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住他们的,乃是布政使。随行的还有一百多府衙衙役。布政使王淮安站路中间,左右两侧都是属官,一百多衙役手持水火棍站在两侧。
林渺又惊又怒,上前两步,恶声道:“王使君,你什么意思!你要违反法 令吗?”
王淮安道:“敢问阁下是?”
“我乃是新任江浙道监察御史林渺!”
“失敬失敬!”
林渺大声质问王淮安究竟要干嘛?王淮安不慌不忙,说他只是想要林渺走个正常流程。
很多时候,朝廷使者到地方办公,也不是说随随便便就能行使任何权利,所以必须要有相应的公文,比如追查逃犯,就会下发地方,协助某某追查逃犯某某。
如果没有这道公文,大部分人到地方上什么事情也办不成。而且不合法。监察御史只有调查监察之权,没有直接拿人的权利。
锦衣卫倒是有,但这件事如果有御史的参与,地方政府一定要搞清楚这里面究竟谁是主导,谁是协同。
林渺十分不耐烦,但是这是一道必不可少的程序,他也没办法阻挡。但他实际上没有公文,连证明材料都没有,只有自己的官印。
王淮安认可他的身份,但是对于没有公文就采取这样的行动,并不认可,他说:“还请林御史、熊千户随我回府衙,等公文到,立刻就放两位走。”
林渺惊怒交加,公文还得有三四天,他太清楚那些人的德行。他们两个快速抵达,没想到居然卡到这个地方。
他想要硬闯,被熊岚拉住。
好汉不吃眼前亏。地方官府能做出什么事来,他都不觉得奇怪,所以在这儿还是需要低调些。千万不要胡闹。
林渺冷声道:“好,既然如此,那大贼寇李云就交给王使君,倘若出了任何问题,都由王使君一力承担。”
王淮安道:“请吧!”
林渺与熊岚被请进驿馆休息。驿馆外安排两百布政使标兵,美其名曰保护他们的安全,实际上是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这些人就站在院墙外,牢牢守住这么个地方。
王淮安人也不傻,这件事事关重大,他是身不由己。把几个人送进驿馆,他立刻把李云投入大牢。他去寻古登来。
古登来已经听说这事,因为韩慧与王团儿都到这儿了。王淮安看看两个女人,不知道该讲不该讲。古登来说:“你也是要说李云的事情吗?不用隐瞒,这两位也都是自己人。”
王淮安按照吩咐坐下,道:“老太师,此事非同小可。林渺与熊岚两个人先斩后奏,直接带走人,他们铁了心要把这件事捅出来。太师这可怎么办?
江浙道上上下下几百官员,命悬一线啊。”
古登来道:“这件事确实难以处理。不过也不是没办法。你说,如果李云是诚心投降的呢?”
“投降?投什么降?”
古登来没吭声,在这关键时刻王淮安的脑子突然变得极其好用,只转两圈就让他想到办法:“你的意思是,招安?”
“江浙道布政使,招安巨寇李云。这件事报上朝廷,怎么也得是大功一件吧。”
王淮安霍然起身:“多谢太师指点迷津!”
韩慧儿忽然道:“李将军只怕不会投降。”
“眼下他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太师,你知道,这么几个人困不住他的。”
古等来不大相信,转眼看向王淮安,王淮安道:“我已将他投入天牢,保证万无一失。”
“哈哈哈,王使君,天牢里的防御可不怎么样。”
场中众人脸色大变,纷纷看向门口,李云一脸云淡风轻走进来,甚至还换了衣服,王团儿情不自禁,扑进他怀里,呜呜大哭。
李云拍拍她的脑袋推开她,“行了,我还没死呢。哭什么丧呢?”
王团儿满脸泪水,却又笑起来。
王淮安只觉得不可置信,甚至感觉到头皮发麻。天牢已经是看守最严密的监狱,这都困不住李云。他忽然担心李云会突然暴起伤人。
这个人的能力到底有没有上限?要知道即便是江洋大盗进天牢里也不可能完好无损走出。他手脚冰冷,浑身发麻,连动也动不了。眼角不断跳。
李云走到古登来面前,拱手道:“太师。我觉得你说的非常正确。咱们就按照你的意思办。”
李云在红园里呆了大概一个时辰,随后身心愉悦走出,又回到天牢。见到他牢头大吃一惊,李云说他只是出去看看,现在回来啦。牢头人都傻了,急忙把他送进去。
不大会儿的功夫王淮安就来了,特意交代牢头:“不用太为难李云。他想要什么就给什么。”
当天晚上,王团儿与韩慧一起到牢里探望李云,给他送来被子各种用品。王团儿手脚勤快把牢房彻底打扫一番,干净整洁。李云笑道:“不知道还以为我是来度假的。”
另外一边,熊岚与林渺也没有坐以待毙。他们想办法给刑部尚书送去一封书信,心中详细说明他们的遭遇,并且直言,此举遭到江浙地方官府的反对。
但这还不够,林渺焦虑不安,总觉得这次可能要出事情。在驿馆中,他整夜整夜睡不着,焦虑散步,试图想出个办法出来。
熊岚劝道:“林御史,焦虑也无用,再有几日公文到达,我们就没事了。他们总不可能真的造反吧?”
这日,林御史早早起来,对熊岚道:“为今之计,我记得只能尽快提审李云,如果我们能获得证据,哪怕只是证词,对我们也有莫大好处。”
熊岚道:“林御史,关键是我们都没有权利这么做。严格来说,你我都不能提审。他们肯定要时刻看着。”
林御史拍腿道:“看着就看着,老夫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他们看着。”
“但这样也得不出什么有力证词。”
“不需要,只要能得到对我们有利的证词就行。”
林御史这套路,地方官府确实不能不答应。他们也实在没有理由阻拦。从法 理上说,虽然林御史不能把人带走,但在这儿审可以。
王淮安脑袋有些大, 这对他来说几乎无解。于是只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