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柱天枢失了踪影,但是气息都还在,只是弥漫在天海之间,让这一方空间充满了活泼泼的盎然生机。
海飞扑面而来,似乎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腥气,却并不难闻,反而让人感觉十分舒适。
因为这是自然的气息,空气的湿度,泥草的味道,都是那样自然而然。
海面上隐约可见一片片的小岛,那是之前被天道印记吸收的本源石精华,刚刚又被小天天反哺到这个世界之中,但是其中又融入了先天庚金的气息,变得十分厚重和深沉。
这些小岛现在还在慢慢生长,速度不是很快,但可以想见,总有一天会变成为陆地。
而在小岛上,绿草鲜花和树木也都在抽芽生长,都处于幼苗阶段,只在地面蒙上了浅浅的绿意。
天空中一朵白云飘过,在小村长的头顶,变成了丝丝细雨,说不出来的温柔可爱,内中浸润着先天水元的灵气,让他莫名舒适。
慢慢地,白云变成了小天天的样子,还是最早在石云镇城主府见到的小孩模样,没有之前的肥胖滚圆。
“这个世界,你还满意吗?”
他在问小村长,听语气看神情,总感觉他比以前成熟了那么一点点。
“你觉得咋样?”
小村长当然很满意,但是他怕自己太快承认显得没见识,更不想在小天天面前露怯,因此选择了反问。
“还行吧,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不愧是小天天,这个见识眼界就是高!
小村长暗暗称赞,脸上却不露声色,“以你所见,少了什么?”
“最好有一个百忘斋,然后,我们把老姚抓过来教书,你看怎么样?”
小天天兴致勃勃,双眼放光,“那样,我就可以每天读书上课了,不用这么无聊!”
小村长:……
你怕是没挨过老姚的毒打吧?跟他上课哪有你想得那么好?
“嗯嗯~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就现在而言,你觉得我俩打得过他?还是先办正事儿,火种呢?我们来玩火吧!”
“哦!”
小天天想了想,确实现在还弄不过老姚,他嘟起小脸蛋,“噗”的一下,吐果核一样把冰焰火种给吐了出来,“在这里,但是你最好小心些,我总感觉这东西不大干净!”
“放心,一个蛛祖的残余意识,没什么力量了!”
之前小村长问过老姚,老姚也觉得没什么问题。蛛祖当年手段通天,经验判断应该达到了圣人级别水准,但……分身万千力量耗尽,现在顶多就是一缕残识不灭,量它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开始吧!”
小村长鼓动内元,准备点燃火种。
但是小天天比他快了一步,“我来帮你!”
“噗”!
又吐出一口不知道是什么的元气,当时就把火种点燃了。
皎洁的冰焰袅袅升腾,开始半透明像水波一样流动,但转眼就窜起了几丈高。
还在扩张。
附近的地域忽然都被冻结,小村长和小天天瞬退到十几丈之外,都有些不明所以。
“这火焰怎么这么猛了?”
“我也不知道啊!”
两人刚刚意念交流了一句话的功夫,冰焰又拔高了几十丈,变成了一座小山大小。
下边的海水,顿时就冻结成了冰面,发出咔咔的脆响,快速向着远方蔓延。
“给我收!”
小村长拍出一掌,小天天也荡出一道弧光,将冰焰打得四分五裂。
但是,散开的冰焰还在不断扩张,因为同根同源,同为小世界的五种基本元素,小村长两人的攻击并不能对它造成致命的伤害。
而且极为灵活,诡异地一扭,几团火光就奔着小村长汹涌而来。
及至来到近前,已成了铺天盖地之势。
小天天一脸苦闷,“你先退一下,在这里五元合一,它可以调动其它几种元素的力量,你不一定是对手。”
什么?
小村长一脸黑线,这是怎么回事,不知道我才是主人吗?
“你是主人,但是这火有点不对劲儿……好像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你先退,我跟他沟通一下!”
好吧~
就算再怎么不甘,小村长也不敢真把灵火怎么样,这是圣人所传,四柱天枢的一部分,自己就算把它打残了,那也是自断臂膀没一点好处。
只能暂时回避。
一路狼狈的奔逃,后面铺天盖地都变成了火焰在狂追。
而且这火焰,对小岛草木皆无伤害,就只是冰冻了海面,以及对小村长不停地狂轰滥炸。
“哈哈哈!”
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有如清风拂面,却让小村长倍感熟悉,更觉加倍的愤怒,脸都扭曲变形了,
“蛛祖,是你!”
