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之后，术王把龙女接到了王府，跟着白龙尊一起，三个人一起推敲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然白夫人也在，不过以她的智慧，也贡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意见。
“母后，您这样半夜私自出宫，父皇知道了，怕是不妥吧？”
术王惦记着赶紧把龙女送回宫去，毕竟私自出宫，是犯了忌讳的，被那些老顽固的大臣们知道了，少不得又要说三道四，闹出许多风波。
“他把两个假货认作皇室，可有人觉得不妥了吗？”
龙女气哼哼地，“真以为我会那么狠心，加害他两个孩子？那他们又岂能活到现在！”
当时顾及成帝的面子，对李妍珍的两个子女一直都没有下手，连身份测试都没做，结果反而遭了对方算计，龙女每每想到此处，就觉得怒不可遏。
术王一时沉默，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成帝应该知道孩子被调包的事，所以对含光公主才那般冷漠。但是…….这么大的事情瞒过了母亲，也难怪老娘发怒。
只是这样看来，李七修也认为现在的幼婷是假冒的，所以才会直接出手爆魂？
白龙尊连忙递上了新调制的鸡尾酒，“姐姐息怒～这都是人之常情，成帝与术王重情重义，这也不是坏事，当初姐姐可不就是看上了乾王这一点了吗？”
也只有他最了解这个姐姐，知道说什么话，怎么说能打动龙女。
“唉！”
“到现在还说这些干什么？你想放过含光，但在此之前，李氏一族的算计，却一定要先弄清楚。”
龙女神色之间满是落寞跟无奈，看着术王，“幼婷的真实目的，你清楚吗？”
术王缓缓摇头，“母后是从来就知道幼婷和幼威的身份，还是今日才发觉？又如何确认幼威是假的，幼婷是真的呢？”
啊！
龙女脸色变了变，这是，儿子在质疑自己？
看来不管程幼婷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挑拨自己跟术王关系这一点，起码她已经做到了啊。
“并不是娘娘的意思！”
白夫人见龙女不说话，连忙站出来缓和气氛，“这件事都是我自做主张，之前测试过公主的身份，确认是皇上的亲女，这才没向娘娘禀报。但据现在的情况来看，程幼威的身份很值得怀疑，多半就是假的，否则李氏不会放心把这张底牌放在对手的身边才对。”
“底牌？”
术王脸色有些阴郁，“弟弟跟我的性命，在双方来看都是底牌？”
此言一出，白夫人和白龙尊都愣住了。
“术王言重了，程幼威怎么能跟您比？”
白夫人惊觉失言，忙不迭出口解释，结果越说越错，被龙女瞟了一眼之后，再也不说话了。
“不管别人怎么看，弟弟和妹妹都是家人，不是底牌，更不是任人摆弄的工具。”
术王严肃地表明立场，话语之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从没见他如此的白龙尊三人，都有些惊讶。
“母亲和父皇是儿臣最亲近的人，这样的关系谁也挑拨不了，但身为兄长，就算弟妹有错，儿臣也无法弃之不顾。”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袒护他们到底了？”
龙女眉毛竖起，忽然一下子，个人都变得非常平静。
这是暴风雨要来临的前奏。
术王明知如此，明知道龙女的手段厉害，但当此时刻，妹妹的命就捏在自己手心里，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妥协。
“是！母后！”
气氛瞬间冷凝。
母子两人四目相对，眼里都放射出凌厉的光芒。
这是第一次，术王跟龙女当面对抗。
但看在旁人的眼里，却觉得两个人，从眼神到神情，都有着说不出的相似。
“姐姐！”
白夫人生怕龙女动怒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连连拉扯龙女的衣袖。
“术王你少说两句吧！”
白龙尊也赶紧劝阻术王。
这母子俩，脾气一样的倔强，再激发矛盾，只怕会说出什么伤感情的话来，那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情况。
“身为未来的圣人，以仁心对待天下，行当为之事，这才是正道！皇后娘娘还请体谅啊！”
越过了重重殿宇，老姚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龙女的耳边。
