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儿渐停。
秦鹄背对着岳小灵，也不晓得他脸上是何种表情。
沉默了片许，才听得秦鹄略带苦涩道：“小灵，此前我与你爹说的，可不是什么客套话……我这人注定无法安定，男女之事，我现在想不了，未来……”
很多话他自不能说。
比如他的身份。
锦衣卫并不禁止婚配，乃至赤焰卫中，也有许多已经成家的。
可据秦鹄所知，这些沉溺于儿女情事的前辈们，似乎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锦衣卫是皇权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而刀是不能有感情的。
轻易动情，害人害己，这点，任啸天曾无数次对他告诫，秦鹄自然铭记于心。
故而岳小灵这个问题他现在无法回答。
未来……也无法回答。
“我只问你喜不喜欢，你说这些做什么？”岳小灵搂着他的腰闷闷不乐道：“若是你不喜欢秋雨姐，那我便不需与她争什么了，若你喜欢……”
“我若喜欢，你当如何？”秦鹄笑问。
岳小灵低声哼道：“那我也要把你抢过来！”
“哈哈哈！”秦鹄放声大笑，道：“我与秋雨萍水相逢，一路行来打打闹闹，却不是你想的那种男女感情。你不必多虑，也不要多想。不论我和秋雨如何，也看不上你这小丫头片子！”
“我哪小了！？”岳小灵愤愤然一挺，让秦鹄倍感尴尬。
“姑娘家不知羞！”他低声骂着，老脸竟还有些发红。
两人嬉闹中，远方却见萧秋雨策马而来。
见了两人亲昵的模样也顾不得上脸，只是急忙道：“他们不见了！”
“不见了？”秦鹄眉头一皱，让岳小灵回到自己马上，随萧秋雨迅速来到了大冚村外。
还未进去，秦鹄就察觉到了异样。
地面，留下了无数凌乱的蹄印。
岳小灵：“这是……”
“看样子，少说得有上百人。”秦鹄脸色阴沉如水，又急忙赶到春姑家，内里一切如常，却不见两人踪迹。
“可有痕迹？”秦鹄问向萧秋雨。
后者无奈道：“只有少许打斗留下的痕迹，还是被人处理过的。”
听闻此言，秦鹄却是松了口气：“那铁大哥应该没事，估计是刚一交手，便找机会突围去了。”
二把刀乃二品高手中的佼佼者，加上那强悍刀气，寻常百来人还真留不住他。
“是何人做的？”萧秋雨兀自不解。
这大冚村虽然偏僻，可百来人马席卷而过，饶州官府不可能没有察觉。
且能够召集这么多人和马匹的，算来算去，整个饶州府怕也没多少势力……
“暂时不清楚，不过既然对面动手了，肯定还会有后续动作。”秦鹄放下手中抓起的一把泥土，拍着手望了望四周，道：“这地方也不安全了，咱们还是先回饶州城吧。”
即便对方势力再大，行事再狂，也不可能敢在城内大举刀兵。
不然别说是本地官府，就是朝中一品大员来了，也救不了他们。
而听说秦鹄要回饶州城，岳小灵自告奋勇，强烈建议去他们岳家。
她倒是没想过此举会给岳家带来大麻烦。
但她没考虑，秦鹄肯定是不能不顾的，自然是果断拒绝。
不过，等到了饶州城后，那个岳家的家丁却找上了他们。
“小姐，老爷让我在城门口盯了一天了，还好撞见你们了。”
秦鹄道：“你来得正好，带你家小姐回去吧。”
“我不！”岳小灵撅着嘴不肯走。
却听那家丁苦笑道：“秦公子，我家老爷说了。若公子不嫌弃，在这饶州城逗留的这段时间，大可暂住咱们岳府，也省得在外麻烦不是。”
“哦？”秦鹄奇怪道：“你家老爷还说什么了？”
家丁一番回想，喃喃道：“老爷倒是还说了几句，只是不像是说给我听的……他说岳家在饶州府待下去，早晚会有落魄的一日……”
秦鹄恍然大悟。
岳家近年隐约被文家压制，如今与文家彻底交恶，肯定难以独善其身。
而岳老爷不是个喜争的人，看样子他是有了退局之意，打算直接搬离饶州府。
反正岳家人丁稀薄，搬迁起来也方便。
既如此，这饶州府的是是非非，于他岳家来说也无所谓了。秦鹄是否会给他惹上麻烦，岳老爷也并不在意。
又或者说，岳老爷觉得秦鹄这个人，值得他岳家去犯险……
想到这茬，秦鹄还真有些受宠若惊。
这岳老爷可是认定要他当岳家的姑爷了？
“行，那走吧。”
稍作思量，秦鹄还是应了下来。
在岳小灵的欢呼中，一行人直往岳家走去。
岳老爷自然是热情款待，让秦鹄只管住下，生活上自有人照料。
只是寒暄过后，秦鹄却发现这府里的几房姨太都不见了。
就连那些下人都少了好些个。
看来他所料不错，岳老爷是有了退意，且已经将几房小妾都先行送走了。
能如此果断的舍下这一生心血，这岳老爷也是个狠人啊……
“好了，贤侄你还是睡这客房吧。我还有事，今夜要出城一趟，有什么需要的，你找小五就行。”
那小五就是带路的家丁，看来是深得岳老爷喜爱。
而这临近天黑，岳老爷还要出城，秦鹄也不觉得意外。
岳家不止在饶州城有产业，这饶州府各县，肯定都有岳家的铺子。
他既然决定要走，这些铺面家底自然得尽快盘出去。
“好的，多谢伯父了。”
“诶，莫说这些。”岳老爷临走前握着秦鹄的手，语重心长道：“我这出去需要个三两日，这几天，灵儿就托付给贤侄了……”
口中说是三两日，那神情却跟要托付终生似的。
秦鹄讪讪笑着，也不接话。
直等岳老爷走了，这府中也立马冷清下来，偌大的宅院透着几分凄凉。
“秦哥哥，你在看什么呀？”
彼时已是日落西山，天空隐现月影。
岳小灵蹦蹦跳跳凑到秦鹄身边，顺着他的目光往天上探视。
秦鹄低头笑道：“没什么，你怎么还不睡呀？”
“这么早睡什么呀？”岳小灵撅着嘴嘀咕道。
“行，那你就陪着我看会儿月亮吧。”秦鹄看了看隔壁房，见那人没有动静，一时半会儿也不想休息，索性就坐在了院里邀岳小灵看星星看月亮。
只是这星星还没出来，一道劲风声就传入秦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