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仁义又向一对恋人报告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一个妙龄女子竟然乞求上神派阎王爷赶紧把她收了!
仁义自从偶然偷听到人们在灵石前的祈祷,就乐此不疲了。方有格很看不惯他的这种行为,可他却依然我行我素,风雨无阻。方有格也无可奈何,只好由他。上次偷听到白雪梅的事情,促成了一桩美事,仁义更是引以为荣,更是变本加厉了,弄得方有格和娜娜也不好再说他了。
“她是谁啊?”方有格一听妙龄女子的情况这么严重,大吃一惊,什么也不顾不上了。
“一遇到妙龄女子,你怎么这么热心啊?”娜娜瞥了方有格一眼。
“哟,还吃醋了?”仁义挖苦道。
“嗐,吃什么醋啊,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还十万火急呢!”方有格顾不上安慰心上人,急火火地说,“仁义,她叫什么名字谁啊?”
“哦,这个,她没自报家门,我哪会知道啊?”仁义这才意识到麻烦,不好意思起来。
“那她长什么样啊?”见方有格看着自己,娜娜明白他的意思,就是希望她去打听一下女子的情况,不由也着急起来。
“夜里朦朦胧胧的,哪里看得清啊?”
“嗐,你看你这事闹的,整个一问三不知,让人想打听都无从下手,这不是急死人吗?”方有格急得直搓手。
“那我明天晚上再去打探打探。”仁义只好说。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然而,一连几天,都没再见到那个妙龄女子,弄得仁义局促不安,好像女子不来是他的过错似的。原来他去灵石前还有一搭没一搭的,高兴了就去,不高兴就不去,现在不行了,必须去了,非要把妙龄女子的情况弄清楚不可!这让他更积极了,无法早出晚归——因为做祈祷的人差不多都在晚上,而且是月色很好又很清净的晚上,这样的情景实在不多——加上祈祷的人不会很多,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想方设法从别人那里打听,希望能打听到那个妙龄女子!……
然而,谈何容易?
这样一晃,半个多月就过去了,仁义还是一无所获。
“这样看来,只能用排除法了。”方有格看着垂头丧气的仁义,心事重重地说。
“怎么排除?”娜娜问。
“招待过咱们的人家就不用猜了,只能从没招待过咱们的人家入手,或者从有妙龄女子的人家入手……”
“哈!这得排除到猴年马月去啊!还有六千多户人家呢,再说家里有妙龄女子的人家多得是,你怎么排除啊?”仁义一听就急得火着,大声嚷嚷起来。
“这个倒也是呢,茫茫人海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确实很难。”方有格也不得不感叹排除法确实行不通。
然而,他们还是发现了这个妙龄女子。
有一天,仁义和方有格又上了红桃山,他们是想检查一下水渠,看看有没有漏水的地方,或者能不能再延长一些,更多地灌溉一些土地。
自从把水引到红桃山,来红桃山开垦荒地的村民就多起来。村民们本来就把他们视作上神,现在更把他们崇拜得不行了。来红桃山开垦荒地的村民男女老少都有,无一例外见到他们都会远远地站在一边拱手相迎。
这其中,却有一人一反常态,不光开垦的荒地跟别人离得远远的,还一看到他们就远远地躲起来,好像他们是她的克星似的。
开始,两人还不以为意,毕竟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人们虽然崇拜他们,可崇拜的方式也是不尽相同的。这样几次之后,方有格就觉出不对劲儿来。
妙龄女子?
孤孤单单?
退避三舍?
……
这些词儿不断地在方有格的脑海里冒出来,挡都挡不住。
他分析,女子可能是害羞,毕竟他们是大男人,又是从外面来的,而她却是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嘛,自古男女授受不亲,也是可以理解的。开垦荒地是一件很费力气的活计,更是一家人的大事,但凡来开垦都是男女老少齐出动的,女子却始终只有她一个,显得形只影单,孤苦无依的。这就不正常。还把荒地开在远离人们的地方,这就不合常理了。这里之所以荒芜就是因为缺水,现在有了水,一般来说,荒地都应该开在靠近水源的地方,方便浇灌。女子却反其道而行之,不按常理出牌,这是唱的哪一出呢?究其原因只有一点,能躲开别人。见了他们女子就躲避也不正常。把水引到这里是他们的主意,也是他们的功劳,人们感恩戴德还犹恐不及呢,哪会躲避呢?这么多的不正常合在一起,就太不正常了!
这个妙龄女子肯定有问题!
仁义很想过去问询一下,但越是往前靠,那女子越是躲得远。想了想,仁义决定跟随,等那女人回家的时候悄悄跟在他身后。不过,这要等很久不说,还有犯嫌疑——一个大男人悄没声儿地跟随一个妙龄女子,是何居心?你解释得清吗?这可真要了老命了!
