑不周。”
月令闻声抬起头,抹了一把眼泪,“北王殿下,你们的家宴可真够精彩的。”
见月令如此,周时予的愧疚也涌上了心头,不由说道:“今日下毒之事,碍于皇家脸面,实在不好当面发作,皇兄让我好好安抚你,日后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你若是生气,我在这里要打要骂都随你处置,只要你消气就好?”
月令难过的摇了摇头,一阵委屈涌上心头,月令眼含泪花地说道:“不是不是……下毒之事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这种事情我们经历的还少吗?只是被贵女奚落,被太妃误解,还要被你那不懂事的表妹欺负,竟都是因为我是东瑜公主,我身为东瑜的公主都尚且如此,我们东瑜的子民又在你们北朔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你到底明白不明白?”
“阿月,对不起。”
“你周时予没有对不起我,是你们北朔之人本就看不起我们东瑜,自然也看不起我。而你也改变不了这些,我们都改变不了这些。既如此,这婚不成也罢。”
周时予望着月令难过的模样,心头涌起一阵酸涩。为了给月令些空间,他默默退了出去。
回到寝房,周时予走到书桌旁坐下,在烛光下写起一本奏折。
第二日朝堂之上,周时予为充盈国库,上表启奏:“西市已经有许多他国商人,但因为他们不能合法经营,所以总是藏在暗处做生意,这就导致官府无法向他们正常征税。可若改变一下策略,让他国商贩都有机会正常做生意,那既方便了管理,也可以收取更多税金充盈国库。此举既彰显了我北朔大国气度,又能充盈国库,岂不两全其美。”
周时予的上表启奏,虽被不少大臣推崇,但周璟渊却是各种阻挠。
“依本相看,此法是否能征税充盈国库还言辞过早,但北王此举为了取悦那东瑜公主倒是真的,北王拿家国大事去迎合儿女私情,这不妥吧?”
“臣弟意在为陛下分忧,充盈国库,完善国家征税路径,为国之安定着想,还望陛下明鉴。”
“北王,丞相说的各有道理。各中厉害,朕再斟酌一二。”
听到周宸煜这么说,周时予和周璟渊二人相互看了一眼,二人脸上表情各自精彩。
一下了朝,周时予便来到了东苑。他站在院子之中,望着月令寝房方向久久凝望。
“王爷,东西都送到了。我看王妃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想必你这次再进去,就不会被拦了。”
“她的风寒之症,可好些了?”
“已经快好了,王爷放心。”
听了临木的话,周时予刚想向着月令寝房内走去,却忽然停下脚步。他心想着待帮月令的族人解除困境,月令的心结才能真正被解开,于是便转身回了西苑。
周时予心里明白虽然西市一事确为充盈国库的一个好办法,近几日他也拜访了一些朝中大臣,他们也对这一法令表示支持,只是碍于丞相的权势,不敢当朝表态。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想着定做好万全之策,再作上表。
自从月令感染了风寒,小厨房便周时予的授意下给月令做了不少药膳。青儿将早饭给月令端来,月令看上去却毫无心情,没吃两口便放下筷子。
“公主,你这是怎么了?还在为东瑜族人的事情发愁嘛?”
“哎,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我真的好没用啊,对了,最近怎么都没有看到北王?”
