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端儿和老皇帝对视,还是觉得有一些不自在,看老皇帝看她的眼神也颇有深意,她也有些动容。
“父皇,您……您要不先歇息歇息。”
虞端儿十分恭敬的上去搀扶了老皇帝的胳膊,然后看了看陆云臻,又小幅度的往殿里环视了一圈儿,而后看到了殿内有类似于暖阁的地方,就和陆云臻眼神交流,把老皇帝送到那里休息一会儿。
“父皇,儿臣扶您先坐下来吧,有什么话……您先坐下来再说。”
陆云臻看着自己的父亲这副模样,纵使原本心里还带着些许怨恨,此刻也已经消失殆尽了。他如今只是十分用心的看着老皇帝,想陪着他一起度过最后的时光。
“好……好……”
老皇帝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在陆云臻和虞端儿的搀扶下慢慢的走到暖阁坐了下来,然后口中开始喘着粗气,只站起来说了这么几句话就已经有些喘不上来气了,足以证明他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
陆云臻和虞端儿看着老皇帝,眼神里充满了担忧。直至那老皇帝缓了一会儿,脸色看起来缓和了些,他才缓缓地开口。
“云臻,我在那边的书桌下面放了一个明黄色的盒子,你……你去帮父皇拿过来吧!”
老皇帝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他看着远处正殿里书桌的位置,缓缓地抬起手指了指,示意陆云臻去那里取。
陆云臻此时看着父亲,自然是无有不听的,然后他看了看老皇帝,又看了看虞端儿,才略有些不放心的走了过去。
看到陆云臻走过去的背影,老皇帝才把目光缓缓的移到了虞端儿的身上,他看了看虞端儿,知道虞端儿如今心里有些紧张,便努力在充满褶皱的脸上挤出了一抹慈祥的笑容。
“端儿……”
“欸,父皇,您……有什么吩咐?”
“没事……没有吩咐,父皇……就是想和你说几句话,父皇可以看出来你是一个好孩子,还有这云遮啊……看得出来十分喜欢你,云臻如今是咱们大昌的太子,你……自然理所应当就是咱们大昌的太子妃了。”
虞端儿在陆云臻的安慰下,实际上已经接受自己的身份了,然而,陆云臻的个人认证远远没有老皇帝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管用,虞端儿心中别提有多么感动了,她也带着十分感激的笑容,深情的看着眼前这位老皇帝,正如同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既心疼又不知所措。
“父……父皇……多谢父皇,儿媳……一定会对太子好的。”
“嗯……朕相信你,还有啊……不知道朕托许太傅送给你的那套首饰……你喜欢吗?那些都是云臻生母的东西,这么多年朕还一直留着,除了这些,宫中的库房里还存了几件,等到那册封旨意正式昭告天下之时,那些东西啊……就都是你的。”
“是……多谢父皇。”
虞端儿眼神中略微带着些许泪水,她嘴角的笑意略微显得有些苦涩,还是因为担心老皇帝的关系。
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气氛显得还是有些尴尬,于是虞端儿想起了自己给老皇帝带着的礼物,于是便想着用这个来缓和一下这个尴尬的气氛,然后盼着陆云臻可以赶快过来。
“啊……对了,父皇,儿媳……这里有一个好东西,想要献给您,不知道您会不会嫌弃。”
说着,虞端儿便从自己一侧的口袋里拿出了两个,因为这样动作看起来已经有些不雅观了,而且不知道老皇帝是不是喜欢这肥皂,所以剩下的一块儿便没有拿出来。
“哦?不知道端儿会给父皇献上什么样的礼物?朕……可是十分期待呢!”
老皇帝说几句话便有些虚弱,他笑了笑,眼睛闭了闭又缓缓睁开,然后看着虞端儿那在自己衣袖的兜子里不停翻找的小手。
“父皇……您……等一下哈!”
说着,虞端儿终于把那两快儿肥皂拿了出来。因为改进过,所以那两块儿肥皂都有带着蜜蜡的牛皮纸包着,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小小的糕点,加之还散发着十分浓厚的椰香味,果真让那个老皇帝以为是块儿糕点。
“哦?这……是什么?”
“父皇……要不要猜一猜呀?”
“是糕点吗?朕……好像闻到了椰子的香味,你……自己做的吗?”
“回父皇,是儿臣自己做的,只是不是糕点,是比糕点神奇许多的东西,这个啊……是肥皂,就是平日里用来洗手、洗脸的东西,咱们宫里……应该还是没见过的吧?”
虞端儿知道有什么好的东西肯定是宫里先有,所以如果自己的肥皂在京城真的很受欢迎的话,那她以前卖过的那些很有可以流入到宫里了。
不过……虽然她卖的东西很火,但是还真的就没有传到过宫里过,这肥皂……还是老皇帝第一次见到呢!