就在仁义挠头的时候,方有格已经悄悄向一个村民打听起来了,得知那个妙龄女子叫杜秀姑。
搞清了是谁,接下来就该苗莲娜出马了。
苗莲娜学习针法已经一个多月了,天天都跟村里的女人们打成一片,就算不能了如指掌,也能大概知道一些情况,却怎么也不知道村里还有个叫杜秀姑的女子。
不知道不要紧,鼻子底下就是嘴,嘴嘛,除了吃饭就是说话的,问嘛。
可是问了几个人,竟然都摇了头。
这就奇怪了,一个村里住着,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难道不愿说?也不该啊,这可是他们的上神在问询,上神来了只会降福给他们,是不会害他们的,这从白雪梅和张长生就能可见一斑,何况还造了水凤凰,给村里人带来多大的利益啊!
苗莲娜不死心,又问了几个人,依然是一无所知。
就在苗莲娜灰心丧气的时候,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却找上门来,见了她施了个万福,道:“上神,你是在打听秀姑吗?”
“你认识她?”娜娜一惊,一把抓住老婆婆,急急地问,“她在哪儿?”
“认识,认识,当然认识。”老婆婆笑眯眯地说,“她是我看着长大的,哪能不认识呢?”
“你能给我指指路吗?”苗莲娜急急地说。
“我带你去。”
“你这么大年纪了,我怎么忍心……”
“没事的。她家太偏僻了,没有人带路,上神恐怕很难找得到。”老婆婆慈爱地说,“孩子太苦了,上神来了,今天也看见了,就要拯救她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既然盛情难却,那就只好麻烦老婆婆带路了。这样她就不用再费劲巴拉地打听了。
路上,老婆婆不住地感恩上神,感恩他们的到来给桃花源带来的新变化,说得苗莲娜都不好意思了,只好转换话题,要她介绍一下杜秀姑的情况。
“哦,我还是十多年前见到她的,后来有时候走在路上碰到她,就打个招呼,真的说不上来。”老婆婆有些难为情地说。
“哦,那你说孩子太苦了是怎么回事?”苗莲娜抓住了老婆婆的破绽,追着问。
“她打娘胎里出来,就没了娘,十年前爹又从山上摔下来了,摊在床上,再也动换不了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全靠她一个孩子撑着,太难了啊!”老婆婆说着说着抹起了眼泪,“上神,大慈大悲,你就救救孩子吧!我们全村人都会感念你的恩德的!”
“婆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想办法的。”苗莲娜发誓说。
“想办法?你们不是有法力吗?”老婆婆听了转过身疑惑地望着娜娜,不觉停了下来。
“哦,是的,是的。”苗莲娜知道全村人都以为他们是上神,他们解释过很多次了,可根本没人信,还能怎么样呢?只能装下去了。
两人就这样一边说着,一边走着。老婆婆到底上了年纪,走起路来慢腾腾的不说,还有些蹒跚。苗莲娜很担心她下一步会不会摔倒,总是想上前搀扶她,可总是被她拒绝。苗莲娜不得已,只好跟她保持一步的距离,万一她有什么情况,她一把就能把她拉住。
走着,走着,苗莲娜突然发现不对劲儿,去看杜秀姑不是应该去村里吗?怎么走到村外来了?
“怎么了?”老婆婆听不见跟上来的脚步声,也停下来,转过头看着一脸迷惑的苗莲娜。
“秀姑家还有很远吗?”娜娜不好意思问她是不是走错了路,只能旁敲侧击试探一下。
“是啊,就是太远了,村里人难得见她上一次,她又不爱说话,谁知道她家的情况什么样呢?”老婆婆唠唠叨叨地说,“村里人也想帮她,可她好像总是躲着,怎么帮得上呢?”
出了村,越往前越难走了。巴掌宽的道儿被两边的杂草遮盖得几乎看不清,深一脚浅一脚的不说,还让人担心草丛里会不会有蛇。好在老婆婆有经验,不时地用手中的拐杖拨一拨杂草,这才没出什么意外。
走了半天,苗莲娜抬头往前看了看,哪有房屋的影子啊?真怀疑老婆婆是不是年纪大了记不清地方了:“婆婆,秀姑家在哪儿啊?我怎么看不见呢?”