听到月令这么说,青儿不由得会心一笑,“原来公主是想念北王了啊。”
“谁说我想他了,我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
青儿看着月令嘴上说着满不在意,其实脸上满是疑问的样子,对她解释道:“我听临木说王爷最近忙于公务,要时常进宫和陛下商量政事,想必王爷忙完这阵子,就能来看你了。”
“什么公务能忙成这样?”月令胡思乱想着是不是前两日她话说重了,周时予生了她的气。
为了分散注意力,体力稍微恢复了些,月令便决定出府散散心。
上京城街道,月令青儿星熠三人在闲逛,月令和星熠都兴致不高。
“公主王子,你们这是怎么了啊,这几天在王府也唉声叹气,出来玩就要开开心心的啊,我听闻上京城新开了一家口脂铺,全城的姑娘都在抢,咱们进去逛逛可好。”
“口脂?什么样的口脂?带我去,青儿。”
“星熠王子,你又要送给那个苏念姑娘吗,这几天你都拿了多少东西啊,照你这样送,我们那点家底儿可支撑不了多久。”
“快走吧,我想去看看。阿姐,青儿你们也挑挑。”
月令被星熠和青儿给拉进了口脂铺。
口脂店内,青儿在替月令挑口脂。拿着几个口脂在月令的手腕上试色。
“这口脂细腻,颜色丰富,味道也格外好闻。”
“姑娘好眼光啊,你手里这盒朱砂红,正称你家小姐的肤色呢。”
“我家小姐肤白发乌,这朱砂红的口脂真是把她衬的更美了。”
“姑娘所言极是。”
说着老板拿了另外一盒口脂到青儿面前,“姑娘性子直爽,面容俏丽,这赤霞红的口脂正衬你。”
星熠看着青儿手里的两盒颜色相近的口胭,竟感到疑惑忙着跟老板交谈,“朱砂红,赤霞红有何分别,我怎么看着都一样啊?”
“公子你这就不懂了吧,这世上的姑娘都千姿百态的各不相同,所配的口脂自然也都不会相同。”
“那我要送的姑娘,是一个看起来忽冷忽热,有时热情奔放,有时又冰冷如霜,我看不透又放不下她。你说她适合什么样的口脂呢?”
“听公子的形容,此女子应该很适合此款。”说着老板把一款口脂放到了星熠手里,又道:“这玫瑰胭脂红,应该跟这位姑娘最为相衬。”
“一款哪里够,这个,这个,还些我都要了。”
月令抬头白了星熠一眼,“星熠!你银子多是吧,买口脂也不是这样买的啊,挑个最为相称的才是。”
“好吧,阿姐。那我只要这个玫瑰胭脂红的。”
“如此,老板就把这三款都给我们包起来吧。”
正在青儿付钱之时,高雪琳进入店中。身后跟着抱了一大堆东西的小蛮和萍儿,小蛮一直低着头。
“萍儿,你还说此口脂铺都是高档货,可我怎么看这竟站着几个东瑜来的下等人呢。”
“诶,你说谁呢?谁是下等人?”
“星熠,不得无礼,这位是北朔郡主高雪琳,好像刚被解了禁足,想必是被关的滋味不好受,我们理解一下她吧。”
“狐媚子,表哥为了你,竟然把我们关在冷宫里,这件事我已经告知我哥哥镇南王了,等他回来定会为我做主。”
高雪琳见月令不说话,傲慢的说道:“东瑜公主竟是怕了?”
“怕了怕了,怕郡主会再进冷宫一回。我今日还有事,就先失陪了。星熠,我们走。”
月令牵着星熠就要离开,高雪琳却高声对着自己身旁的女奴高声喊道:“阿史那珠!你往哪儿看呢,给我滚过来。”
月令疑惑的转头,只见高雪琳揪着女奴柒芸的头发,对她奚落道:“没听到我叫你吗,不是给你改名字了吗?你这个贱奴。”
高雪琳说着就要给柒芸一个耳光,被月令拦下。
“这是我新买的女奴,给你介绍一下,名字叫阿史那珠,你说巧不巧?”
星熠看着高雪琳的样子,攥紧拳头就想去打她,“你敢污蔑我阿姐。”
月令拉住星熠,对高雪琳说道:“多少钱,我买她。”
“你想买,我还不卖呢。”
“你如果不卖,我会告知北王,你故意将女奴名字唤作他北王妃的名字,我倒是无所谓,可就不知道你的表哥会作何感想,到时候是被关冷宫,还是哪里可就不知道了。”
“你……一千两,出得起,我就卖给你。”
“一千两?你怎么不去抢啊你?”
“好,一千两就一千两。两日后,我们在这里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一千两少一两都不行。”
“好,届时她的奴契一并给我。”
“好啊,就等你的银子来领阿史那珠回去了。”说罢,高雪琳趾高气扬地撞开月令的肩膀。
月令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地凑钱,“这些银票好像也还差些。”
这时星熠抱着一堆他买的古董玩意来了,“阿姐,这些我可以都当了,应该能抵一些银子。”
月令翻看着他那一堆,有碗、花瓶、星盘、还有一些兵器,叹了口气,“这都是你喜欢的东西,还是自己留着吧。”
“没事的阿姐,还是救那东瑜姑娘重要。”
“星熠王子,你这些值不了多少银子的。”
星熠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月令,月令点了点头,星熠有点尴尬。
青儿提议道:“公主,要不我们找北王想想办法?”
