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那么信任她?万一她是想杀你呢?你岂不是死定了?”
“……那你呢,明知道我可能因为误会把枪口指向你,你还冲上来?你就那么信任我?”
我反问道,嗓音因为咽喉肿痛而有些嘶哑。
“我也不知道……”
她看着自己双手,眼神有些呆滞。
“那一刻我的身体好像不受控制,在我的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就已经动了。”
我默默低头,看着地上散落着的草药,叹了口气:
“回去吧,再晚不安全了。”
说着,我把草药全部塞进篮子里,拽着她走了回去……
陆斌他们全副武装,水手扛着大口径霰弹枪站在门口。
小西也在,几人正在争论着什么。
见我们回来,他们一愣,陆斌先蹿了过来:
“队长?咋回事,有枪声?你们没事吧?我们正要去找你们呢!”
我看了看已经荷枪实弹准备出发的几人,挥挥手:
“我没事,你们散了吧。”
几人放心散去后,我把药篮子递给四哥,声音嘶哑,有气无力:
“阿雨给你采的药。”
四哥拿起一株草药,仔细看了看,皱了皱眉:
“这是清热解毒,专门治疗感冒症状的草药啊,正好可以治你的咽炎,哎,这些都是,你们从哪弄的?”
我浑浑噩噩的大脑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瞬间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哎,小风,你去哪?慢点!”
我狂奔着,四哥的声音随着耳边掠过的风渐渐消散。
我跑到房后,顺着梯子蹿上屋顶,她果然在这。
夕阳西下,巨大的落日映照着她瘦小的背影,。
她双手抱膝蜷缩着,呆呆地望着远处的斜阳。
阳光透过她眼角睫毛上斜挂着的水珠折射,像是七彩的晚霞。
我抿了抿嘴唇,缓缓走到她身边坐下。
她听到我的脚步,但没有转身,也没理我。
“……阿雨。”
我听到自己沙哑低沉的声音,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
她一拧身子,赌气似的不理我,转过身背对着我。
“你来干嘛?”
她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轻声啜泣着,说话还带着鼻音。
我自知罪孽深重,想负荆请罪啥的,但一时又不知道该咋办。
眼角余光瞥见屋下有人影晃动,转过头一看,好家伙,陆斌他们和四哥此刻全都挤在一起。
他们几人仰头冲着我的方向,手在空中急头白脸的一顿比划。
把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张口无声地喊着什么。
小西默默靠在一旁,抬眼看着我,嘴角挑起一丝罕见的微笑。
我大致看懂了他们的口型,说的大概是:
“哄她。”
“逗她开心啊。”
“你个完蛋玩意儿。”
“……哦,哄你开心啊……你个完蛋玩意儿。”
我费力地读着他们的口型,下意识说出了这句话,立马意识到不对,急忙捂住嘴。
屋下几人纷纷捂住脸,转身扶额摇头,露出无可救药的表情。
“什么!”
阿雨转过身,小脸紧绷,一双杏眼瞪着我。
“不是不是,他们……我……那个……”
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屋下的川子四哥等人,一时语塞。
阿雨的目光随着我的手落向下面,几人立刻轰然散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干笑着:
“今天天气不错啊哈哈哈!”
“啊那个我们路过,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阿雨站起身,走到另一边坐下,还是赌气不理我。
我挠了挠头,跟屁虫一样跟着凑过去:
“那个……我今天不是故意凶你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为了我……”
“嗯,然后呢?”
她依旧气鼓鼓的,嘟着嘴很生气的样子。
我一脸的汗颜:
“那……你打我骂我都行,只要你能出气就行。”
我低着头,小声说。
阿雨转头,眼神委屈巴巴的,清澈的目光对视我的视线,像是柔软的棉花糖。
我一阵揪心:
“那你……为什么要采那么多啊?”
“……你们要走了,给你路上带的,怕你变成哑巴!”
阿雨擦了擦泪水,轻声说。
我猛然瞪圆了眼睛:
“就……就为了这个?你就冒那么大风险?”
我顿住了,忽然想起,之前有个白痴为了给她拿药,也是冒着危险冲进尸群。
然后被她爆粗口骂了一顿。
——“你发什么疯?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你特么不要命了?”
——“这不是阿姨需要的药吗,要是丢了,你这一趟不久白跑了?”
我低着头,沉默着没说话。
眼前发生的一切仿佛都是过去的重演,只是我们角色互换了而已。
“喂,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阿雨歪着头看着我,斜眼映入她的眼瞳,仿佛昏黄色的星辰山海。
“阿雨……你个白痴!”
我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眼眶已经微微泛红。
没等她反应过来,我一把揽过她柔软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
像是很久以前,医院狭长的走廊里,群尸咆哮的消防门外,女孩哭着扑入男孩的怀抱。
——“哎呦,女土匪也有伤心的时候?”
——“以后不许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听到没!”
阿雨身体一僵,在我怀里挣扎了几下,索性放弃了。
“哼,土匪!”
“啊?这……我怎么成土匪了?”
“你带人闯进我家,先是欺负四哥,现在又欺负我。”
阿雨把头靠在我的肩膀,轻声说。
“我……是你先打伤我的人好吧,我要是土匪,那你就是暴力狂……哎呦,我的腰!松手啊大姐,疼!你白痴啊?”
“哼,白痴是你!”
时隔两年,熟悉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我浑身一颤,不可思议地从怀里把她拉开,盯着她的眼睛:
“你刚才……说什么?”
“怎么,我说白痴是你。”
阿雨歪着头,似乎有些疑惑。
我忽然笑了,笑得那么癫,那么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两年多,这句话我做梦都想再次听到。
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听到了。
“对……对,哈哈哈哈!白痴是我,是我!”
笑泪交杂的泪眼朦胧里,耳边传来一阵隐隐的窃窃私语声:
“喂,你们说咱队长是不是精神不太正常?被人说白痴还那么开心?”
“你才发现?陈队自从见了这丫头以后,他精神就没正常过,笑的次数比过去两年加起来都多。”
“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才是陈队的正常状态,他以前都是不正常的,不然大家怎么都叫他陈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