“哦,我记得就在前面,这么多年,不知道有没有搬家。”老婆婆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手搭凉棚往远处张望着。
“啊?”娜娜大吃一惊,没有目标,方向也可能是错的,这怎么找啊?可是,看着老婆婆汗水淋淋的脸,苗莲娜又不忍心了。
“这不是还有道儿嘛,只是走得少——也对,秀姑轻易不出来,村里人也轻易不来,草又长得快……”老婆婆喘了口气,自嘲地感叹,“唉,到底是年纪大了,嘿嘿嘿……”
“是啊,年纪这么大了,还这么热心肠,让人真是感动呢!”苗莲娜动情地说。
“嗐,邻里之间嘛,谁没个缺手短脚的时候啊,帮帮忙是应当应分的啊。”老婆婆又摸索着往前走去。
苗莲娜赶紧紧跟上去。
不知道到底是老婆婆上了年纪,还是杂草丛生的道路实在让人看不清,或者道路实在太崎岖难走,老婆婆忽然一个踉跄。苗莲娜本来一直就在担心着,见状更是眼疾手快,几乎是本能地把她拽住了。
“嗨哟,上神,没事吧。真是对不住,是妾身老了,腿脚不灵便了,连累了你……”老婆婆满脸愧色。
老婆婆这么大年纪还自告奋勇给苗莲娜带路,已经让她感动不已了,没想到道儿这么难走,老婆婆不但不以为然,还对她抱愧,真叫人无地自容啊!
“不不不,”苗莲娜赶紧制止她,“婆婆,你这么大年纪了,还为别人的事忙前忙后,我真的很感动!我本来想自己来的,您又担心我找不到路,亲自带着我来,我一个年轻人为着自己要办的事,还来麻烦您,真的很过意不去呢。”
“说哪里话嘛,你也是古道热肠嘛。”老婆婆笑了,“只可惜我没本事解她的难啊!”
“哎,婆婆,我们还是走吧。”苗莲娜说着紧前一步搀住老婆婆。
老婆婆本不想让苗莲娜搀扶的,可经过刚才是忽闪,她知道自己真的老了,只好勉为其难地默认了。
道儿只有巴掌宽,两人并排走的话就得有一人走在杂草里。苗莲娜当仁不让,就走在杂草里。
杂草看上去青鲜鲜的一片,不显山不露水的,一副温柔敦厚的样子,真的踏进去才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它们马上就露出了狰狞的面目。要是说杂草长得很深,要想从中穿过,磕腿拌脚是免不了的,把脚拔出来,再踩下去还能克服的话,带刺的杂草是无论如何也防不住的,一会儿就把人的脚拉得一道一道的红印子,又疼又痒,更难缠的是勾勾连连的杂草,一不小心要么拌你个人仰马翻,要么拌你个狗吃屎……
两人小心着脚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知不觉踏上了一道斜坡,可因为被茂密的杂草覆盖着,并不明显。斜坡越走越高,两人只顾小心着脚下,谁也没有注意到。
又走了一会儿,老婆婆一直被苗莲娜搀扶着,大约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了,好像这时候才想起来似的,说:“上神,要不,我喊一下,让秀姑出来接你吧。”
苗莲娜吓了一跳,急忙把手指竖在嘴边,使劲地摇。
老婆婆不知道苗莲娜这是什么意思,迷惑不解地看着她。
苗莲娜见老婆婆没明白她的意思,但知道凭老婆婆要喊就说明距离秀姑家不远了,就压低声音说:“婆婆,不能喊呀!”
“怎么了?”老婆婆更是诧异了。
“会惊动秀姑的。”
“?”老婆婆如坠五里雾中,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咱们不就是来找秀姑的吗?还怕惊动她?”
“是来找秀姑的不错,就怕秀姑躲着不肯见我们啊!”
“躲着不肯见我们?上神是来帮她解难的,她感谢还来不及呢,还怕?有啥可怕的?”
苗莲娜看跟老婆婆解释不通,又见老婆婆是个爱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主儿,正急得不行,突然灵机一动说:“我的法子就是悄没声儿的帮她,要不就不灵了。”
老婆婆指指娜娜,笑得更开心了:“哈哈哈,我知道了,上神要做好事,还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
“对!”
“呀!俗话说,人争一口气,神受一炷香。上神不图名也不图利,是真神仙哩!”
“婆婆小心脚下……”
苗莲娜话犹不及,老婆婆的脚已经被杂草缠住了还没察觉,一抬脚,站立不稳,一下摔倒了。苗莲娜伸手去抓,却只抓住了老婆婆慌乱中胡乱伸出来的手,被老婆婆一带,跟着倒了下去。两人顺着斜坡骨碌碌地滚了下去,一直滚到坡底才停下来。
好在斜坡下也长满了杂草,他们虽然从上面滚下来,却像在草垫子上翻滚一般,并无大碍。
两人休息了一下,只好重新往坡上爬去。
斜坡不算很高,但爬上去并不容易,因为没有路,只能胡乱摸索着攀爬。这回,苗莲娜一马当先,一手拉着老婆婆,一手挥舞着老婆婆的拐杖敲打着,让躲在草丛里的蛇啊什么的赶紧躲开,再一步一探,一探一步,每一步探出去,都等踏稳了再站住,再拉着老婆婆前进一步……
当她们终于爬到坡顶的时候,都已经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了。
苗莲娜往四下里看了看,别说人,就连茅屋的影子也没看到,更让她大失所望的是就连巴掌宽的道儿也没有了。看来,那道儿不一定是秀姑走过的,也有可能是村里人下田或者进山留下的呢。
到了这个时候,苗莲娜已不再怀疑老婆婆确实是年纪大了,不免昏头搭脑的,记不清地方了——她不是说了嘛,十多年没来过了——不过,既然到了这一步,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上神,咱们走吧。”歇了一会儿,老婆婆精神起来,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
苗莲娜被老婆婆感动得笑了,点点头,走过去扶住她。
这次,老婆婆没有拒绝。
两人一起手挽着手慢慢朝前走去。
“到了,到了。”这样走了一会儿,老婆婆忽然欢喜地叫起来,“可到了!”
