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这是我的事”,让他瞬间变了脸色,看懂了她心底埋藏了许久的秘密。
“只是什么呢?”季凉月忽地转过身来,眸光幽凉的落在她身上,挑唇:“只是本督对你的保护,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为了你的负累,是吗?”
“我。。。。。。不是的。”于妧妧本能的摇头。
“好。”季凉月一怔,眸底的冷色稍缓:“既然不是,那你立刻回去告诉皇上,你不去伺候那所谓的公主,不必害怕,任何后果都有本督给你担着,你愿意吗?”
于妧妧沉默了。
如果她现在回去告诉皇上自己改了主意,纵使季凉月能护住自己,也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那她闹这一场,还有什么意义?
“不愿意吗?”季凉月好不容易缓下来的脸色,在于妧妧的沉默中再次结冰。
于妧妧闭了闭眼睛:“季凉月,我不是不想被你护着,我也不愿去伺候别人,我只是不想每次出事都要你来解决,每次遇到挫折,都要你付出代价帮我渡过难关。”
诚然,季凉月从来都不曾限制她的成长,他陪她报仇,替她筹划,给她侍卫,教她武功,每一个都会让她变的越来越好。
可是,每一次她出事,第一个挡在前头为她扫除障碍的,却都是他。
侯府里,他处处相帮,因为她和于延的关系愈演愈烈,直到现在结下不可解开的矛盾,相看两厌。
宫宴上,她抗旨拒婚,他就用虎符与皇上交换,换她平安。
现在,又是因为她的缘故,白樱公主故意刁难,皇上偏私一心为难,若是他要执意护她,又要付出什么代价?
她看似成长,却始终活在季凉月的羽翼之下,从未真正展翅,从未迎接过风雨。
这不是她想要的。
“你是本督的女人,被我护在羽翼之下天经地义,本督从未要求过你不去成长,可你的成长,必须是在绝对安全的环境当中。”季凉月俊颜绷紧,不悦的抿紧唇线。
“可是我不想要!”于妧妧忽然拔高声调:“我宁愿自己承受劫难和后果,也不想每次都被你护在怀里。”用那么巨大的代价,换她安好。
语落,空气里安静了好长一段时间。
季凉月脸上的神色忽然淡了下来,一双泼墨似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仿佛要看到她的灵魂深处,仿佛再也看不透她了一般,隔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这才是你的心里话,对吗?”清冷的男声,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终于,不愿再被本督护在羽翼下了,对吗?”
连着两句问话,却仿佛抽空了季凉月身体里的力气,声音清浅,缥缈的几乎让人难以听清。
于妧妧与他对视,清晰的看到他眼中因她浮起的伤痛,真实的让她的心也跟着拧了起来,疼的眼泪差点冲出眼眶。
可她沉默着,不愿再妥协。
“好,很好。”季凉月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笑意却不达眼底:“是本督多管闲事,自作多情,既然你这么不愿,本督又何必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你愿意去就去吧。”
说完,季凉月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越过她就准备离开。
于妧妧心底一慌,下意识的拽住了他的袖袍,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说些什么。
“于妧妧,记住你的选择,这次再出事,不会再有本督护着你。”季凉月冷漠的说完,便从她的手中扯出袖袍,扬长而去。
直到他离开许久,周围还残留着他身上散发出的冷意,久久不散。
于妧妧忽然觉得有些委屈,前所未有的想哭,却半滴眼泪都掉不下来。
她靠着回廊的圆柱滑坐在地上,将脸深深的埋进膝弯当中,冷风拂过背脊,冻的人止不住的想要打颤,她却没有半点离开的欲望。
这次真的把季凉月惹着了,她想。
可她有自己的坚持,她不想做被季凉月娇宠的菟丝花,她只想做与他比肩的雄鹰,即使没有他那么强大,也可以在他偶尔疲累的时候,帮他遮挡风雨。
而白樱公主就像是一把利剑,终于将她和季凉月之间隐藏许久的问题,以这般激烈的方式摊开,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有细碎的脚步声靠近,于妧妧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那脚步声近到身前,她的头也没有抬起。
因为,她没有闻到那股熟悉的冷香。
来人不是季凉月。
“你拒绝他的保护,不单单只是因为不想他和皇上对上吧?”非常清雅的女声,像山涧的泉水清泠悦耳,在耳边响起。
于妧妧一怔,缓缓抬起头来。
入眼是繁复精美的宫装,淡青的颜色,宛如翠竹,明太妃含笑站在她身前,眸光深邃。
“明太妃?”于妧妧诧异的唤了一声。
明太妃点了点头,朝她伸出手来:“先从地上起来吧,女子畏寒,这深秋时节,可不能在地上久坐。”
于妧妧脸上闪过一丝羞赧,搭着明太妃的手站了起来,想到季凉月,眼底刚刚浮现的光亮再次暗淡下去。
“让您见笑了。”在这么狼狈的时候,被她撞见。
明太妃打量了她一眼,忽而笑道:“没什么好见笑的,女为悦己者容,自古如是,越是在乎的人,就越想在他面前表现的完美,独当一面,锋芒毕露。
你今日的所言所行,不过是因为,九千岁在你的心里,已经占据了越来越重的位置罢了。”
于妧妧一怔,无言以对。
明太妃说的没错,若非真的放进了心里,按照她的性情,今日她必定会接受季凉月的庇护,至于他会和皇上怎么样,付出怎样的代价,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正因为放进了心里,她才越来越心疼他的付出,加上今日接踵而至的事情,才会让她失了分寸。
用那么激烈的方式,回绝了他的好意。
“可是,他生气了。”于妧妧抬眸看着季凉月离开的方向,眸色晦暗:“我好像伤了他的心。”
他走的时候,浑身都浸透着冷漠的气息,比之初见,还要拒人于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