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迢迢。
沐颜昭一咏三叹,战火纷飞,燃烧的所有的沉寂。
她心里很是清楚,霍曲枭有多么眷恋他的过往的那些回忆。
两人好不容易的重回徐州,霍曲枭望着如今混乱成一片的景象,也是愣了神。
他买醉,曾告诉过自己:“这就过去了吧。”
可如今心思一荡。
霍曲枭清清楚楚的了然。
“没有救了。”
徐州即将被燃烧成一片灰迹。
沐颜昭急切的抬着眼眸看着霍曲枭。
“别担心,这里有我。”她温柔的声音,音像是风一般的轻,“不管怎么样,也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在你的身边陪伴着你。”
霍曲枭想要回去,那她陪他就好了。
“不。”
霍曲枭眼眸旋即变得分外坚定。
“我们回京都。”
他肯定。
沐颜昭牵住了他的手。
“好。”
纵然她也明白前路,还有巨大的风雨与阴谋在等待着他。
可现在,霍曲枭如此说了,沐颜昭肯定是要相助于他的。
他们两人转身一走,沐颜昭又微妙的叹了一口气。
前路漫漫啊。
不过有眼前的人,沐颜昭也觉得或许前路不是这么难熬。
一路匆匆向京都,霍曲枭瞧了沐颜昭神情不言不语,领她至一座竹林覆盖的山峰,他就在竹林间那座小竹屋前起手挽了剑花,行云流水教了我第一套剑法。
霍曲枭道:“此剑法名为寂念,寂静的思念,我临时编的。”
沐颜昭:“……”
霍曲枭见她不作回应也不在意,收剑抬手拍着沐颜昭的肩膀,声音轻淡如云烟:“该放下的就放下吧。”
罢了,他便离开了,沐颜昭转身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沉默良久,沐颜昭任由风雪击碎本就无心支撑的护罩,呼啦啦扑在面颊,冰冷钻进衣襟里,冷了冷心。
不知为何,她低下头,眼泪倏地决堤。
她混着风雪伸手不停歇地揉掉不断绝的眼泪,想起赵氏最常对沐颜旭说的话,她说:“男子汉,大丈夫,老是哭鼻子小心瞎眼睛。”
她那样恐吓着才三岁的孩子,小孩子不懂什么叫瞎眼睛,茫茫然的目光在沐颜昭和赵氏间飘来飘去,却把她逗笑了。
亦如现在,沐颜昭依旧笑着,眼泪依旧凝固成冰落在地面。
霍曲枭教导她放下,那些救赎般的岁月又该如何轻易放下,那些刻骨铭心的愧疚又如何轻易消散。
霍曲枭去准备粮草时,告诉她。
“我们回京,恐怕要轰动一时,所以说,你好生准备好。”
沐颜昭点头,只沉闷地迎着风雪练习名为寂念的剑法,一次次不知疲倦。
趁着有休息的时候,沐颜昭仿佛要把刻进魂魄的痛苦悔恨一点点挥发。
“哪怕明知他们不会怪罪我,我仍旧苛责自己,可我也知道,我也想念那时的岁月,我再也无法遇到那样的人,和那样的生活。”
霍曲枭本来找将干粮搬走,沉默了片刻。
“霍曲枭,我想喝酒。”
“我对不起周庭筠,对不起院长。”
沐颜昭忍耐已久的情绪还是爆发了。
……
“霍曲枭——我想尝尝酒是什么味儿的。”
沐颜昭趴在案桌一旁软乎着嗓子,那对漂亮到好似琉璃珠般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瞧他。
霍曲枭不由失笑伸出指头轻点她脑袋顺势将人推开。
“别喝啦。”
沐颜昭一连几天都在纵情饮酒,看的霍曲枭心痛。
他们到了京都,没直接找皇上算账,而是在外面找找了一个小院子,先住着,好生休息,再看看。
霍曲枭执笔将将落纸倏闻一声呜嘤,沐颜昭着实委屈万分,直搅的他无意继续,笔下动作顿住。
霍曲枭故作无奈的瞥这罪魁祸首一眼,指节灵活把笔杆掉转个头,乘人不备戳她腰肢逗人直乐。
这会子可全然不似方才欲泣不泣的委屈模样了,霍曲枭吁气摇头提笔落她鼻尖留下一点墨印,笑骂道小骗子。
念起这院子中恰好藏有瓶果酒,入口甜津津的且不易醉,拿去给沐颜昭解馋足矣。
沐颜昭好奇上前,小巧鼻尖凑近瓶口轻嗅,不见欣喜反而疑惑嘀咕怎么闻着这么甜。
霍曲枭将封坛合上,柔声糊弄,“颜昭不知,好酒闻着那就是甜的,越甜酒越好。”
暮色渐沉,果酒徒留半坛,另外半坛统统进了这馋猫的肚里,早知如此就叫她尝尝苦头,带劳什子果酒呀,小丫头不就爱甜津津的东西么!
霍曲枭瞧她被酒熏的脸蛋攀红,直不起身东倒西歪的模样,竟从不知果酒也能将人醉成这副样子,着实好笑。
红墙白瓦,轮月挂枯瘦枝头,里头落雪似乎总比外头漂亮些,也无端端孤寂几分,没外头那般热闹。
朱红宫墙外旧是宫墙,连长廊入夜后都显得幽深幽深,一望好似到不了尽头。
霍曲枭敛睫收回目光,低呼着收力搀住怀里浑身酒气险些栽进雪地的沐颜昭。
她毛茸茸的披肩包着一张巴掌大的精致脸蛋正扑红,眸子亮晶晶的四处张望也不知在瞧什么。
他隐约听见几句含着酒气的怨怼嘟囔不免哭笑不得,把人扯回怀中笑叹一句又在逞强。
霍曲枭半推半哄着将人扶进屋里,事末了低身刻意报复掐掐她软嫩面颊,
“你呀你,醉了就是个小麻烦。下回可不敢叫你碰酒了,害人。”
“糯米香甜,健脾养胃。桂花清芬,养生润肺。碧藕白净,滋补养性。”
柳贵妃臂移过食盒:“皇上日夜为国辛劳,恐伤圣体,妾身便做了这道桂花糯米藕来,希望皇上喜欢。”
皇上轻轻而笑,亲手揭开盒盖,桂花蜂蜜的清香似有似无。
“糯米虽香甜,不及你甜美可人;桂花虽清芬,不及你清雅绝尘;碧藕虽白净,不及你冰清玉洁。”
他噙着笑意,用食盒中备好的玉箸夹起一片。
皇上将藕送入口中,玉箸是用上好的白玉打磨成的,更显得那手修长白润。
“皇上。”柳贵妃听他说完脸上已带了点羞郝的红晕,“您过誉了。”
他放下玉筯,将人儿揽至怀里:“朕的爱妃,担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