苗莲娜看着前面一片青翠欲滴亭亭玉立的竹林,既没看到人,也没看到房屋,不禁讶然,岂料到了竹林一转弯,一座茅屋赫然呈现在眼前。茅屋只有两间,又破又旧,一副随时都会倒下来,却一时拿不定主意该往哪里倒,只好先将就立着的样子。
两人悄悄走近,屋门开着,却不见人,正讶异间,忽然听见一阵轻轻的又痛苦的呻吟声,吭吭吭,吭吭吭……
两人循声望去,才发现屋角的地上有一团黑影在蠢蠢欲动。
“不沾兄弟,是你吗?”老婆婆温和地向那团黑影打招呼。
“哦哦哦。”
“这是上神,来看看你家秀姑。”老婆婆指着苗莲娜说。
“哦哦哦,哦哦哦!”看得出来,不沾很激动,身体动弹得厉害,可惜只是抖动,并不能移动半点。
“上神,从天上下来的,你听说了吗?”
不沾摇摇头,不过仍很激动,两眼熠熠闪光,看得出来他明白老婆婆的话,也认得出来苗莲娜是跟他们不一样的,忽然向苗莲娜连连点头——那样子像磕头,只是磕不了,看起来像点头。
苗莲娜也向他点点头,赶紧转过头去。她不忍再看了,她觉得再看下去的话,她一定会哭的。秀姑爹太惨了,秀姑太可怜了啊!
“上神听说了你家的情况,这不,就来保佑你和秀姑来了。哎,秀姑呢?”老婆婆说着往四下里乱瞅起来,只有两间房,一眼就能看遍的,可老婆婆好像不相信秀姑不在似的,瞅了好一会儿,还不甘心,又到房子外面转了一圈,还是失望地回来了。
“肯定是开荒去了,要不就是拾柴去了。我们就在房子里等着,她一定会回来的。”
两人等了许久也没等来秀姑。苗莲娜就猜测,秀姑一定是不想见她们才躲起来的。
听完苗莲娜的叙述,三个人都沉默了,谁都没想到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可怜的人家,可怜的人!……
“咱们一定得帮帮可怜的秀姑啊!”仁义的眼圈都红了,几乎要哭了。
“当然要帮,可是不见人,怎么帮啊?”方有格说。
“就是,这个秀姑,好奇怪啊,老是躲着人干嘛呢?”
“这还用说嘛,肯定是自卑啊,家里这么惨,谁会看得起啊?没人看得起,能不自卑吗?”仁义不满地嚷起来。
“怎么没人看得起啊,你看老婆婆不是自告奋勇地领我去看她了吗?说明村里人还是很关心的,只是秀姑老是躲着大家,不知道情况,就是想帮,也帮不上不是?老虎吃天,无从下手啊!”苗莲娜分析说。
“找人容易,可人家要是躲着咱,那就难了。”方有格思忖着,“我看咱们还是想帮帮秀姑爹吧。先从摸得着的地方入手。”
“怎么帮?”
“先让秀姑爹能站起来——起码不瘫在地上再说。”方有格像下了决心似地握了一下拳头。
“对,对,对!只要秀姑爹能站起来,不愁秀姑不出来见我们!”仁义欢呼道。
说干就干,三个人马上就直奔秀姑家去了。
这次,有苗莲娜领路,又都是生气勃勃的年轻人,还怀着一颗悲天悯人的心,三下五去二,很快就望见秀姑家了。
秀姑家遥遥在望的兴奋让他们谁也没有留意到有一个窈窕的身影很快地躲进了竹林里。
他们很快就到秀姑家了,轻车熟路就找到了秀姑的爹——那个躺在地上的一团黑影。
他们这次就是冲着秀姑爹来的,自然会格外留意到他。方有格和仁义发现他的两腿自膝盖以下完全没了,两条胳臂也都只有半截,难怪他像个肉团子一样难以移动半分呢!
