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时雨翻看到一个人的资料时,眼睛顿时直了!
“等等!”
前申津镇镇委书记陶可明……
“这个人?”林时雨指着陶可明的两寸免冠照,仔细回忆,比对观察。
“他是之前的镇委书记,由于不是王晓初一系的嫡派人员,所以被县委王晓初一纸调令,弄去沿海当实习生了。呵,你们懂的。”言辞间,包龙平对王晓初这个伪君子县委很是鄙夷。
“对!就是他,错不了,我当日看到在南湖村械斗现场拍摄的人,就是他!陶可明!”林时雨指着资料,十分笃定。
“他?”包龙平和华煜人同时大惊。
这既是一条极其重要的线索,也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结论。当日用DV机拍摄的人,竟然是申津镇的镇委书记!
“我不会看错的,”林时雨兴奋地笃定道,“陈大年长什么样,我是见过他,那天我看到的人不是他,而是陶可明!也就是说,那天至少有两个人,一起拍下了械斗现场!这都是铁证,都是铁证啊!”
对于林时雨的眼力,华煜人绝不怀疑。
“陈大年的录像拷贝件就在老赖打印店,如果没有公检法机关介入的话,只怕根本要不到,”华煜人眼角的余光,不自觉看向包龙平,难以掩饰兴奋,继续说道,“现在又有了陶可明这条线,DV录像的事又看到了希望。”
“好!”包龙平自告奋勇将问题拦下,“老赖打印店交给我,还有陶可明这个人,由我出面,比较稳妥。”
林时雨闻言大喜。他们电视台能力有限,不管是老赖还是地方干部,都是最难啃的骨头。可检察官就不同了,正好是这两类人的克星!
“至于王晓初那边,就交给华主任负责。我还不方便出面,免得打草惊蛇!”包龙平站起身与华煜人握手,郑重道,“为了党和人民,拜托华主任了。”
说完,包龙平拍了拍华煜人的肩膀,犹豫着说道:“也为了范德咏那个老家伙,让他悬崖勒马。”
“现在插播一条早间新闻,申津镇商业街一处名为老赖打印店的商铺,由于内部设备老化,年久失修,商铺负责人疏于管理,不幸发生火灾!截至目前为止,火灾已造成周边五家店铺严重受损,一人死亡!死亡者为老赖打印店负责人赖某。当地消防员仍在英勇救火中,临江县记者为您报导。”
一条紧急新闻,跳入华煜人的眼帘。
他昨晚与包龙平、林时雨交代完事宜,从电视台下班后没休息几个小时,又马不停蹄来到早餐店。
车水马龙,人山人海。早餐店里人头攒动,早起上班的工人纷纷涌入店内。
“你看昨天的新闻了吗?茅台哥,退休哥火了!”
“茅台哥?就是那个说茅台也能喝死人的家伙?他脑袋被驴踢了,才能说出这种话!”
“就是!茅台和污水也能混为一谈?看他那嚣张的样子就想揍他!”
“更讽刺的还是,茅台有质检,由他负责监督管理的污水却没有质检!”
“还有那个退休的老杂毛也是让人火大,既然他三不管,这也不问、那也不问,那还不如直接回家卖红薯好了,做什么人民的干部?”
一时间,店里的声音此起彼伏,群情激愤,每个人都在谈论昨天的夜间新闻。
“舆论的效果是达到了,后续的监督就看政府工作人员自己了!”华煜人自语道,“南湖村的水质问题,也该解决了。”
在“茅台哥”、“退休哥”火爆新闻轮番轰炸之际,一条不幸的新闻也引起了华煜人的注意。
不仅是火灾人命关天,而且受灾地点刚好与华煜人参与的采访有重大关联!
虽然老板赖奎不承认,可老赖打印店里极有可能还保存有南湖村械斗事件的录像备份。可现在,唯一的知情者和整个店铺全部烧毁,即便有人再想去找线索,也无能为力。
“天灾?人祸?”华煜人直冒冷汗,心道,“如果是天灾,那未免也太巧合了?刚好在我们接近证据的时间节点,发生火灾!如果是人为的,那更可怕了,新世纪集团?这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在操控一切?”
很难想象,今天一早包龙平驱车前往申津镇,看到老赖打印店被大火焚毁后的表情。即将到手的证据,被烧了……
果然,华煜人在新闻镜头上看到了包龙平!
“先生,您不可以进去!”
没有出示证件的包龙平很快被人拉了出来,他也看到了被焚烧殆尽的电子设备,还有一具烧焦的尸体。看着尸体脑部残留的伤痕,包龙平脸色凝重,陷入沉思。
镜头,很快切换。“下面,请看下一条新闻。”
事到如今,华煜人和包龙平只能寄希望于找到前任申津镇镇委书记陶可明的DV机录像。这,已经是他们唯一的线索了!
匆匆吃完早餐,华煜人又打包了三份新的,直奔范德咏家中。虽然范小小很有可能并不欢迎他,他作为准丈夫,也只得硬着头皮往前冲了。更重要的是,此行关乎临江县委王晓初。
叮铃铃……
来到范德咏家门口,还没按响门铃,就听见屋里头电话铃声响个不停,却没人接!
难道,没人在家?
很快,屋内就传出夏阿姨粗声大嗓的声音:“还有完没完了?你之前不是老把你的得意门生挂在嘴边,还为了他,给咱们煜人没完没了上政治课,你现在怎么连他电话也不接了?”
