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身着官服气势逼人的于延就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躺在井边的画心,顿时诧异的问道。
于延下朝后刚回府,前脚刚踩进门槛,后脚就被告知府中出了人命,还是老夫人房里的丫头,顿时连官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匆忙赶了过来。
众人闻言,被于延身上来不及散去的官威震慑的一时不敢说话。
于延见无人应答,画心的死状又实在骇人,正想捡个人出来问问前因后果,目光就忽然跟站在老夫人身后的姚氏对上,顿时忍不住蹙了蹙眉头,质问道:“姚氏,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姚氏犯错,他碍着颜面无法大张旗鼓的处置,虽心中厌弃,却又不得不让她继续占着正妻的名分,只能禁足于府了事。
此时见她私自离开清晖园,顿时一股邪火蹿了上来。
姚氏原本见于妧妧在老夫人手上吃瘪,正想得意几分,却不成想于延突然回府,还一进来就质问,显然有兴师问罪之势。
姚氏心里骤然一紧,将于延不悦的神色看在眼里,抿了抿唇没敢擅自接话,好在这时老夫人截过了话头:“是我叫她来的,府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虽有错,但毕竟还是侯府的主人,理应到场。”
姚氏与人私通一事,老夫人心里自然也是十分不悦的,但比起个人情绪,侯府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更何况,现在她肚子里的孽种也已经流掉,必要的时候,并非不可以再给她一次机会。
老夫人现在还不知道姚氏多年挥霍无度,将府中银钱一度亏空的事情,虽下人间早已议论的沸沸扬扬,但那都是背着主子议论的,让他们当面去说,却是不敢的。
也不知道等她知道的时候,会不会觉得自己此时的想法可笑至极。
于延见老夫人都发话了,也就不再追着姚氏刁难,随意捡了个看着老实的婢女,问了前因后果后,得知画心之死的原委,不禁沉默了下来。
一双眸子沉沉的落在陶氏身上,也不说话,空气压抑凝滞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好半晌,他才忽而冷冷的低斥道:“我将后宅全权交给你,原以为你性子沉稳,能不负重托,却没想到,竟成了你为一己之私打击他人的利器,现在还闹出了人命!”
短短一句话,就直接将陶氏定罪,连半分怀疑都不曾有。
陶氏低垂的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尽管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忍不住为于延的漠然和薄待感到心寒。
好在她现在有了妧妧,即使心寒,也不过是一瞬间罢了。
“侯爷,妾身不曾害过任何人,画心虽死在水榭却不能就断定是妾身所为,妾身必定找出真凶,还自己一个清白,也给老夫人一个说法。”陶氏低声申辩,语气却淡漠的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这样最好。”于延冷哼一声,被陶氏淡漠的语气刺了一下,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当初让她管家的做法是否正确?
当初姚氏私通被罚,老夫人年纪又大精力欠缺,否则他也不会把管家这事交到她手里。
如今出了画心一事,他心里不禁开始有些动摇起来。
站在一旁的姚氏,把于延脸上微末的表情尽收眼底,原本沉寂的心也渐渐活泛起来,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忽然。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姚氏毫无预兆的跪倒在于延脚下,恳切的看着他哀求道:“侯爷,妾身自知犯错,本已无脸面插言,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妾身不能再闭口不言了。
自从陶氏管家以来,就状况百出,府中下人无不对此深恶痛绝,如今还闹出了人命,若是继续纵容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实在不宜继续管家。
妾身虽犯有大错,但管家这么多年,除了有些喜爱奢侈的毛病,一直都把府中治理的井井有条,若是侯爷愿意再给妾身一个机会,妾身一定痛改前非,不让您失望。”
姚氏一番话说的声泪俱下,于延在一旁冷眼旁观,僵持了一会儿,表情开始微微有些松动。
毕竟是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女人,此时看着姚氏在他面前悔恨交加的哭成这样,又连番保证,顿时忍不住有些头脑发热。
就在于延经不住姚氏的哀求,险些点头的时候,院门外管家一声高呼唤回了他的理智:“九千岁到——”
九千岁?季凉月!
于延顿时一阵头皮发麻,再垂眼看姚氏时,心中的怜惜早已散去,只剩下无尽的厌烦:“你做下那等不知羞耻的事,本候没杀了你都是宽待,你还敢肖想主母之位,白日做梦!”
说罢,一脚将人踢开,朝着进门的季凉月迎去。
姚氏见眼看到嘴的鸭子,就这么被季凉月搅飞了,顿时一口恶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差点没把银牙咬碎。
“九千岁,您怎么来了?”于延却没空理会姚氏的情绪,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季凉月身上,举止之间透着一股浓烈的恭敬与讨好。
如今于筱筱这个情况,三皇子这颗高枝是指望不上了,他能做的,也就只有借着季凉月对于妧妧的这点特殊,好好维持两人之间这点微妙的联系,争取能让于妧妧嫁入凉王府,成为侯府的助力了。
虽然他是一品大员,但朝堂之上波谲云诡,若是没有一个坚实的靠山,他一不小心就会中了别人的圈套,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季凉月这段日子将于延的小心思看在眼里,却也不明说,始终揣着明白装糊涂,闻言淡淡的点了点头道:“侯府出了人命,本督作为良人司都督,自然是要来看一眼的。”
“一个贱婢而已,不足挂齿。”于延连忙摇头,赔笑。
“事关人命,怎能是小事?”季凉月似笑非笑的反问一句后,不等于延回答,径自越过他站到于妧妧身边,与她一同垂眸看着地上的尸体,低声问道:“你做过尸检了?可有发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