秀姑爹显然也感觉到了来人,有些不安,吭吭吭,吭吭吭,不停地呻吟、扭动,看起来十分痛苦,直到后来认出苗莲娜才露出惊喜的神色。他虽然说不出话,但耳朵不聋,上次老婆婆已经跟他说了,他也明白了,既然苗莲娜是上神,那么跟苗莲娜一起来的纵然不是上神,起码也会是来救他的。这让他安定下来,不再扭动,也不再吭吭了。
“老丈,你能说话吗?”方有格问。
“吭吭吭,吭吭吭……”
“不能吗?”
“吭吭吭,吭吭吭……”
“原来能说话吗?”
“吭吭吭,吭吭吭……”
“为什么不能说话了呢?”
“吭吭吭,吭吭吭……”
“嗐,一问三不知啊。”仁义着急地说。
“别胡说!人家说了,只是咱们听不懂罢了。”苗莲娜瞪了表弟一眼,又拿眼看着方有格子,“怎么办?”
“这还真挺难,咱们没钱没东西,想捐助点都不能。”仁义唏嘘道。
“这样,咱们帮他做个轮椅吧,先让他能动起来,不再事事都牵累到秀姑,自己会高兴点,也让秀姑减轻点压力,可以做更多事。这样,他家的日子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对呀!”苗莲娜高兴起来,终于可以帮助这可怜的一家人了!
回到村里,他们立刻找到里宰,要他找来最聪明的木匠,他要帮秀姑爹做一个轮椅。
听说上神要帮秀姑爹动起来,村里所有的木匠都来了,一个个神情激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让方有格感到为难的是一个轮椅,根本用不了太多木匠的,无法让每一个木匠都帮得上忙。
“怎么不能啊?”苗莲娜糊忽然说,“我想了想,干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再帮他设计一副假肢,让他能干点活儿,哪怕最轻微的呢,总算是个有用的人嘛。这样,他活着才会有精神头儿嘛。”
“对啊!”仁义一拍大腿,“我表姐这点子说到根上了!”
方有格忙活了几天,终于设计出了轮椅,又把轮椅所有的构件都设计出来,尺寸也标记出来了。别看轮椅比水凤凰小得多,构件却不比水凤凰少。没有纸,这些构件的图形、尺寸只能画在地上,好家伙,密密麻麻在地上画了一大片。
设计工作结束了,就该木匠上场了。他们按照方有格的设计热热闹闹地干了起来。过了几天,一辆他们从来没见过的轮椅就做好了。
听说上神又造出了神奇的东西,桃花村人都跑来看稀罕,谁也不知道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东看看,西看看,胆子大的还上来摸呢。
“还不赖。”仁义开心地欣赏着,有点难以自持的兴奋,“就是不知道行不行。大方,要不你推着我转两圈试试,也给他们开开眼。”
“这有何难?”方有格也很高兴,“再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嘛。试就试,不行的话,咱们还可以改。”
“就是,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溜溜才知道嘛。”仁义说着“噌”地一下跳上轮椅,拍着扶手高喊,“走喽,走喽!——”
人们“哗”地一下围上来,都好奇地看着。
方有格走过来,扶住轮椅后面的把手,轻轻一推,轮椅就轱辘轱辘地往前去了。
“原来是这样啊!”人群里有人像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似地叫喊道。
“哈哈,上神就是上神,总能造出神奇的东西!”
人们交口称赞,啧啧声一片。
“可是,这东西有什么用呢?”
“没看见吗?可以推着走啊!”
“那上面的人不是有腿吗?干嘛不自己走路呢?”
“被人家推着走路,省力倒是省力了,不是麻烦推的人了嘛,两个人干一个人的活儿,净耽误功夫。”
“就是,坐在上面哪有自己走路自在啊?”
人们的议论方有格他们当然听见了,互相递个眼色,并不说什么。轮椅试完,达到了预期的效果,他们很满意。随后,他们就马不停蹄地把轮椅送到了秀姑家。
秀姑爹看着轮椅十分新奇,不知道上神把这东西送来干什么。
方有格和仁义跟他说了,但他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从没见过,一个劲儿的挣扎着不肯上去。方有格和仁义要把他抬上去,更把他吓坏了。
无奈,只好再给他演示了一遍。秀姑爹这才将信将疑地坐了上去。仁义轻轻一推,轮椅轱辘轱辘转起来,想到东边到东边,想到西边到西边,轻轻松松,舒舒服服,别提多自在了。
秀姑爹开始坐上去还忐忐忑忑的,一会儿就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像个孩子似的哈哈大笑,一会儿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怎么了?”方有格一愣,“仁义,你是不是推得太猛,碰着他了?”
“这么轻,怎么可能会碰着呢?”仁义示威似地轻轻推过来推过去。
“那他怎么哭了?”
“肯定是高兴的!你想想,他都十多年没动换过了,这得多憋屈啊,今天终于解脱了,能不高兴吗?”到底是女人,心思就是比男人细密,苗莲娜很快就猜出了秀姑爹的心。
秀姑爹听了连连点头,哭得更厉害了。
“老丈,别哭了,这轮椅归你了,以后你就能满世界地转悠了。”方有格轻轻拍拍秀姑爹的肩膀。
“是啊。”仁义大声说,“我们还准备给你做一副假肢呢!”
