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了,我祖上还真是教书的。”林时雨不卑不亢。他想起自己父亲经常提起的伯夷叔齐故事,更加坚定心中的信念,不向眼前的贪官妥协。
对于林时雨的说教,无可救药的地方干部自然永远也听不进去。
“既然你自己知道,这里面的水很深,那我就奉劝你千万不要接近,否则很容易被淹死。”镇长蒋家威胁道。
“水很深?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既然选择了当一个还有良知的记者,那就别怕你们这些吃人的苍蝇!”林时雨上前一步,毫不退让,说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希望你们这些地方干部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而不是沦为资本的奴隶。要是背离了国家和人民,淹死的指不定是谁?不管怎么样,腐败分子都不会有好下场的,我向你保证!”
镇长蒋家眼角抽动,心里动了真怒。他从来不是一个好镇长,他从来都是为人民币服务的!虽然林时雨没有指名道姓,但在他这个腐败分子听来,总不是滋味。
“林记者,你应该知道什么叫做大局稳定吧?”镇长蒋家呵斥道。
“又是这一套!”林时雨很是不屑,所谓的大局稳定,从范德咏范局长到每一个地方干部,都是这一套故弄玄虚、糊弄人民的东西,他立刻反驳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忠于党和人民,就是最大的大局,而不是在地方搞腐败!”
“《史记》上有句话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你也不希望我们南屏市南源县因为一些莫须有的负面小道消息,而遭到上级领导和全国人民的唾骂吧?这样对我们地方经济,对电视台都没有好处。一切,从大局出发……”
不等蒋家说完,林时雨立刻反驳道:“《史记》上还有一句话说,易子而食!看看你们暗中参与的矿场,已经有多少矿工出事了!外地的矿工,跑来你们玉溪镇,长眠于地下,无人问津,无人伸冤!现在南源县的矿场又要开发,你玉溪镇的镇长打着提高就业率的旗号,骗了多少人过去?你们这难道不是易子而食?不是在向资本低头,认贼作父?”
对面的镇长蒋家闻言,脸上大变,当即质问道:“你到底知道多少?”
“该知道的,一点不少!不然的话,我们南屏市电视台为什么要来采访?”林时雨依旧不肯退让。
一瞬间,镇长蒋家和民警卫东的脸上杀气腾腾。
“那么,就更不能让你们走出去了。”卫东掏出武器,威胁道。
“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要么我们送你们去饭店,要么我们送你们去矿场!”镇长蒋家厉声喝问。
林时雨想也不想,当即回道:“当然是去矿场了。”
“行!那我这就送你们去跟矿场下的矿工团聚,嘿。”一声阴邪的冷笑,镇长蒋家随即招呼便衣民警卫东动手。
“煜人快跑,我拦着他们!把相机带走!”不等华煜人犹豫,林时雨呐喊着一把将华煜人推出门外。
屋内,林时雨毕竟是文职人员,面对差不多年纪的中年民警卫东,根本争不过他。很快,他自己负责拿着的摄像机就被对方抢了过去。
而门口,华煜人又重新返回。
“你怎么又回来了?”林时雨焦急道。
事到如今,华煜人也只得冷静下来了。就算他不是为了逞英雄,不愿丢下同事同伴兼前辈的林时雨,一直拦在门口的两个黑衣人,也不可能眼睁睁放他们离开。
这一次,林时雨和华煜人看来是逃不出去了。
刚而易折,林时雨每次都和贪官正面发生冲突,没有任何缓和的机会。有时候最需要他的这种精神,有时候则不利于接下来要进行的采访。
在申津镇,有伪君子王晓初和鲁敦良兜着,地方上的干部再凶恶,面对林时雨他们的寸步不让和强硬态度,并没有拿他们怎么样?虽然,申津镇的干部也有能力让林时雨彻底消失。
可到了南源县的玉溪镇,情况完全不同。他们背后的事情,涉及矿场多条人命的案件,一旦曝光就属于特大事件!而玉溪镇背后的黑恶势力,比起涉黑的新世纪集团来,似乎更为可怕,涉及面也更广。
此刻,林时雨寸步不让。为了堵住林时雨的嘴巴,为了阻挠南屏市记者一行人的采访行动,镇长蒋家和便衣民警卫东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很快,林时雨和华煜人的摄像机全都落到了镇长手里。刚而易折,林时雨就是做事太没有回旋的余地,接下来的采访行动,怕是只能等包龙平亲自到场了。而在那之前,林时雨和华煜人能否保住性命,都是两说。
林时雨和华煜人都是文职人员,虽然他们也反抗,可除了挨了一顿打,没有其他的效果。二人被卫东和两个黑衣人绑住,塞进一辆黑色的轿车里。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响起了急促的警笛声。
镇长蒋家趴在VIP病房的窗台上往下看,只见南源县公安局武警部队的队长战龙风风火火杀了过来。
原来,战龙在返回县公安局的路上,接到包龙平打来的电话,告诉他玉溪镇很可能不太平,涉及的黑恶势力绝对不是电视台几个文职人员能够应付得来的,请求战斗队长立刻前去支援。
得到消息的战龙也是在第一时间掉转车头,一路寻找林时雨和华煜人他们的踪迹。来到医院,哪里还有什么林时雨、华煜人的踪迹?