“算了,他近日不是忙嘛。我们自己想想办法吧。”
青儿抱着一匣子的首饰妆奁和月令并肩走到院内。
“公主这些可都是长公主留给你的妆奁首饰,你真舍得就这么当了?”
“眼下救人要紧,等日后有钱了把这些东西再赎回来也就是了。”
“公主可是因缺银子发愁?”
月令看到周智玄和杨旭正向着她的院中走来。
“南王?你怎么来了?”
“看来公主见到我很是惊喜啊,今天还有更惊喜的。”
周智玄给了杨旭一个手势,杨旭抱着上前一个精美的礼盒,在月令面前打开,是整整齐齐一排不同颜色的口脂。
“这是?”
“看看,这都是我们店里的口脂,现下上京城可是最时兴的,旁人买都买不到呢?”
“你的店?蝶轩坊?”
“这都是小场面,不算什么,对了,你刚刚说什么钱,缺钱找我啊。”
“缺钱找你?你又不能给我。”
“给是不可能,借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见南王这么说,月令顺势说道:“那你借我一千两如何?”
“你怎么不问周时予借?”
“他应该没你有钱。”
周智玄点了点头表示认可,思考了片刻说道:“杨旭,给东瑜公主拿钱,对了,写一张借据。”
“如此,便谢南王殿下了。”
“好说好说。”
回去的路上,周智玄心情大好地哼着歌,杨旭则是一脸不解。
“王爷怎么这么轻易地就借给那个东瑜公主一千两银子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那周时予如今那么护着这东瑜公主,两个人还在我面前秀恩爱,我拿着借据去给那周时予看看,他心爱的王妃问我借钱了,没问他借,他不得气死了啊,这一千两花的值,哎呦,想想就开心。”
到了见面的日子,口脂店内月令和高雪琳对立而战。月令一个眼神,星熠上前将银票递给萍儿。
“看好了,一千两!”
“萍儿,放人给她。”
柒云被萍儿推了出去。
月令拉着柒芸就要走。
“慢着,你不是爱买女奴吗?这些你就不买了吗?”
高雪琳一拍手,店外齐刷刷站着一排东瑜女奴。
“我又一时兴起多买了几个女奴,也是你们东瑜人,公主要不要也一并买了?这次给你十日凑钱可好?”
月令看着一众女奴,暗下决心,“十日就十日。”
月令坐在床榻上发呆,星熠在一旁走来走去。
“柒芸,你可安置好了。”
“安置好了,阿姐,放心吧。”
“十日啊,我们上哪里去找这么多银子啊,公主?上次是南王借给咱们的,还不知如何偿还呢?难道还去找他借吗?”
“南王?他是不是很有钱?”
“是啊,阿姐。听说那个南王虽在政务上是个草包,但是却精通经商之道,只是在北朔,商人地位本就不高,所以也算不得是个本事。”
月令看着梳妆台上南王送的口脂,突然眼前一亮,“也许我们可以靠着南王发一笔财。”
“阿姐,可是有办法了。”
“来,你们按照我说的做。”
烛光下,月令星熠青儿三个人的脑袋聚在一起讨论。
经过一番商讨过后,月令决定拿着南王铺子里的口脂然后找秦思远这个十全公子,希望在他的加持下,争取将那些口脂卖出个好价钱来。
月令和青儿将口脂一个一个分别展示在秦思远面前。
“你们是想,让我在每一款不同颜色的口脂盒上做一幅画?”