秀姑爹这回没听懂,盯着仁义只眨眼。
“仁义,别说了,我们还没做呢,等做好了再跟他说也不迟啊。”方有格急忙制止。
“那怕啥?反正已经上了咱们的议事日程,不是早晚的事儿嘛。先让他高兴着呗。”仁义大大咧咧地说。
“哎,咱们可没设计过假肢,万一弄砸了,不是让人家白高兴了?”
“你对自己就那么没信心啊?”仁义满不在乎地说,“我可是很看好你的哦。哎,你别不信,我可是有事实依据的哦,这依据还是现成的,刚刚的,水凤凰是吧,轮椅也是吧——这可都是咱们以前从来没干过的,不都干得好好的嘛。”
“那都是粗活儿,凑合凑合就得了,假肢可是精细活儿,是马虎不得的,稍有差错就前功尽弃了。”
“大不了多研究几日呗。”
没想到仁义一语成谶,第一个假肢果然黄了。
“乌鸦嘴!”苗莲娜狠狠地瞪着仁义骂道。
“什么呀。这怎么能怪我呢?我说话要是真有这么灵,那我真成了上神了。”
“在这里,人家可不就是把咱们当上神看的吗?”
“嗐,你还真把自己当神仙啊?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行了,行了,别吵了,不行咱们再研究嘛。吵又吵不出假肢来。”
“就是。再说,失败是成功之母嘛。”
这次,又被仁义说着了,经过几次失败,假肢吸取了前面用料的教训,由木头改为铁,由铁匠按照方有格的设计打造,再组合,果然就有些模样了。这次秀姑爹听说了,轱辘轱辘地推着轮椅到村里来了,原来有了轮椅,他一次又一次地进来出去,硬生生地压出一条通往村里的大道来了。
秀姑爹能来村里,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方便,每次的设计修改都要量一下他的胳臂尺寸,还要在上面比划比划,不在跟前,还真挺难。秀姑爹在跟前就不一样,随时比划,随时修改。这样修修改改,比比划划,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完成了。
当秀姑爹看着假肢套在自己胳臂上能做一些简单的活计时,又一次哭了,一边哭一边笑,一边笑一边哭,像个孩子一样,不住地向三人点头,嘴里呜呜噜噜的,从他的表情能猜出来肯定是些感谢的话。
这以后,秀姑爹经常会摸到村里来,见了村人嘴里就呜呜噜噜的,他们也笑笑,顾自去了。
秀姑爹明显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急得脸红脖子粗的,呜呜噜噜的声音更急更大了,看得人都替他难受了。下次再见到他,远远地就躲开了。这以来,秀姑爹更急了,几乎要从轮椅上站起来,跳起来,脖子上的青筋都突突地鼓起多高来……
“他怎么就不会说话呢?是打小就不会说话,还是半道上突然不会说话的?”仁义又被刺激到了,一闲下来就开始琢磨,可琢磨来琢磨去,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他依然没有放弃,依然在琢磨,像个神经病人一样,痴痴的,定定的,絮絮叨叨的。
“这个容易,问问村里人就知道了。”方有格说。
“对呀!这么简单的问题,我怎么没想到呢?”仁义不好意思地摸着头。
“你呀,还是跟我家格子好好学学吧。”苗莲娜开心不已,骄傲地看了看方有格子。
“行行行,还你家格子,别忘了,你还没过门儿呢。”仁义又挖苦起表姐来。
“哈哈,不就一张结婚证嘛,那算什么啊,关键是我心里有他,他心里有我,是不是啊,格子?”苗莲娜反唇相讥,“不像有些人,心里谁也没有,谁心里也没有他,哼!”