而且这话，是单独对龙女一人传音，虽然老姚的立场是站在术王一边，但同时也表现出了对龙女的尊重。
“啊！”
龙女本来也不想跟儿子闹僵，见老姚都出面了，立马撤回了气势，“本宫乏了，这就回宫去吧！”
“孩子真是长大了，都敢跟为娘的对着干了啊！”
出了术王府，回宫的路上，龙女情不自禁地发出了感叹。
“姐姐！”
白夫人有点搞不清楚龙女的想法，本来想帮着术王说话，临了又咽了回去。
“不过也是，就是要有这样的气魄才能成大事，否则唯唯诺诺躲在女人的裙子后面，又能做得了什么？”
龙女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又笑了。
“姐姐您这么想太好了！说起来术王跟您真的好像，刚刚看侧脸和眼神，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呢！”
白夫人真心实意地说了一句大实话，接着就发现自己又说错了。
“那他应该理解我啊，为什么还要忤逆母亲？”
龙女话锋一转，白夫人都懵了，您这变来变去的，这话让我怎么接？
“行了，我逗你呢！”
龙女转身拍了拍白夫人的肩膀，一时间笑语盈盈，好像心情好得不得了，
“回宫以后，立刻杀了那个小贱人！”
“小贱人？谁？”
白夫人呆了一下，“姐姐是说……含光还在宫里？”
“术王刚才的表现，不过是在演戏，他想学我之前对付李氏的一招，来个瞒天过海李代桃僵。经过刚才的试探本宫确信，含光就还在宫里，之前只是短暂的移魂，现在应该又回到了本体身上。”
“但是，姐姐，您怎么知道的？”
“做母亲的感应，走，回去换身衣服，然后去送含光一程！”
“是！”
“这样的话，含光死了，术王就算心中不满，这口气也得咽下，因为那本来就是一个死人啊！”
“娘娘高明！”
姐妹两人兴高采烈地回到了龙女的寝宫。
但是刚到门口，龙女就发现了不对。
殿内一切如常，夜明珠发着淡淡的幽光，这本身也是一重阵法，既有示警和防护之能，也能随着时间转换调整亮度。
但是现在，隐约有一股淡淡的香气飘动。
“安魂香？”
白夫人鼻子一动，立刻分辨了出来。
龙女看了她一眼，白夫人立刻走到门口，遣走了值夜的宫女，自己在那里警戒。
龙女缓缓走进了房中。
就见本来应该死了的含光公主，正坐在桌边喝茶。
“母后的明前茶，味道真是不错，这样的茶，女儿可是好久没有尝过了！”
“那你不妨多喝一点，免得黄泉路上口渴！”
龙女站在门口，脸上似乎有些疑惑，“术王费劲了心机，要救你脱离苦海，你这…..是明显没把当哥哥的放在眼里呀！”
“他？不过是自以为是的莽夫，以为这样我就会对他感恩戴德？那我的亲弟弟怎么办？他要是当了皇上，还有我李氏一族的活路吗？这么浅显的道理，他是你的儿子，你说他为什么不懂呢？”
龙女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任何一个做母亲的，听到别人这样诋毁自己的儿子，心里都会升起怒火，
“自以为是的丫头，你想激怒我让自己死得更惨吗？那恭喜，你做到了！”
“我是自己要求回到宫里的，这一切事情早都在意料之中。你杀了我，就只会让术王对你不满，更何况，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对术王下手呢？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可不比你少啊！”
龙女笑了，
“蠢材！你若是死了也就罢了，但是又对术王下手，这只会让他明白本宫的所作所为都是对的，攻心为上，你的手段还是不够狠啊！”
“哦对了，你的亲娘，她之前来过这里，本宫好久不见，十分想念，所以就送了她一点念魂香，这香料附着在神魂之上，就算隔了千万里都有感应。相信很快就能见面，到时候我一定把你的事情好好给她说一说。”
龙女笑语嫣然，显示出对含光前所未有的慈爱和耐心。
但是含光公主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两个女人心机互斗你来我往，谁也无法确定对方说的，到底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
白夫人守在门外，只听房间里面一片安静。
又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声音，忍不住就有些好奇。
“娘娘，娘娘？”
她小声地问道。
半晌，龙女的声音才传了进来。
