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云熤为何要对福州的同门痛下杀手,秦鹄基本能猜个大概。
福州锦衣卫的案子结了,但并不代表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云熤带走大部分精英弟子,抛弃在福州的产业,算是一种让步。
但……还不够。
唯有鼎剑阁在福州的一切痕迹都被抹除,这件事才算被钉死在棺材里。
哪怕实际上云熤不可能真的杀掉那些受他指使围杀锦衣卫的心腹,表面上的态度还是要做出来的。
另外,将此事栽赃给所谓的魔教余孽,也能让鼎剑阁摇身一变成为受害者之一。
哪怕未来有有心人想要翻案,鼎剑阁也完全可以把矛盾往所谓的魔教余孽身上转移。
当然这也只是秦鹄的一些猜测。
或许云熤还有别的打算也不可知。
所以他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询问起了石涛。
而结果也如他所料,石涛对此一无所知。
“我只是听令行事,其他的……我不知道。”
石涛的样子不像是说谎。
实际上他现在也没有说谎的必要。
既然已经被秦鹄所擒,那不管他开不开口,云熤都必杀他!
与其如此,还不如老老实实和秦鹄合作,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秦鹄沉吟片刻,又问:“对广文豪,你了解多少?”
石涛面露茫然,老实交代道:“我只晓得他是福州县县丞,其他的一概不知。”
石涛虽是云熤的人,但他是临时被从鼎剑阁调来的。
在此之前他甚至连福州都没来过,自然也不认识广文豪。
如他所说,他所有的行动都是奉命行事。
至于云熤想干什么,他不仅毫不知情,也没有开口询问的资格。
因为……
“七年前,我在江西犯了事,后来被云熤收留安置在了鼎剑阁内,从那时候开始就替他做事。”
“我只晓得他有所图谋,好像一直想帮鼎剑阁阁主云霄当上武林盟主,其他的……他好像不是很信任我,并没有跟我说过。”
原来如此。
秦鹄喃喃点头,一时有些失望。
这么看来,石涛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棋子罢了。
若非他那一手精妙剑术,恐怕连被云熤收留的资格都没有,就更别谈涉及最核心的机密了。
但从石涛的话中,他也不是毫无收获。
鼎剑阁张罗武林大会不是一天两天了,石涛的话也佐证了云熤的目的。
不过云霄本就是宗师,有剑圣之名,可以说已经站在了这个世界武道的巅峰。
就算不是天下无敌,能和他交手的,估计也不过两掌之数。
再加上他鼎剑阁阁主的身份,当个武林盟主而已,并不算什么难事啊……
回想在鼎剑山庄,鼎剑阁所提出的那些非分要求,秦鹄忽然明白了一些。
恐怕组建武林盟,成为武林盟主,并不是鼎剑阁的目的,而是一种达成目的的手段。
“我知道都已经说了,你什么时候放我走?”秦鹄沉思中,石涛迫不及待开口。
他虽有高超剑术,却是惜命至极。
秦鹄想了想,对杜子仍道:“你先看着他,我出去一趟。”
离开破败民居,秦鹄直接来到了此前那个偏僻农院里。
瞎眼的老大爷开了门,对过暗号后,便把秦鹄请入屋中。
秦鹄开门见山道:“通知厉鹰,我要和他见面。”
广文豪的事情,厉鹰定然已经知晓。
秦鹄现在手上还有个石涛,却不能一直将他囚禁着,交给厉鹰,是最稳妥的办法。
此外,有件事,秦鹄必须要和厉鹰当面详谈……
清晨。
秦鹄等了半夜,木门终于被推开。
瞎子大爷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口,等厉鹰进来后便关门退了出去。
“何事?”厉鹰不苟言笑。
秦鹄也没有和他闲扯的心思,直接问道:“广文豪的事你知道了吧?”
“嗯。”
“他还没死。”
厉鹰淡淡道:“你觉得我像白痴吗?”
那么拙劣的手法,傻子也知道广文豪还活着。
“那你可知道,昨夜我在县丞府碰到了什么人?”秦鹄又问。
厉鹰瞥了他一眼,说:“鼎剑阁弟子杜子仍,若非他,你已经死了。”
“你觉得那些官差能要了我的命?”秦鹄淡笑道:“除了杜子仍,当时还有一个鼎剑阁弟子,穿着捕快的衣服混入其中……”
“你什么意思?”厉鹰当即皱眉。
秦鹄站起了身,负手走到窗边,自言自语般道:“鼎剑阁还没退局。”
王明阳有鼎剑阁勾结外夷走私火药的证据。
不出意外,港口爆炸案也与火药有关。
本来,按照上面的意思,此事应当就此作罢。
起码鼎剑阁这条线,秦鹄已经不能在追查下去了。
可原本已经离开的云熤又突然冒了出来,让秦鹄想无视都不行。
而作为京都钦派特使,和任啸天乃至皇帝都直接有联系,所以此事秦鹄想看看厉鹰的意思。
虽然,他对厉鹰的做法一向不能苟同。
“那人现在在哪?”厉鹰直接了当的问道,看来昨夜的事,他一清二楚。
秦鹄没有隐瞒,道:“被我抓了,你要的话自己带人去拿。”
“不用。”
“嗯?”见厉鹰如此果断的拒绝,秦鹄有些意外。
还未问厉鹰什么意思,就听他淡漠道:“你直接杀了他。”
秦鹄皱眉:“我没说我要杀他……”
“他必须死。”
“为什么?”秦鹄不解,就算石涛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但其存在本身就有价值。
未来若要与鼎剑阁清算,石涛可就是证人。
厉鹰如此坚决的要灭口,岂不是遂了鼎剑阁的意?
“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去做就行了。”厉鹰没有解释的意思,让秦鹄大为恼火。
秦鹄正色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可不是你的下属。”
“这是上面的意思……”
“那就让上面给我发一道密令!”秦鹄喝声打断。
厉鹰沉默了。
片许后,厉鹰起身道:“既如此,那便随便你吧。你不是我的下属,我也不需要听你的调遣,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这意思,是要和秦鹄分开调查,不再共享情报。
见厉鹰真的直接离开,秦鹄皱了皱眉,稍作思考便最后问了句:“和鼎剑阁合作的外夷是哪些人?”
厉鹰:“若我知道,早就可以回京都复命了。”
声音渐行渐远。
秦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