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当妈的最了解自己的女儿，我知道夏月喜欢他，可是这有什么用？现在到处都是可怕的死人，就算我们能活着出去，然后呢？还不是要到处奔波逃命？”
“你的意思是……”李凯微微蹙眉。
“杰森是外国人，到时候救援来了，他肯定是会被优先营救。出去后，也一定是享受最顶级的待遇的。万一我死了，有杰森在，她应该也不用担心生存问题。”
“你就是为了这个，当初才故意让夏月跟那个外国佬接触？”
李凯的眉头越拧越紧。
“不然呢？我图什么？图他油嘴滑舌吗？”
夏母无奈摇了摇头。
“我是为了她好，可这丫头一点都不领情啊。唉，她还还是太小，不懂得在我们这里，外国人身份有多么好用。”
李凯吸了一口烟，苦笑一声：
“这倒是，我还见过很多外国人来我们局里代报案的，那些家伙连中文都特么说不利索，但哪怕就是丢只宠物狗，上面也十分重视。”
说到这，李凯将烟头丢在地上，狠狠捻灭，眼里喷着火：
“反倒是我们自己人，有次一对夫妇来报案，他们6岁的女儿被拐走失踪了，可上面居然让我们先不要管，全力帮那群外国佬找狗！”
“玛德，合着在某些人眼里，我们自己同胞的性命还不如那群洋鬼子的狗命重要！”
李凯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又看向夏母：
“算了，不说这些。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其实，我跟夏月有私下单独谈过，她也跟我说了她和陈冬阳一路的遭遇。”
夏母没说话，仔细听着，我也悄悄凑近，竖起耳朵。
“当初夏月去给你找药，碰巧遇到了去给小何找药的陈冬阳，是陈冬阳冒着生命危险给你把药带回来的。后来得知夏月去找他后，他也跑下去接夏月。”
“为了救受伤的同伴，他们两人联手跟一个亡命徒死斗了十多分钟，陈冬阳做的很多事情，都是为了救别人，很少是为了他自己。”
“她和陈冬阳一起经历了生死，哪怕是最危险的时候，陈冬阳都没有抛弃身边任何一个朋友，这样的人，至少我觉得，比某些油嘴滑舌的家伙强多了。”
夏母深深吸了口气，面露苦色：
“这些事，夏月从没跟我说起过。”
“那你想知道，夏月是怎么评价陈冬阳的吗？”
李凯此话一出，我立刻来了精神，聚精会神凑近了想听听夏月心里我是什么样的。
我试图往前走几步凑近一些，但太过投入的我没注意脚下，一不小心踩中了地上一个矿泉水瓶。
“嘎吱”一声，我心里一惊，这下完蛋了。
李凯眼中凌厉的寒芒一闪，手枪闪电般拔出，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我藏身的方向，厉声喝道：
“什么人？出来！”
我无奈地从角落里走出来，看着他们呆愣的神情，我冲他们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我说……我是恰好路过，你们信吗？”
夏母慌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李凯也见到是我，放下了枪。
“你来多久了？”
“我……”
我支吾着，毕竟偷听人家谈话不是啥光彩的事。
没等我编出理由，李凯把枪插回腰间，朝夏母使了个眼色：
“算了，我还有事，你们聊吧。”
说完，迈步快速离开了。
我目视着李凯远离的背影，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见夏母快步走过来，死死盯住我。
她双手用力抓住我的肩膀，一字一顿：
“陈冬阳，告诉我，你是不是真心喜欢夏月？不要犹豫，直接告诉我！”
迎着夏母瞪得通红的眼睛，我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点头：
“是，我喜欢夏月，是真心喜欢她。”
夏母稍稍松了口气，双目依旧布满血丝，声音却骤然提高：
“好，那我要你发誓，会永远保护好夏月，甚至不惜你自己的生命，陈冬阳，你能不能做到？”
看着夏母坚定的眼神，里面仿佛燃烧着熊熊的烈火。
她抓着我肩膀的手越来越用力，手背青筋暴起。
我没有犹豫，严肃地举起手，认真地说：
“好，我发誓，我，陈冬阳，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夏月，包括我的生命。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夏月受到半点伤害，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刻。如有违背，必遭天谴！”
夏母忽然笑了，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欣慰的笑，语气也软了很多，不再咄咄逼人。
“其实，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有预感，应该撑不了多久了，恐怕，没法活着走出去了。”
她摇摇晃晃后退了几步，挤出一丝艰难的笑容。
“月月小时候，她爸就走了，家里还有个弟弟，她为这个家承担了太多，临走前，我也没什么能留给她的，我实在不是个称职的母亲。”
“阿姨，您别这么说……救援马上就到了，我们……”
“你不用费力安慰我。”
夏母苦笑着摆摆手，从兜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福包递给我，我接过来一看，做工很精巧，明显是手工缝制的。
“这是她爸当初追我的时候，送我的护身符，我一直戴在身上。现在我把它给你，你要记住你发过誓，只要你活着，夏月就不能有事。”
我一惊，赶忙想还回去。
这贴身的护身符送了人可不是什么好征兆，一般电影电视剧里，角色都是前脚送出护身符，后脚就领盒饭了。
“不行阿姨，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叫你拿着就拿着，男子汉大丈夫哪那么多废话！”
夏母一瞪眼，厉声叫道。
我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收下。
“阿姨，你为什么要给我，不直接给夏月？”
我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夏母摇摇头：
“她知道这是她爸留下的，不会要的。在她眼里，是她爸从小抛弃了我们娘俩，可实际上……”她顿了顿。
“算了，都过去了，不说了。总之，陈冬阳，我把月月交给你了，你一定要照顾好她。”
我把护身符攥在手心里，郑重地点点头。
看着夏母渐渐远去的苍老而佝偻背影，我重重叹了口气。
小心翼翼把护身符放进衣服最里面的口袋，贴身保管好，也转身离开。
经过原来的藏身处时，我忽然怔住了。
不远处的昏暗角落，一个娇小的身影蜷缩在墙角，双手抱膝，埋头无声地抽泣着。
我原地站了一会，轻叹口气，还是走了过去，伸手把她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夏月把脑袋埋进我的胸口，抽泣声逐渐大了起来。
我没说话，也没乱动，只是静静抱着她。
感受着怀里女孩轻微颤抖的身躯，任由她哭泣着，发泄着。
过了好一会，夏月的抽泣渐渐停止。
她抬起小脑袋看着我，如暗夜星辰般明亮的双眸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你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
她带着浓浓的鼻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