“现在我们热卖的颜色大约有五款,分别是朱砂红,赤霞红,玫瑰胭脂红,樱桃滴珠色,水染杨梅色。十全公子你只需一日画上五幅小画即可,我们每日只限量售卖五份,卖出的银子,我和南王五五分成。”
“限量限时兜售,这倒是有些意趣。不过这五幅画作,我倒需要些时间想想。”
“此事不急,你先想着,等你想好了我和青儿再派人把此消息散播出去,以此造势,价钱和名声便都能打起来。”
今日周时予前去上朝,周宸煜宣布了将启用他草拟的那份“西市管理谏策”。
周璟渊极力反对,殿上直接反驳道:“此举太过冒险,若西市外国商人冲击到我国商户的利益又该当如何?”
“皇叔不必担忧。商市繁茂,百花齐放才能更好地促进经济,有竞争才能有进步。”
“北王你不能因为充盈国库,便动国之根本啊!”
见周时予与周璟渊争论不休,皇帝周宸煜只能被迫缓了一步,“西市如此混乱,那实行新法之事,我们可以另行商议,北王你先协管户部,直管京兆府尹,将西市的治安维系好吧。”
“臣弟领旨。”
周时予望向周璟渊的目光,无畏无惧。
周时予一下朝便朝着东苑赶来,他想把西市有了新希望的情况告诉月令只是他推开房门,里面并无月令身影,只有如冰如霜在打扫屋子修剪盆栽,周时予的脸上闪过淡淡失落。
“王妃呢?”
“回王爷,王妃她这两日都在秦公子处,有时晚饭都来不及回来吃了。”
周时予变了脸色,怅然若失的离开,不想刚走到院子便看到月令站在院中那棵梨花树下。
微风吹起她的衣袖,吹过满树的梨花。
周时予走向树下的月令,月令回身轻呼着他:“时予。”
“我有要事要同你说。”
月令与周时予异口同声后,二人脸上皆是一惊,随即相视而笑。
“阿月有什么好事,要同我说啊?”
“我想先听你要告诉我的。”
听到此言,周时予不由笑笑,开口说道:“近日我已获得了协管户部,直管京兆府尹之权,西市也在辖管之内,阿月,你且等等我,我会努力让东瑜子民在这里过上好日子的。”
“西市竟也在你的管理之下?原来你近日都在忙这些啊。”
“这件事情繁杂,所以近日没能来看你,你莫要多想才是。”
“你在忙国事,忙着为我们东瑜子民出头的事,我怎么会多想呢。”
周时予见月令态度自然这才放下心来,随后拿出一沓银票给月令。
“你来到这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花钱打理,之前是我忽略了,这些银子你拿着,不够的话可以随时和我说。”
“我不用,我不用你的银子,解救我们东瑜子民我自己可以想办法,而且我也想到了办法。”
周时予微微皱眉,“你要南王的钱,竟不要我的?”
“那是我和南王借的,不和你说了,我先回去了。”
周时予见月令要走,一把将月令拉回怀里。月令见状有些不知所措,想要推开周时予。
“放开我。”
“你若不要,我就不放。”
青儿,临木,如冰,如霜,四人见月令和周时予在梨花树下拉拉扯扯,于是四人挤在一处,偷偷看着。
月令一回身,发现正在偷看的四人,不由脸上绯红。
“好,我拿着就是了。”
月令离开周时予的怀抱,拿过周时予的银票,急急的跑开了。
站在花树下的周时予,看着月令害羞逃跑的模样满脸宠溺微笑。
自从秦思远答应为月令的口脂盒上作画,她在西市摆摊卖胭脂的生意便好得不得了。无数达官贵人家的夫人,都为了能得到每日那限时限量的口脂而一掷千金。
一时间,月令所卖的口脂风靡于贵妇圈子,就连宫中的妃嫔们也无不向往。
岭南县主在家中设宴,跟着众人炫耀着她新得的一盒口脂,“看我得了什么?”
刘尚书千金十分羡慕的问道:“这可是西市卖的那个由十全公子作画的口脂?”
“算你有眼光。本县主可是托人用高钱才买到的呢。”
“我可听说,此口脂用料一点也不比蝶轩坊的用料差,而且包装更为精美,有十全公子的亲笔作画不说,每天只能限量售卖五盒。而且据说,连上京城的花魁也是因为用了此口脂,才把那些个风流才子迷得神魂颠倒呢。”
幽城郡主十分艳羡的问道:“此物,本郡主也想要,岭南县主你可愿意割爱啊?”