“这是……”
虞端儿边说着便打开,半透明的肥皂里镶嵌着一朵干花,看起来十分美观,打开香味十分浓厚,充盈了整间屋子,就算老皇帝感官已经不甚敏锐,但还是可以闻到。
“这是肥皂。”
“肥皂?何为……肥皂?”
虞端儿方才明明解释了一遍,可是这老皇帝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只是看起来十分好奇的样子问着虞端儿。其实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对这些东西自然已经是很不感兴趣了,之所以这么认真的看,完全是因为不想让虞端儿感到不自在。
“啊……就是可以洗手用的东西,当然了……洗澡什么的也都可以用,这个比肥皂果香很多,效果也好很多,啊对……最重要的是它比较方便,父皇可以明日试试,如果父皇喜欢的话……那儿臣可以多做一些送给父皇。”
老皇帝在虞端儿的解说下,还真的对那个东西产生了一点点兴趣,他觉得这可能是现在年轻人喜欢的玩意儿,于是看了看虞端儿手中的肥皂,又对着虞端儿笑了笑。
“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的心灵手巧,连朕从来没有听过的东西就能做的如此精致,朕……闻着这东西真的不错呢,看着也十分精致。也难怪云臻喜欢你,真的是个十分与众不同的女子。”
虞端儿听到这话,觉得这位老皇帝对于她嫁给自己儿子的事情还是十分高兴的,于是虞端儿的心中也暗暗欢喜。
“多谢父皇夸奖,儿臣……这就是闲着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的,嘻嘻……哦……对,这两块儿……都送给父皇,希望父皇明日晨起洗漱时可以用用看哦。”
“好!”
老皇帝看着虞端儿这青春活泼的样子,自己的心绪仿佛也年轻了许多。
陆云臻找了一会儿,终于看到老皇帝说的那个盒子的,他双手将那个盒子拿起,并不好奇那个盒子里是什么东西,而是想赶快过来和自己的父亲回话,他现在心中唯一的感受就是,看到父皇身体如此糟糕,还不一定和他能在一起相处多长时间,还是要尽可能的伺候好父皇,以尽自己最后的孝道。
“父皇,是这个吗?”
陆云臻端着那个盒子走了过来,看着老皇帝,虞端儿听到陆云臻的声音回头看了看,然后也顺势看了那个盒子一眼,按照电视剧里的剧情,这个盒子里一定有着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嗯。”
老皇帝看见那个盒子,眼神之中的轻松感瞬间变得沉重了几分,这是十分重要的东西,是他册封陆云臻的一纸诏书,更是大昌的整个江山,因为不知道自己还能看到多少个明天,所以有些事情还是要尽早交付的好。
陆云臻听罢,十分恭敬的双手将那个盒子递到了老皇帝的面前。他弓着身,那个高度刚好让老皇帝可以伸手就拿到,这些东西从来都没有特意练过,完全出于陆云臻对老皇帝的尊敬,和个人骨子里的教养。
老皇帝看到陆云臻这么懂规矩,便觉得十分欣慰,他接过那个盒子,然后放在了自己坐的位置的旁边的小木桌上。
陆云臻见老皇帝接过,才往后退了一步,和虞端儿站到了一起去。
老皇帝刚要打开那个盒子,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伸出来的手又收了回去,他看着虞端儿,眼神有些意味深长,思索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端儿,你……以后就是太子妃了,肯定会和后宫的妃嫔有些焦急的,我让我身边的大太监带着你去后宫走走,你……也去熟悉熟悉宫里的环境吧!”
老皇帝虽然放心虞端儿,但是……多半还是因为陆云臻的原因,到底虞端儿是女人,老皇帝一个古代人的思想,还是希望女子不要干政。
陆云臻听了这话,起初还是有些惊讶,他心中所想,老皇帝心中不是十分满意虞端儿吗?那有为何要防备着虞端儿,所以便想开口替虞端儿说话,让老皇帝不要叫她出去。
“父皇,端儿她……她和我是一家人,不分彼此的,有什么事情我知道她便全都知道,您有什么话……不如就留下端儿一起听吧?”