这老不死的,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
“你蛊惑了圣心冰焰跟我作对?你是不是想死?!”
“圣心灵火生性高傲,不适合你!照本祖看来,你自私自利好大喜功,生性贪婪正邪不分,不如改成魔火吧?”
冰焰之中,蛛祖的声音淡淡地传来,虽然没什么力量,但那股发自神魂的蛊惑力,仍然让人情不自禁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小村长摇了摇头,努力摆脱对方的影响,同时也冷静下来,
“你先暂停,这事儿未必不可以一谈,就像你说的,我对正邪也没什么概念,何必一定要打生打死呢?”
“你想怎么谈?”
蛛祖霍地收了火势,他自身没有力量,单独想靠着冰焰打败小村长也不大现实,所以他不敢过分逼迫,能有和平谈判的机会,那是再好不过了。
“首先,收回你刚刚的话,什么自私自利好大喜功生性贪婪?那些跟本村长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小村长站好了架势,决定先心理攻略一番,杀杀老怪物的威风跟傲气。
“嘿嘿嘿,”蛛祖阴阳怪气地笑着,那意味简直比出口讽刺挖苦还要明显,堂而皇之地说道,“本祖收回刚刚的话,你不自私自利,但好大喜功生性贪婪你敢说你没有?当日你借着龙祖跟人皇的势,偷袭本祖,还妄想夺走我的玄黄图,这些不都是证明?”
啊......
小村长再次摇头,这老怪物怎么把事情记得这么清楚?
“我那是为民除害大公无私,大家立场不同,这个也不用说了。你现在,立刻退出圣心冰焰,我会留你神识清明,一直到见证新世界的诞生。”
他拿出之前对付流光的那一套,自觉对蛛祖来说,也应该充满了诱惑。
“哈哈哈!倒是很有吸引力的说辞,只是你晚了一步,我现在与冰焰合二为一,哦,顺便补充一下怕你忘了,在构筑小世界的时候我也出了一份力,所以你现在想把我从这里踢出去,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蛛祖早就算计好了一切,因此一点都不慌。现在小世界构建已经完成,他占据了五元之一的位置,小村长想在不崩毁小世界的前提下甩开自己,几乎就是不可能了。
这样啊……
小村长也感到了头疼,怎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想不到老姚谨慎了一辈子,也会有这样的疏忽……
但随即他就感到不对,以老姚的眼界见识,这事会想不到?他为自己筹谋四柱天枢,很早就开始了,眼下放任蛛祖不管,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老姚是存心的!
那他又为何要这么做呢?
“既然如此,你想怎样?”
小村长一时间想不透个中玄机,只能先缓缓,看看蛛祖的打算。
“本祖说过了,圣心冰焰清高孤傲,不适合你,也不适合在这复杂的世界求存。所以,不若就由本祖取而代之,缔造出千古无一空前绝后的圣心魔火,从此光耀圣魔两界,你看如何?”
“圣心魔火,那是什么火?”
小村长一瞬愕然,他以为蛛祖必会为自己的生存计较,提出夺舍重生之类的要求,没想到人家来了这么一个提议。
“自古正邪不两立,这毫无疑问就是真理,当初龙祖人皇合力算计本祖,不知使了多少卑鄙无耻的手段……这些本祖都可以不计较,但有件事你需明白,虽然正邪不两立,但是正邪同存,圣魔共生,更是这个世界上,甚至是无数个纪元之后依然不可打破的铁律!”
“你想说,所谓的正道,也不是多正,在很多事情上,还比不上你们魔道?”
蛛祖的话,小村长发自内心的认同,因为相生相克的规则,有正就有邪,有阴就有阳,魔与道皆是组成这个世界不可或缺的部分。
只是他不想这么快承认,那样不利于后续的谈判,所以要继续拖延,把控一下节奏。
“这话也不尽然,见仁见智,说不上谁对谁错,都有各自的立场和主张,但当今世界,大劫降临,正道若还是自命清高食古不化,那么对抗败物,也同样是毫无胜算……”
蛛祖老奸巨猾,当然知道小村长心中所想,只是他也毫不在意,清晰明确地传达自己的主张。
“所以你的意思是,覆巢之下无完卵,魔道也想为对抗即来之劫尽一份心力?”
“如你所见,败物是来自宇外的高层生命,一统天下后,这个世界也再无正邪之分,那样的情形,本祖简直无法想象。因为没有了魔性的世界,简直就像花朵失去了色彩,食物丧失了味道,美人…….”
“打住!”