“好不容易抢到的,怎可轻易割爱?”
“大不了本郡主加价。”
“那也不行,我好不容易才买到的。”
就在此时站在一旁的高雪琳走了过来,满不在意道:“什么口脂能把你们眼馋成这样,真是几个没见过世面的主儿。”
高雪琳嘴上不屑,可看着那口脂精美的盒子和那漂亮的配色,心下也不由得动容。
周时予正在书房中草拟新的策论,听临木汇报:“王妃现在可是日进斗金。一盒口脂一百两,一日只卖五盒,这限时限卖的法子可真妙,听说王妃靠着这钱解救了很多东瑜女奴。”
“果然是阿月。”
“哦对了,王妃所售卖的口脂还配着秦思远公子的画,广受姑娘们追捧,听说南王也参与了,时常过去光顾呢。”
“秦思远?周智玄?真够热闹的。”
周时予听罢,起身要向外走。
“王爷这是要去哪儿?”
“去西市。”
青儿和星熠乔装成东瑜的商人,在西市上卖口脂。站在不远处的月令,对苏念表示了感谢,“苏姑娘感谢你这几日都带姐妹来帮我造势,才能让我的口脂卖得这么好。”
“公主客气了。就算我不来,你的口脂也定然会卖得很好的。”
“这时,月令远远地看到一众贵女全部乔装打扮了一番,来到了青儿的摊位之前,月令赶紧上前。”
岭南县主上前问道:“你们就是那伙卖带有十全公子手绘画的口脂卖家吧?”
“正是。不过我们的口脂贵,而且……”
幽城郡主挤上前来,“我懂!我有银子。”
星熠骄傲的说道:“且慢,我的口脂只限量售卖五盒,就看各位贵人哪位更有诚意了。”
幽城郡主从荷包里掏钱,“给我拿一盒那个朱砂红色,我出一百两。”
星熠收了钱,刚想把赤霞红口脂给幽城郡主,却被身后一个脑袋上带着纱巾的姑娘,一把抢了下来。
高雪琳低声说道:“我出一百五十两。”
“我出二百两。”
高雪琳闻声回头一看是月令来了,立即掀了帽子。
“阿史那珠?你怎么在这里?”
岭南县主和幽城郡主也没想到前两日对着口脂满是不屑的高雪琳,居然也来抢货了。
月令笑着问道:“雪琳郡主,怎么也来了西市啊?”
幽城郡主也跟着揶揄,“就是啊。你不是看不上这口脂嘛,怎么还跟我抢。明明之前说看不起的。”
高雪琳高声喊道:“我付了钱,就是我的了。”
周智玄在一旁的马车之中睡觉,听到声音被吵醒。
“王爷,不好了,不好了,那些贵女争抢起来了。”
“抢还不好啊,小场面,打扰我睡觉。”
杨旭一脸无奈,关注着那边的情况。
“我的,我先来的。”
“你是不是今日就要跟我过不去。”
一众贵女争得不可开交。正在争抢之际,月令看见周时予、临木和一众士兵正向着他们的摊位处走来。
月令看了眼战局,冲进摊位前,把钱塞到星熠手里,抢过口脂,“是我的了。”
高雪琳和幽城郡主等贵女见状,朝着月令而来,抢夺口脂,一众贵女扭打在一起。
这时京兆府尹的士兵前来,整个西市乱作一团,一众小贩拿起东西就跑。贵女们不知发生什么,还在扭打。
月令偷看一眼,见周时予走近,一头撞上了桌子,然后倒地不起,月令的举动被周时予看在眼里。
官兵前来,将一众贵女抓住,星熠见状收拾东西要跑,被一个官兵擒住。
情急之下,星熠被苏念飞身前来相助,和星熠一起逃离现场,同时也暴露了武功,被周时予和不远处的杨旭看在眼里。
周时予赶紧上前来抱起月令,并对着众人说道,“所有人都先行关押起来,稍后审理。”
趴在周时予怀里的月令嘴角扬起,在心中窃喜自己这场戏演的不错。
月令决定把头晕演绎的再像一些,于是在回去的马车上她一直装作昏迷。下了马车,周时予依然笑着将她抱回东苑。
在回东苑的路上,满树梨花迎风飘落,落在月令的脸颊上她有些痒却不敢动弹。周时予发现了怀中月令的异样,于是笑言道:“这都回到府上了,怎么还没演完吗?”