“那有什么啊,没谁没负担,无债一身轻,哼哼!”针尖对麦芒,仁义毫不相让。
“好了,还是想想怎么帮秀姑吧。”
“就是啊,到现在,我们忙得要死,人家可倒好,连个面儿也不给见。”仁义不满地嘟囔。
“她肯定是有心事嘛,咱们说是帮她的,可到现在为止,还没帮到她嘛。”方有格大度地说。
“帮他爹,还不是帮她啊?他们是一家人吔。”仁义嚷道。
“还是不一样的,毕竟她是她,她爹是她爹嘛。”
“唉——”
“现在见不到她,只能先帮她爹喽。”
“现在能帮的都帮了啊,还怎么帮啊?”仁义困惑地问。
“先得搞清楚秀姑爹是先天的哑巴,还是后来的哑巴再说,要是先天的,那就没办法了,要是后天的说不定还能有救。”方有格看着仁义和娜娜,不慌不忙地说。
“看来你是胸有成竹了啊。”
“也不是,不过总得对症下药才行啊。”
跟村人打听秀姑爹的情况简单多了,只要是上点年纪的人都认识他,有的还是发小呢。他们一听就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说他实在太苦了。
原来秀姑爹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英俊的后生,娶了秀姑娘后,小两口恩恩爱爱的,后来有了秀姑,小日子更是圆满、甜蜜了。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秀姑娘突然生了一场大病。秀姑爹为了给她治病,早出晚归地上山打猎,就想多打一些猎物,多卖些钱,给她抓药治病,谁想有一次从山上掉下来,摔断了腿。这下正应了那句古话,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顶头风。秀姑爹不但不能再赚钱了,还得花钱。可,给秀姑娘治病家里已经花空了,哪还有钱呢?秀姑娘的病得不到救治,就撇下秀姑爹和十来岁的小秀姑撒手去了。秀姑爹急火攻心,一下哑了,直到今天都是这样。这个家,这么多年,全靠小秀姑一个人撑着,太难了。大家纷纷请求上神保佑她。
“唉,真是太惨了!——”苗莲娜听得眼泪汪汪的,“格子,咱们一定得帮帮她啊!”
“不是已经在帮了嘛。”
“不,我是说咱们一定得……得……”苗莲娜激动得脸都红了,说着说着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得好好地帮,帮到底……”
“我们不是在想办法嘛。小娜。别着急,只要我们弄清楚秀姑的心事,一定会有办法的。”方有格笑眯眯地看着心上人,不紧不慢地说。
“嗯!”
“还是被我猜中了,秀姑就是自卑才想不开的。”仁义难过地说,“你想想,那么小一个小姑娘,就要撑起那么艰难的家,换了谁,谁能轻松得起来啊?不自卑才怪呢。大方,咱们可得好好帮帮她呀!”
“当然得帮,不过得一步一步地来。”
既然弄清楚了秀姑爹失声的原因,看来还是有救的,只是怎么救呢?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方有格找到了当初给秀姑爹治病的郎中,还询问了别的郎中,都一致摇头,说是心病,非药力可为。
“这可真是父女俩,一个个的都是心病。”仁义踱来踱去,不住地摇头叹气。
“既然非药力可为,那就是只是试试偏方了……”
方有格还没说完,仁义就抢着嚷起来:“对啊,俗话说,偏方治大病,没准真能治好呢!”
“格子,快说,你的偏方是什么啊?”苗莲娜也急不可待了。
方有格看着好友和女友心急的样子,笑了。
“你笑什么呀,快说嘛。”娜娜撒起娇来。
“都跟你说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
“说你的偏方!”
“你呀。”方有格用手点着娜娜,慢慢把偏方说了出来。
本以为他们听了会拍手叫好的,岂料都疑心起来,不约而同地看着他齐声问:“这行吗?”
“行不行的,试试才知道啊。心病还得心药治嘛。”
这天,秀姑爹又推着轮椅轱辘轱辘地到村里来了,当他走到村中的空场地时,方有格和仁义迎面走了过来。秀姑爹又像过去那样慌得急忙轱辘过去,急忙朝他们弯腰点头。
以往,碰到这种情况,他们也冲他点点头,笑笑,然后走开,今天他们却一反常态,直直地迎过去,在他面前站住了。
村里人很是疑讶,马上都围拢了过来,都想看看上神要唱哪一出,因此个个眼神里都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喂,不沾。”方有格拦在秀姑爹面前,挑衅地睥睨着他,直呼其名。
方有格的做派让在场的村民都大吃一惊。在他们的印象里,三个让他们敬仰的上神,一个大大咧咧,一个温温柔柔,只有这个温和宽厚,他们早就习惯了。可今天这个上神却和平常的表现大相径庭,这太让人意外了。
直呼其名是人们最讨厌的,不过他是上神,又对他帮助那么大,秀姑爹并不生气,还是很尊敬地点着头:“吭吭吭。”
“你老婆为什么突然生病了?生了什么病?”
“吭吭吭,吭吭吭。”
“说说啊。”
“吭吭吭,吭吭吭。”
“你不说,是吗?”
方有格说得流畅,却让围观的村民听得目瞪口呆,他们真难以置信这个温柔敦厚的谦谦君子今天怎么突然变得咄咄逼人了,还是逼迫一个断了双腿又失语十来年的残废人!