陆云臻眉头微微皱着,他倒是不想顶撞老皇帝,然而自己已经辜负虞端儿一次,也不想让她受到任何伤害,所以便想着据理力争一下,这也是自己对虞端儿的认可和信任。
老皇帝并没有针对虞端儿,只是被陆云臻这么一说,他的处境反而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对陆云臻开口说话。老皇帝眼神里带着些许惊讶,甚至还有一点点不知所措,看了一眼陆云臻,又看了一眼虞端儿。
虞端儿知道这对父子心中都有彼此,自然也不想要让他们为难,况且自己本来也打算听听他们父子之间谈论什么私密的话。
“哦……没事,没事,我……儿臣……臣妾……臣妾早就听说皇宫里的花园十分美丽的,这如今正值春暖花开的季节,正想着出去看看,若是……若是有机会看到各宫的娘娘,也前去拜访一下,还请……还请父皇和太子殿下……允准。”
虞端儿尽量把话说的周全而有礼貌一些,老皇帝看到虞端儿如此会审时度势,便觉得她十分明事理,对她的印象竟真的发自内心的好了许多。而后看了一眼陆云臻,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便不等他发话。老皇帝做了一辈子,也不至于这小场面都压制不住。
“秦立,你带着太子妃去一趟,要是遇到了各宫的娘娘,便跟她们介绍一下,这是大昌现如今的太子妃,让她们自己想办法招待一下,万不可有所怠慢。”
“是。”
秦立便是刚才去宫门口接虞端儿和陆云臻的老太监,是老皇帝用习惯的人了。老皇帝这样安排,也算是给了虞端儿足够的排面。
想来如今后宫没有皇后,虞端儿作为陆云臻的太子妃,便是这大昌皇宫里地位最为尊崇的女子,就算那些妃子位分再高,也只能算得上是皇上的妾,看到虞端儿自然也比不了她的尊贵地位。
“那……儿臣就先告退啦!”
虞端儿一脸乖巧的看了看老皇帝,然后眼神中流露出十分可爱的笑容,然后又看了一眼虞端儿,虽然也有逢场作戏的乖巧,但是眼神中却多了一丝**的感觉。
“嗯。”
虞端儿轻轻行礼,便跟着秦立一起往后宫的方向去了。
虞端儿本来想自己去的,可如今身边跟着一个公公,又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口中还在不停的给她介绍这皇宫里的各项精致,虞端儿便觉得十分不舒服,她不知如何开口,三番四次的欲言又止。
直到虞端儿看到前面的风景十分好看,心中十分向往,才看了那秦立一眼,带着笑容缓缓开口。
“秦公公,敢问……前面那里是什么呀?”
秦立朝着虞端儿用手指过去的方向看了看,这皇宫里没有他不熟悉的地方,略微看了那么几秒钟之后,秦立十分恭敬的朝着虞端儿行礼说话。
“回太子妃娘娘,前面啊……就是御花园的西北角了,这里……前些日子新引进来了两只仙鹤,加之园子里圈着两只梅花鹿,正应了鹿鹤长春的景致,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景致寓意好的缘故,今年春日里,这西北角周围开出来的花儿都格外的好看。”
“哦……居然还有这么神奇的事情呢?”
虞端儿听着秦立公公说的话,内心还是不太相信的,不过……既然有这种如同画卷般的美景,她不看倒是辜负了,这正好也是一个甩开秦立的机会。
她清了清嗓子,然后收起自己略微心虚的表情,一脸端庄的转过身去看着秦立公公。
“秦公公,你……不用在这里一直陪着我了,父皇只说了让你送我来到御花园便好,你一定有许多事情要做,便不用在这里,我……去看看前面这景致,一会儿会顺着原路返回去的。”
“这……”
“没问题的,况且秦立公公在这儿,我也是很不自在的。”
听到这话,秦立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了,他朝着虞端儿行了个礼,又嘱咐了几句,便退下了。
“是,那……奴才就不打扰太子妃娘娘欣赏这美景了,还请娘娘自己务必要小心些。”
“哦……这个没关系的,那就有劳秦公公了。”
“奴才告退。”
虞端儿在有下人在的时候,一直都是屏气凝神端着一副十分端庄的模样,便觉得十分疲惫,如今老太监终于走了,虞端儿也算是可以松口气了。
她朝着距离自己十几米外远的小蝶处招了招手,这条小路狭窄,于是刚才只有秦立引着虞端儿进来的,虞端儿想着探险一般,就让小蝶他们在小径的另一侧等着了。
虞端儿只想把小蝶叫过来,于是就疯狂和她招手,还用手比划出了一个“1”,示意让她自己一个人过来。
小蝶自然心领神会,通过小径往里走时,还和秦立公公迎面撞上了一下子。她轻轻的向秦立公公行礼,秦立公公也十分客气的和她点头致意。
“小蝶,快来!”
虞端儿压低声音朝小蝶招手,这么长时间没有发挥自己的真实状况说话,虞端儿实在是觉得有些憋得慌。她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然后整个人看着都高兴了许多。
“小……太子妃娘娘,您怎么啦?”
小蝶还是不习惯叫虞端儿太子妃呢,还是小姐顺口一些。而且这里就是东宫也便罢了,由于是皇宫,小蝶也不敢多说一句,生怕被人听到说她们太子妃不懂规矩。
“快来!刚刚那个秦立公公说这边的深处有美景,你看这边看着就十分漂亮,咱们一起去看看吧,我和那公公一起……实在是没什么可看的啊!这一路走过来可憋死我了,这皇宫里的规矩看起来也太大了,我太累啦!”
说着虞端儿伸了一个懒腰,便觉得整个人身心十分舒畅,她拉着小蝶的手,还没等小蝶同意,便一起往院子的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