“你妇道人家懂什么?”范德咏的声音,明显带着不耐烦和慌张。
昨天的范德咏面对检察官包龙平还能保持官威,回到家后他再也支撑不住,心里的防线终究是被突破了。
王晓初的秘书将污水新闻的事连夜报告!在临江县治下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这一夜,王晓初是睡不着觉了。
连带着,范德咏一家也都睡不着了。王晓初一个又一个的电话犹如连珠炮一样打过来,范德咏想接又不敢。
“跟临江县委王晓初保持距离!”昨日,包龙平留下的话掷地有声。
范德咏夜里睡觉,不是被王晓初的电话惊醒,就是被梦里包龙平的忠告吓醒。谁让他爱在官场钻营摆谱,高高在上远离百姓,有今日的下场也是活该。
“我不懂?这个王晓初有事有人,无事无人,一有事电话就响不停,咱们家小小还要不要睡觉了?还是煜人这孩子好,礼貌懂事,谁也比不了!”夏阿姨抱怨着,还不忘夸赞华煜人一番。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屋外的华煜人听了,也是喜滋滋的,可很快又被采访的事揪住心头。
“行了,别说了!”范德咏气得又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在一旁,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哎呀,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了!”范小小的声音传来,还带着睡意和起床气。
与此同时,华煜人也按响了门铃,夏阿姨来不及安抚自己的宝贝女儿,赶紧先去开门。
一见到华煜人,夏阿姨大喜,热情万分,将华煜人拉进屋。
一进屋,华煜人就看到范小小穿着宽松的卡通睡衣站在客厅,身姿一览无遗,睡眼惺忪,头发也盘在头上,一副慵懒的样子。
“呃……我先去梳洗一下。”范小小也知道自己的衣着不宜会客,赶紧跑开。
“这孩子,你还知道羞。”夏阿姨笑道。她也敏锐地察觉到,宝贝女儿范小小今天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甚至开始在意自己在华煜人面前的形象了!
对于华煜人的到来,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范德咏显然有些生气,明显不如上次热情。最关键的是,昨天华煜人明显跟包龙平走得很近!
要是放在以前,即便不看包龙平的人品相貌,只看他的身世和两家的关系,包龙平无疑是范德咏心中女婿的最佳人选,连华煜人也比不上!可眼下,包龙平俨然就是一个六亲不认的吃人“恶魔”!范德咏恨屋及乌,自然也埋怨起华煜人来。
其实范德咏不知道,自己这样不作为的干部对党和人民来说,才是真正的吃人恶魔。而他所不耻的包龙平,才是铲除恶龙的英勇战士!
“快坐,快坐!”相较于范德咏的爱搭不理,夏阿姨显得尤为热情,一直招呼华煜人,“来就来,还带早餐,正好我今天没工夫做,我们就沾你的光了。哦,都是小小最爱吃的!”
夏阿姨最不爱占人便宜!正因为有这样的妻子,范德咏才能几十年如一日,坚决不接受贿赂。
她跟华煜人却“不客气”,坦然收下早餐,倒不是她贪图那点美食,显然已经把华煜人当成自己家人了。
“我们的华主任今日前来,有什么指教?”范德咏躺在沙发上,打开电视,也不看着华煜人,说道,“你们新闻部的事,我一个闲杂人等,怕是做不了主啊。”
“你说什么呢?”夏阿姨听出范德咏话头不对,急忙制止。
她也弄不明白,上次自己丈夫明明对华煜人这个准女婿非常满意,怎么今天就这副德性了?
“女婿来了,你也不招待?”夏阿姨急了。
“女婿?”
不等范德咏放出狠话,华煜人先放低身段,笑道:“范局长,我今日前来,是为了临江县委王晓初的事。”
王晓初三个字,是让范德咏头疼的根源。华煜人单刀直入,直奔主题,相当于给他打了一针镇静剂。
“有什么事你说。”范德咏早就没招了,只是喜欢在后辈面前摆谱。
“以后王晓初书记那边,由我代表南屏电视台的新闻部出面,您看如何?”华煜人试探道。
范德咏一听,眼睛都亮了。突然手机屏幕亮起,王晓初又来电了!
“当然这件事,还得由范局长您批示。”华煜人给范德咏一个台阶下,既把一切事情全都包揽了,又把面子都给了这位准岳父。
对此,范德咏心中也很是满意,只是依旧不露声色。昨天华煜人“站错了队”,选择跟包龙平走得更近,这让他这个准岳父很是不满。
“你那包子,什么馅的?”范德咏指着桌上的早餐袋问道。
“青菜馅的,”华煜人说着,又对夏阿姨补充道,“这家店的特色,就是干净,吃得放心。”
一旁的夏阿姨乐得合不拢嘴。
“青菜馅好啊,青菜馅好,”范德咏叹了一口气,仅仅过去一晚,他仿佛已经苍老了许多,“清清白白做人,清清白白做官,青菜馅好啊。”
华煜人小心拎着一袋早餐,送到他面前。
范德咏接过来,拿出包子就咬。他的意思很明显,已经接纳了华煜人,接纳了华煜人的建议。
“还是你小子会来事,嗯,好吃,”范德咏沉重的心情也彻底释怀了,他赞了一口包子,将手机扔得更远,对华煜人叮嘱道,“王晓初要是问起我,就说我生病住院了,手机不在身边。今天,我也不去局里了,给自己放个假。”
“来什么事?你刷牙、洗脸、洗手了吗?你拿起包子就吃?煜人每次来你都给他上什么政治课,你把这儿当家,还是当你办公室了?”夏阿姨在一旁教训范德咏。
“你来了。”
正当华煜人笑看范德咏老两口的时候,范小小一身干练职业装,出现在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