“进来吧，人都走了！”
“走了？怎么…..走的？”
白夫人低声念叨着走进了寝殿，心里还在琢磨着，到底是死了，还是走了。
但是进去一看，就只龙女一人坐在床前。这才明白，含光公主是真的走了。
“娘娘你就这样放她离开了吗？”
“嗯！”
龙女点了点头，“放了！姚师的忠告，成帝的旧情，术王的固执…….我不想一下子得罪这么多人。”
“所以她，是料定了这一点，才会公然出现的？”
“这女人想得十分深远，李氏日后若是族灭，她要求得豁免权。这才是她留在宫里的真正目的，本宫倒是小瞧了她。”
龙女的神态之中，显露出一丝疲惫，“想不到她才是最大的敌人，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但也正因如此，她才要活着。”
白夫人想了一会儿也没想通，龙女到底是怎么想的，又跟含光公主达成了怎样的协议，但是她也没有问。
“姐姐你累了一天，早点歇着吧！”
“唉！本宫也真是失策啊，”
龙女幽幽地说道，“当初要是把术王带在身边，不让他在鸣村自由成长，是不是今天就不会这样儿呢？”
“术王现在挺好的啊！”
白夫人脱口而出，“虽然我肯定是站在姐姐这边，但是术王为人宽厚，疼爱弟妹孝敬长辈，这正是姐姐的福气啊！”
龙女想了想，也跟着点头，“这么说倒也是…...可惜这孩子要做大事，早晚不会留在本宫身边，所以一定要趁早给我生个孙子才行！”
白夫人：……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
皇宫里昨晚的闹剧，在街头巷尾传得沸沸扬扬。
但是皇宫里一片安静，并没见有人给含光公主发丧，一切如常，这又让很多好事之人多了各种猜测。
术王一早上就进宫给父皇母后请安，其实最主要还是关注一下含光的情况。
结果就见自己的妹妹，正好端端坐在皇后娘娘的宫里一起喝茶。
他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
含光之时候，不是应该在装死吗？怎么又活过来了，而且还跟母亲在一起，其亲密和谐的程度更是前所未见。
这是怎么回事？
“你真的是我妹妹吗？”
术王盯着含光公主，眼里流露出审视的光芒，想确认一下，这个是不是龙女的手段，又弄出一个冒牌的含光来。
“如假包换啊！”
含光公主笑吟吟地，“我昨天中了奸人算计，魂魄飘荡到了阴间，都看见奈何桥了！幸得母后妙手相救，又把我从地狱拉了回来，这也说明，母后是真的仁慈，是真心喜欢我的！”
哦......
术王无语，你就睁着眼睛说瞎话儿吧你，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他看着龙女，希望对方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含光公主的婚事，本宫也考虑过了，生死之际，本宫忽然生出一丝悔恨，以前确实忽略了公主的感受，这婚事，就推说公主遇刺，失去了生育能力，就此作罢吧！”
术王本来听得好好的，还以为龙女终于回心转意了，但听到丧失生育能力一节，脸色立刻就垮掉了。
这样的理由亏您想得出来？
“当然这就只是跟烨国的人这么说，对外都是保密的！你父皇会再挑选一位贵族之女和亲，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龙女跟术王解释了这么多，已经耗尽了耐心，就此封口，显然是不想任何人再提及此事了。
术王只得点头称是。
龙女显然不是疼惜含光公主才这么做，但到底又发生了什么，能让她更改初衷呢？
“弟弟…….”
术王又想试探一下，对龙女所说的假弟弟，她准备如何处理。
“幼威在你父皇那里，你也过去吧，此次出征，他是你的助手，你这个当哥哥的，也要保护好他才行啊！”
“是，母后！”
术王心里翻腾，猜不透龙女这话到底什么意思，是真的要自己保护好假弟弟，还是说，想要趁此机会干掉了这个假弟弟，就此对外宣布程幼威身亡，成帝就只剩下自己这么一个儿子呢？
“去见你父皇吧，母后这里有含光公主陪着就行了，后宫的事情，也不需要你来操心！”
龙女露出欢颜，拉住含光公主的手，“来，陪本宫去看看龙宫移植过来的千年玉莲！”
术王转身离开的过程中，正好听见龙女这句话，脸上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这些女人，一个比一个猜不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