月令被周时予放下,她有些不解的问道:“你都看出来了?”
周时予有些心疼的望向月令撞红的额头,“日后你有何难处可以第一个告诉我,我们一起来解决。你这苦肉计虽然奏效,可若真的撞伤了怎么是好?”
月令揉了揉被撞痛的脑袋,然后笑着说道:“只要能解救出那些东瑜子民,我受点委屈受点伤也没什么的。”
“可我会心疼的。”
月令一抬眸,便撞进了周时予温柔的眼波里,二人在梨花树下深情的望了好一会儿,还是大力大奇出来捉新买的走地鸡的吵闹声,才让二人回过神儿来。
一众贵女自从被关押进了京兆府的大牢,全都哭闹一团。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关押本郡主。”
“我阿爹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个东瑜公主没事吧,刚才好像倒地不起了。”
“我可没碰到她,她自己好像失心疯了,就往桌子上撞。”
“我长兄可是镇南王,快点放本郡主出去。”
高雪琳叫嚣的最厉害,看押的士兵提醒众人,“各位贵人,别喊了,省省力气吧。”
烈日当空,齐宣侯,刘尚书,马都尉,高山郡王,四人侯在殿外求见。
周宸煜十分头疼的坐在御书房内,李公公试探性地问道:“陛下,那齐宣侯,刘尚书,高山郡王和马都尉都在殿外等候多时了,您要不要见他们啊?”
“不见不见,他们的女儿和北王妃在西市抢什么口脂打作一团,当街打架被抓回了衙门,现在这帮亲贵大臣们都一个个找上门跟朕要女儿来了,让他们去找北王。”
“是,老奴已经劝了好几次了,可他们就是不走啊。他们可都是咱们北朔的功臣们啊,这样在皇宫闹怕是不好。”
“就让他们跪着吧,那北王妃如何了啊?”
“醒了,醒了,老奴打发人去了好几次。”
“醒了就好,去把三弟叫来吧,也该收网了。”
周时予来时,听到齐宣侯,刘尚书,马都尉,高山郡王等人正在殿外跪着,呼唤着周宸煜。
高山郡王对周宸煜恳求道:“陛下啊,本王老来得女,那幽城自小也没受过下大狱的罪啊!”
齐宣侯也说:“岭南向来胆小,与人当街打架斗殴之事,她是万做不出来的,还望陛下明鉴。”
马都尉又道:“小女一向克敬守礼,想必其中定有误会啊!”
“几位大人爱女心切,想向陛下乞恩放人,可本王王妃现在仍昏迷不醒,难道几位公亲家的贵女们就没有一点责任?”
“宫中女眷们人多难免有些摩擦,北王殿下您还是不必太过计较的好。”
“听高山郡王之意,是令爱毫无错处,倒是本王计较了?若是这样,那是不是本王也可以叫上府中女眷,也将令爱打致昏迷,您同样可以不做计较呢?”
“周时予,你……北王殿下你……未免有些咄咄逼人了吧,你怎么能这样跟长辈说话。”
“本王只是就事论事,不会靠其年岁乞恩,更不会仗其功绩来此逼迫陛下。几位公卿大人之女若不向王妃道歉,取得她的原谅,本王便会追责到底。”
“那王妃不是昏迷不醒了,如何还能接受小女的道歉?”
“若王妃一直不醒,只怕令爱只能以命偿之了。”
“周时予,你少来吓唬本王。”
此时周宸煜走了出来,对着各位大臣说道:“朕派去的御医来报,说北王妃虽然醒了,可神智有些不清。”
“王妃有可能落下了病根儿,那请皇兄按照故意伤人罪惩处一干人等。”
高山郡王赶紧拉过周时予到一边商量道:“老夫真是怕了你了。既然北王妃已经苏醒,王爷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好吧。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只要不按国法惩处小女即可。”
“既然高山郡王你开口了,本王也体谅你为父不易,那只要贵女给王妃道歉,获得王妃的原谅即可。”
“就这么简单?”
