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胜说完便收了刀，让秦鹄还有些不解他为何如此大反应。
刀是给我又不是给你的，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不过看样子，这刀他暂时是不能扔下了。
起码是不能当着戴胜的面扔。
方才那一下，看似警告，可秦鹄确确实实感受到了杀意。
这家伙搞不好真会一言不合直接砍人。
偏偏自己现在还不一定打得过他。
而戴胜似乎对他的来意也不好奇，秦鹄索性就跟在了他身后。
左弯右绕，便到了县衙的大牢前。
“进去吧，那个东瀛人在里头。”
戴胜站在了门口，不苟言笑的样子的确适合当个门神。
可这种什么都被看穿的感觉，着实让秦鹄难受。
他走进牢中，整个县衙大牢基本都是空的。
直到最深处，秦鹄才看到唯一一个犯人，也就是那个东瀛人。
而在牢房门口，还放了把椅子。
厉鹰就坐在那，悠然自得的品着茶，和牢里几乎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东瀛人形成鲜明对比。
看到厉鹰，秦鹄心情就不那么好了。
紧了紧手中的刀，但到底还是没拔出来。
“要问什么赶紧问，我也不想看到你。”此时厉鹰开口，态度也好不到哪去。
秦鹄努力平复了情绪，问道：“他招了没有。”
“招了。”厉鹰平淡道：“连两个时辰都没撑过。”
两个时辰都没撑过？
秦鹄皱眉，又问：“都招了些什么？”
“勾结鼎剑阁走私黑火药，屠光磨刀村，挖掘地宫存储火药。包括港口的事，也是因为他们在装卸火药时，不慎引燃，是个意外。”
意外？
秦鹄更觉得蹊跷了，可仔细一想，除此之外好像也没别的解释。
总不能是东瀛人故意点燃的。
“那……真正和他们做买卖的，是谁？”
厉鹰送到嘴边的茶杯一顿，冷声道：“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不是秦鹄该知道的，证明厉鹰其实已经知道了。
秦鹄也懒得再问，反正他不过是个局外人。
那些大人物之间的博弈，本身便与他关系不大。
他说起了此程主要的来意：“萧家镖局的事你晓得吧？我怀疑和东瀛人有关，你可审过？”
“审了，是他们干的。”
“原因？”
“他们雇了萧家镖局的人押运，意外被萧家镖局的人发现了黑火药。火药也是因此后的争斗失误引燃，后为了泄愤，他们便屠了萧家镖局满门。”厉鹰一番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
秦鹄挑不出什么毛病，本想就此离去，可刚转身又还是停下。
他看向牢房里耷拉着脑袋，仿佛随时会咽气的东瀛人，喃喃道：“他也会怕死？”
“呵。”厉鹰闻言不屑道：“不怕死，但怕疼。我手下的人手段还没用几个，他便撑不住了。”
若真是如此倒还好。
可一个能在那地宫中隐忍七年的人，会因为这点痛苦就干净利落的招供吗？
而且，还有很多疑惑。
很多……
秦鹄沉思时，便听厉鹰哼道：
“这案子已经结了，接下来我还要护送红夷大炮入京。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福州待着，碍眼。”
秦鹄都气笑了，不屑道：“我要是不走你能如何？福州可不是你家开的，腿在小爷我自己身上，想让我走？成啊，让任啸天给我发一纸调令，我马上就走。但你让我走……你算老几？”
说罢，也不管厉鹰那发青的脸色，秦鹄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大牢。
只是一见到戴胜，他的得意便收敛了起来。
气气厉鹰就算了，可别一顺口把这个人狠话不多的戴哥也惹上了。
“聊完了？聊完了就走吧，你再不快点，你那个相好就得被我的人打死了。”
“呵，我的相好可没这么弱。”秦鹄说着，最后看了眼大牢，随戴胜离开了县衙。
不过这次不用翻墙。
县衙附近的巷子里，秦鹄一边等着萧秋雨来汇合，一边在脑中梳理着思绪。
先不说听雪楼的刺杀悬赏。
他刚入福州，所遇到的那两个假冒鼎剑阁弟子，究竟是谁派的？
还有此后的王嫣、红袖楼。
甚至，那个身上有赤焰卫纹身的于汉。
对了，于汉的身份到底是真是假，任啸天也不见来个回信，不然很多事情说不定就有眉目了。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
从始至终都有一只手在背后推着他，让他把目光往鼎剑阁身上聚集。
首先对方应该是晓得他真正身份的。
那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搅乱武林大会？查出福州锦衣卫围杀案，乃至鼎剑阁走私黑火药的真相？
这些毫无疑问都是和鼎剑阁作对的。
那谁要和鼎剑阁作对？
自如福州以来，所接触的势力就那么几股。
鼎剑阁背后那个大人物、东瀛人、锦衣卫……
可想来想去，这些所有的势力，好像都没有这么做的必要和动机。
“究竟是为什么呢？”秦鹄百思不得其解，明明福州的事情已经了结，可还是如鲠在喉，怎么都觉得不痛快。
苦闷间，萧秋雨也不见回来。
要不是戴胜说他已经吩咐下去，秦鹄都快忍不住再进县衙看看萧秋雨是不是被擒了。
正待起身去找找，一个跌跌撞撞的人影就走了过来。
来人行踪鬼祟，一步三回头，因此甚至都没看到就在面前的秦鹄。
而秦鹄定睛一看，顿时有些无语。
“你在这干嘛？不做剑侠改当飞贼了？”
“我去！”
来人吓得一激灵，差点摔在地上。
而此人，正是杜子仍。
“秦鹄！？”看到是秦鹄，杜子仍先惊后喜，一副恨不得扑上来钻他怀里肆意大哭的模样。
“我可算见着你了呀！你上哪去了，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见不着我了呀……”
杜子仍一番哭诉，让秦鹄连退了七八步。
“你丫有病啊？”
“呜呜，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太激动了。”杜子仍抹着泪水逐渐冷静。
而秦鹄也终于注意到，这家伙身上从头到脚都是伤，几乎就没一块好地方。
也难怪刚在他走路的姿势那么奇怪。
伤成这样，能下地都算是意志惊人了。
“你这怎么回事，不是去找同门了么？”
“嗨，别提了，我那些同门……”杜子仍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而道：“秦鹄，你跟我说实话，你在锦衣卫到底有没有关系啊？”
“有又如何？”秦鹄不解。
“有的话你就赶紧把我弄进去啊！”杜子仍欲哭无泪：“外头的世界太危险了，我这两天可是死了几十次啊！”
秦鹄：“……”
这孩子，是不是被打傻了？
不然，他怎么会产生锦衣卫是个低风险职业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