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沐颜昭已经这么说，陆清也不好多说什么。有些事情，轮不到他去评断。
第二日。
傍晚，日暮西沉。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已经行驶出城外，车辙在地面上压出深深的痕迹。
陆清等人已经在外面的茶摊等待，在看见马车到来后，统一上前检查。
里面的人，表情木讷，仿佛所有灵魂被抽走。
光线透露进来以后，顾盛声音沙哑：“我不知道去哪……”
陆清笑道：“天地之大，你去哪都行。包裹里有干粮和银子，你走吧，再也不会回京城。娘娘还说了让你放心，金子寒的人追不上你，我们一路护送你到城门关。”
从此一别，后会无期了。
顾盛看着沉甸甸的钱袋，提不起一点兴趣。
既然做错事，就得付出代价，他是个成年人，已经不再是当年可以随意撒娇的小孩。
“替我谢谢娘娘。”
“去吧。”陆清目送马车缓缓离开，心情莫名的有点空落落。
或许是因为顾盛曾经与他们一样，意气风发过，也年少轻狂过。
不知他们以后会不会变成这样……
盛子勇在茶摊连喝四五碗茶水，啃着风干牛肉饼。
“你心疼那个臭小子了啊？”
“没，我跟顾盛有不熟。”
盛子勇撞了撞陆清的胳膊，咧嘴一笑，“我发现你这个人其实挺好的，还挺有人情味。”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陆清整理好衣袖，褪去先前那几分稚嫩，在大牢里待了一趟，气质逐渐成熟起来，倒也不枉费吃过的苦楚。
“别顽皮了，娘娘让我们继续调查工部，不要懈怠。”
盛子勇立即起身，跟着陆清一同回去。
茶馆二楼。
沐颜昭正在研磨怎样泡出最好的茶香，桌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工具。紫菱站在外边守着，听见脚步声后微微回头，瞥见陆清回来，表情似乎有点落寞。
“陆公子，你没事吧？”
陆清摇摇头，鼻尖嗅到一股很好闻的茶香味。目光往珠帘里看去，是娘娘在调制茶香。
那他就不便打扰了。
“待会有什么话，我可以帮你转告娘娘。”
陆清莞尔，道：“没什么大事……对了，你知道工部有谁是为我们所用吗？”
紫菱摇头。
她常在沐颜昭身边，听闻的人和事都比其他宫女要多，了解六部之间的关系……工部的人经常让皇上生气。
“我只知道这个。不如，你亲自去走一趟？那里应该新上晋不少官员……”
陆清怀疑工部，是因为沐颜昭提醒过他，里面有人贪污公款严重，私下或许与金子寒有交易往来，值得一查。
两人谈话间，里面的茶香断了。
一缕白烟渐渐朝天际散去。
沐颜昭拢着袖子，喝下这口茶，舌尖品尝到温厚幽香，不枉费她在这里调试了一个上午。
回宫以后，要让陛下也尝尝。
她浅声开口，“工部的人可以查，不过要小心，他们精明得很，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警惕。”
“娘娘请放心，既然是委托在属下身上的重任，属下必定万死不辞。”
“不用万死不辞，本宫要你查一下这份名单上的人，有任何异样，立即回来禀告。”
陆清接过了卷轴，里面一笔一划写着众多名字。
他以为朗朗乾坤下，下面至少是一片云淡风轻。不料……蛀虫如此之多，着实让他有点震惊。
沐颜昭似乎看透了陆清在想什么，语气淡淡，“蛀虫要斩草除根，否则来年他们照样继续。”
“属下明白，请娘娘放心。”
陆清的心理压力顿时倍增。要是不好好完成这件事的话，沐颜昭肯定会失望。
“盛子勇呢？他怎么没来。”
“娘娘，我在这呢！”
下面一个人影朝沐颜昭招手。
沐颜昭哭笑不得，“你不怕摔着了啊？”
“娘娘，你再看看是谁来了？”盛子勇朝她挤眉弄眼的。
沐颜昭定睛一看，下面茶摊坐着的男人，不是霍曲枭又能是谁？
她惊喜地跑过去，不忘在他面前优雅。
“陛下可算舍得从宫里出来了。”
霍曲枭忍不住揉揉她的脑袋，“怎么说得朕不愿意来见你一样？”
“也没有啦。”
在霍曲枭面前，她一脸人畜无害，总是没有威胁性的样子。霍曲枭嗓音低沉：“刚才你吩咐陆清去工部调查，先免了。”
她愣了一下，心中百转千回。
“不查吗……我觉得他们嫌疑最大。好多赈灾的钱，都被他们贪去五六成。不好好整改，杀鸡儆猴，以后还怎么服众。”沐颜昭考虑到很多问题。
但她考虑到的事，霍曲枭肯定也会考虑到。
“这件事有危险，我不想你去碰。”
沐颜昭想了想，点头，“既然陛下不愿意我触及危险，我悠着点就是。”
她确实不该干预太多，这些事情不属于她的管辖范围，她现在甚至是有点越界。
霍曲枭眼神柔和，仿佛能看透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没有说你干涉朝廷事情不好，阿昭，朕是希望你活得自由自在，不要为这些事情困扰。”
沐颜昭眨巴眨巴眼睛，挽着霍曲枭的手，“陛下原来是担心这个……没事啦，我只是想替你分忧，让你不要那么忙碌。”
“明白你的意思。”
她只是，想要大禹国更好一点，让霍曲枭更加安心。
霍曲枭摸摸她的脑袋，“朕也知道你的心，你聪明，办事干净利落。如果不是朕的皇后，大概在朝廷能当个最厉害的女官。”
被他这么一夸赞，沐颜昭顿时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又夸我……”
她不禁夸。
“那你现在还要不要查？”沐颜昭重新抬起眼神，若是要的话，她会陪着霍曲枭一起。
她想念两人一起出生入死那段日子。
霍曲枭摇头，“朕想去金国一趟。”
“嗯？！金子寒在京城，你确定要去？”沐颜昭摸不透霍曲枭如今的心思，若现在去的话，怕是会让京城陷入无头苍蝇的状态。
况且，金国有什么好的，对比京城，可以用穷乡僻壤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