“本王如此爽快答应,那高山郡王你自然是欠本王一份人情了。西市政策推行起来,受到诸多阻挠,高山郡王您在朝中德高望重,想必定是有些办法的吧。”
“此事,老夫定会联合齐宣侯等人帮王爷你得偿所愿的。”
“那一切就看诸位的了,丞相那边……”
“我们现在就去丞相府。”
“本侯的面子,璟渊还是要给的。”
“如此,就有劳各位了。”
周时予利用朝中老臣来推行西市经营政策,令周璟渊也无话可说。
西市街头,街道两侧商贩满满,纷纷围观,周时予来到西市中央,身后跟着一众官兵。
周时予当众宣布:“圣上有旨,今后凡东瑜人皆可在西市经商,成为上京城合法商户。一个铺位只需缴纳五百文银,其他一切税费和北朔商户一样缴纳即可。此后东瑜商户无需再东躲西藏,官兵也无权再对其进行人货扣押。”
“太好了。我们东瑜人在西市终于有合法经营权了。是啊,我们东瑜人的好日子开始了。”周时予的到来,令西市的商户们都沸腾了起来。
月令坐在床榻上喝着骨汤,青儿在一旁伺候着,“公主这样损耗身体,青儿看了着实心疼。”
“只要能帮到东瑜人,这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时月令听到屋外有人走动的声音,赶紧把骨汤递给青儿,慌张了躺了下去。”
“阿姐,是我。”
“你呀,吓死我了,我以为是宫里来人看我了。”
“你放心吧,他们不会来了,朝堂已经下旨了,允许我们东瑜人在西市合法经营啦。”
“终于等到了,也不枉我每日装病,受了一遭罪了。”
“我看这北王还不错嘛,这次为了阿姐他可把朝堂上下搅翻了天。”
“我也没想到他竟为我做到如此地步。”
星熠这时候从怀中拿出一封拜帖,“对了,阿姐,西市的商贩都特别担心你,我都解释了好多次你没事,他们就是不信,说一定要亲眼看到你才放心。所以我就替你答应了他们的邀请。”
“他们想设宴款待,感谢你为他们做的事情。”
青儿有些担忧道:“可公主的伤,还是婉拒吧。”
“我的伤无碍,这宴我要去,不能辜负我们东瑜子民的一片心意,况且我若不去,他们还会为我忧心。”
“太好了,阿姐,我们一起去。那……我能请苏念吗?她也是出了一份力。”
“苏念姑娘必须得来啊,还有十全公子你也去请来,对了,还有南王,得感谢他的口脂。”
听后,星熠一溜烟的跑了。
青儿看月令若有所思,不禁问道:“那北王呢?”
“北王……我去请。”
周时予在书房看书,只见月令蹑手蹑脚的前来,手里还拎着自己亲自做的茶香饼。
月令将茶香饼轻轻地放在周时予身旁。周时予视线中出现茶香饼后抬头,对上月令的目光。
“茶香饼?不知公主这次的茶香饼要本王多少银子啊?”
“怎么会要银子呢,我是特意做给你吃的。”
“这可奇怪了,王妃以前做茶香饼可都是要收银子的啊,这次不用吗?”
“你莫要说气话了,你这次的功劳可大了,我要替西市所有的东瑜人感谢你。”
“本王可不敢当,哪有王妃的功劳大,竟然以身作饵,连我也算计到了。”
“你那般聪明,当时不是就看出来了嘛。我知道你不会生我气的,今晚西市的商贩要设宴感谢我们,一起去吧。”
周时予听到这话放下书。站起身来,去书架上继续挑选书籍,“你和族人热闹,我就不去了吧。”
月令在后边乖乖的跟着周时予,伸出手拽了拽周时予的衣袖,摇晃到,“去吧去吧。我希望你陪着我同去。”
“要我去也行。那你可要答应我日后不要再以身犯险,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到呢?如果我没有把这件事顺利解决呢?你该怎么收场?”
月令听着周时予的话,微微怔住,眼睛内有泪水在打转,周时予看到后立刻心软。
周时予看着她的样子,也不忍责怪,摸了摸她的头,“走吧,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