来到童年的病房,战龙立刻询问二人去了哪儿?童年和正在吃零食的查焦永年哪里知道?
找遍了整个医院,也没找到林时雨和华煜人。只有一个VIP病房里,镇长蒋家伪装病人,将没收的两台相机藏好,竟然在战龙眼皮子地下蒙混过关。
“调监控!两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在医院消失!”战龙当机立断。
玉溪镇地方干部与黑恶势力勾结的名声,战龙早有耳闻。要是再不尽快找到华煜人和林时雨,只怕他们两个文职人员就真的要去地下陪已故的矿工了。
玉溪镇矿场。
这里周边数百米,尽数被封闭,不许任何人靠近!一辆黑车,却畅通无阻。
看守的人知道,这是镇长蒋家小舅子卫东的车。
车子来到一处即将废弃填埋的矿井边,车门打开,两个黑衣人将林时雨、华煜人拉出来,扔在地上。
卫东也嘚瑟出跑出车门,一副悍匪的凶狠模样。很难想象,他的身份竟然打着为人民服务的标志。
“我的林大记者,你不是要采访矿工吗?”卫东得意说道。
“当然!”事到如今,林时雨面对腐败分子依旧不畏惧,不退让,不妥协。
“好!”卫东大吼一声,指着林时雨说道,“你要采访是吗?那我就先把你丢下去采访!”
“哈哈哈哈!好一个为人民服务,原来你们地方干部就是这样服务的!”林时雨大笑,随即他又自言自语道,“我一直害怕,我在记者的岗位上,到底能坚守底线到什么时候?现在我不怕了,因为我已经有了答案。”
“怎么?你这会儿知道怕了?”卫东得意极了,好像在看笑话一样看着眼前两个活生生的人。
“不怕,我怕我自己,凭什么怕你们这些腐败分子?可笑!”林时雨冷笑道。
“我……”“慢着!”
卫东大怒,正要一脚踹向林时雨,却被华煜人大声拦住。
“你又想干什么?”卫东用妖邪的神情盯着华煜人,身上丝毫没有一个民警该有的正气。
“我想跟你谈个条件。”危急时刻,华煜人急中生智。
“什么条件?你们现在知道谈条件了?你们现在的命都被我捏在手里,你跟我谈条件?”卫东得意道。说着,他就要把林时雨台长往矿井里推。
林时雨虽然身子也有些发抖,却依然不惧。
华煜人见状大惊,急忙喊道:“慢着!如果,你的命也被我们捏在手里呢?”
卫东闻言,自是一惊。随即,他又有恃无恐起来,说道:“死到临头,你还不老实,你唬我?我会上当吗?”他根本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两个记者能玩出什么花样。
“你会。”华煜人故意表现出十分淡定的样子。
见到华煜人这样子,卫东也有些吃不准他到底想干什么,心中慌张,却不敢表现出来。
“你刚才提到南源县的煤矿资源开发项目招标了吧?”华煜人冷笑道,“你说漏嘴了,对吗?”
卫东闻言大惊!他最害怕忌惮的莫过于这件事。刚才,一向对他宠爱有加的姐夫镇长蒋家都因为他说漏嘴,而毫不留情训斥了他一顿。毕竟,这件事确实关系重大,不仅关系到县里的大老虎,还关系到他们自己的身家性命,半点马虎不得。
“你什么意思?”卫东小心质问,态度却依旧蛮横。
“我的意思很简单,你泄露的秘密,我都拍下来了。”华煜人笑道。
“你这个混蛋!”卫东大怒,为了泄愤,立刻过去揪住华煜人的领口,将他拖到矿井边上。
“煜人小心!”林时雨台长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