小村长不想听他这些乱七八糟的比喻,“简单来说,圣心魔火跟原本的冰焰有何区别?还有以你的大道为誓,从此刻开始,你所说的都是实情!”
蛛祖由火苗构成的身体停了一下,接着又摇摆起来,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宇宙间的某些隐秘,不错,到了我等的层次,所言所行,都是法性的体现,我之所言,断无虚假。圣心魔火,功效更强过单纯的圣火,而且天生多了魔道规则,对天下万魔都有震慑,但凡你到了足够高的层次,那么万魔臣服也是早晚的事。”
“等于给魔道代言?我明白了。但同时我的新世界,也要为所有魔物提供庇护,成为他们的新生之所,是不是这个意思?”
小村长懂了,蛛祖的真正生命已经失去,他的布局不在自身,而在无数的分身,类似于朱白与蛛府的存在。但倘若那些力量丧失,他想东山再起就永无指望,所以他这也是变相在给自己安排后路?
“未来的世界,自然该交给未来的力量去角逐。胜者坐拥天下,败者为贼为寇,谁也怨不得人。但身为我等,何须操心那些?只要谋定天下,定鼎大局,那就无愧此生!”
蛛祖淡然的话语中,却透露出无尽高昂的意志,而且与尊皇不同,他的眼界更高,格局更大,不争一时一世的得失,而是筹谋万世长久的发展。
“前辈与我,虽然不是同族,更属敌对立场,但就凭前辈这份气魄胸襟,便值得晚辈冒险一赌,”
小村长冲着蛛祖恭敬施礼,“前辈的要求我答应了,不知还有什么事,我能为前辈效劳的吗?”
“圣心魔火一起,本祖的残识也会同时解体,回归魔道本源,成全了你这一方小世界,但本祖要你记住,这是你对本祖的承诺,至于效劳,大可不必。日后相见,你我还是敌人!”
“明白!”
小村长心中了然,蛛府尚在,蛛祖就有回归的希望,他不想跟自己结下更多因果,以免成为日后行事的阻碍。
但既然这样,他嘿嘿一笑,
“前辈高义,让人钦佩。那晚辈斗胆问一句,关于败物,前辈可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毕竟未来一段时间之内,正魔两道还要同心协力共抗劫祸,与其这些秘密被你带到棺材里,不如就便宜了晚辈?晚辈倒是不怕欠您一个人情的!”
“呵呵!”
蛛祖还他以招牌式的冷笑,
“高义我可不敢当,莫忘了我们始终是敌对身份,这些东西就算给,也只会给我蛛府的那个小叛徒,又岂会便宜了人族?你现在还敢说自己不贪婪,不好大喜功,不…….”
“好了好了!”
小村长真受不了蛛祖某奶奶言情小说式的吐槽了,连忙告饶,“那个小叛徒,您说的是朱白吧?我这就找他来,你可饶了晚辈吧!”
“嗖”!
小村长意识退出了玄藏海,外界的他同时性转。
老姚几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见状都跳了起来,一脸的惊喜,“这么快?”
“这就成了?”
“还没有,出了一点意外,”
小村长闷闷地,转向了老姚,“我要成为魔道的代言人了,老师您不想说点啥?”
“哦……”
老姚听说是这种意外,顿时就不紧张了,“挺好!本来你就挺贪婪的,这个身份挺好的,适合你!”
小村长:……
你这是实锤承认了是吧?我果然没猜错,你根本就是存心的。
他想了想,转向朱白,“你们家老祖要见你,你小心伺候着,这次就全靠你了!”
朱白:……
瞬间明白了小村长心中所想,当下整了整衣服,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好!”
抬手射出一缕蛛丝,连在小村长的胳膊上,而且这蛛丝跟以往雪白的不同,明显是上了年头带了一点暗淡的土黄色。
分明就是当日不二堂赠送的蛛祖丝茧中的一束。
众人知道他要通过这种手段与蛛祖沟通,当下全都把脸扭向别处,收敛了神识,假装在聊家常。
“那个,之前你们说的三光……”
墨流殇还在念念不忘,想要打探一点口风,“我知道不能明说,暗示,暗示一下总可以吧?”
“不可以!”
小村长断然拒绝,转向老姚,
“老师啊,有件事我得跟您坦白,小天天说了,等他长大以后,准备建个百忘斋,抓你进去教书。”
老姚一脸的不屑,“等他有那个本事再说……”
不过他转念一想,貌似这样过日子也不错,“或者他到鸣村的学堂来上课,那样我也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