“你要是再不说,我就把你的老底揭出来了!让大家都看看,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了增加效果,方有格说到这里停下来,还特意环视了一下大家。
“吭吭吭,吭吭吭!……”秀姑爹听出话味儿来了,对上神的敬仰慢慢降下来。
“你说还是不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吭吭吭,吭吭吭!!……”秀姑爹开始抗议了。
“最后一次机会,我数到三,你要是还不肯说,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方有格生气地说,然后就开始数数了,“一……”
“吭吭吭,吭吭吭!!……”秀姑爹气得脸都红了。
“二……”
“吭吭吭,吭吭吭!!!……”秀姑爹几乎要从轮椅上站起来,穿戴着假肢的胳臂不停地挥舞着。
“……三!好,时间到。”方有格又环视了一下,这才不慌不忙地瞪了秀姑爹一眼,恶狠狠地说,“你装得挺像一个好丈夫,事实上你是个伪君子!”
围观的人一下炸了锅,无凭无据的,怎么这么说人家呢?不过,他是上神,也许知道吧。人群骚动了一下,很快就安静下来了。
“你偷了别人的东西,拿回家被你老婆月娘看到了,月娘要你还回去,并向人家道歉。可你怎么也不肯,月娘一气就病倒了。是不是这样?”
方有格说得心平气和的,村民却听得胆破心惊,纷纷议论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
“平常看他挺不错的,原来是小偷啊!”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画猫画虎难画骨啊!”
“伤风败俗,丢人现眼!”
“简直是咱们桃花源的耻辱啊!”
“百年未有的奇耻大辱!”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将他逐出桃花源!”
……
秀姑爹气得脸都绿了,腾地一下从轮椅上站起来,却因为太猛了,顿时失去平衡,“噗通”一下摔倒在地上,慌得仁义急忙去搀扶。秀姑爹哪还顾得了这些,张牙舞爪地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地骂道:“你,你,你……你胡说!你,你污蔑!!你无耻!!!”
“事实就摆在眼前,你别想抵赖!杜不沾!”
“你瞎编,你胡扯,你是小人!”秀姑爹气得哇哇大叫。
“哈哈哈,哈哈哈……”方有格却突然指着秀姑爹开心地大笑起来。
围观的人都莫名其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上神今天是怎么了,又怎么突然大笑起来。
“他会说话了,他会说话了!”仁义突然大喊大叫起来。
一众人等这才如梦方醒,惊奇地指着秀姑爹,纷纷嚷道:
“哑巴会说话了?”
“是他说的吗?他可是哑了十来年的哑巴啊!”
“是的,是的,我亲耳听到的,听得清清楚楚的,是他说的,是他说的!是啊,哑巴会说话了!——”
“啊,哑巴会说话了,真是太好了!”
“太神奇了!真是活神仙啊!”
“是啊,是啊,活神仙,活神仙啊!”
……
一众人等议论着议论,忍不住齐声欢呼起来。
再说秀姑爹,方有格的一通话真要把他气死了,这简直是无中生有栽赃陷害罪不容诛啊!正气得变脸失色浑身冒烟,猛可里听见一众人等的欢呼才刹那间发现自己居然会说话了!顿时傻了,愣怔了半天才想起来问自己,这是真的吗?不知道啊!可事实是大家都在说他会说话了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扳不倒葫芦撒不了油,他用假肢猛击自己的脸,疼得他咝咝地直吸气,这才醒悟过来,原来上神是在治他的病啊!顿时趴在地上头朝着方有格和仁义磕得砰砰响。
方有格和仁义急忙走过去,一起把他搀扶到轮椅上,再一起把他送回家。
杜不沾非要留两人吃饭,两人说什么也不肯。杜不沾见怎么也留不住上神恩人,眼圈都红了。
“老哥,你要是真的感谢我们,就把秀姑的心事告诉我们吧。”方有格诚恳地说。
“什么?秀姑还有心事?我怎么不知道?”杜不沾很是意外,看着两人直发愣。
“可能是希望你健健康康,家庭平平安安吧。”方有格一听就明白了,秀姑没跟父亲说起过什么,只是放在自己肚子里——跟灵石祈祷除外。
“哦哦哦,是呢,是呢,这孩子打小就特别懂事儿。”一说起姑娘,秀姑爹就开心得不行。
既然从秀姑爹这里打听不到秀姑的心事,两人只好回去了。
“哈,格子你好棒!”苗莲娜一见到方有格就伸出两个大拇指向他走来。
“什么啊?”方有格明知故问。
“你的偏方啊,奏效了,不,是奇效!不,是神效!简直是华佗在世啊!了不起,了不起!”
“还有我呢。”仁义不失时机地邀功。
“嗯,你也算一个。”
“什么叫我也算一个啊,没有我的配合,他哪行啊?”
“就是嘛,说到底,你还是配角嘛。”
“嗐——”
“娜娜,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还能不知道啊?全村都传遍了啊,别说我,恐怕秀姑都会知道的!”苗莲娜兴奋得满脸放光,“哎,这个秀姑怎么样了?”
“秀姑啊,恐怕还得你出马。”
“怎么了?”
方有格就把情况跟她说了一遍。
苗莲娜不禁感叹:“哎,这个秀姑啊,可真是个难缠的主儿。行,交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