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度假村之前是向东集团的产业，那群家伙经常过来打家劫舍，我们才不得已做好防备。”
我们几人跟在曹世江身后，不敢置信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活动中心，之前是给度假村员工内部专用的，后来彻底开放了。
在这里，我第一次见到了这么多的活人。
两边的宿舍住满了人，走廊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还有不少拿着枪巡逻的人，他们服饰各异。
每一个经过的人都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
或许浑身血污和汗渍的我们，在他们看来确实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我抬头看着头顶明亮的电灯，发问道：
“曹局，你们的电……”
“哦，发电机房被我们重新修复好了，还安装上了太阳能板，不过供电时间有限，晚上才会开始发电。”
胖龟等人瞪圆了眼睛，瞠目结舌。
“这……这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幸存者聚集地啊。”
我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这里是度假村，靠近水源，物资丰富。
并且人们躲在地下，很好地避开了尸群的围攻。
还有地下超市，仓库，甚至就连健身场所都有。
虽然规模跟北区空军基地没法比，但幸福感和生活质量绝对碾压。
“你叫陈冬阳，这位姑娘是叫夏月对吧？实在对不住，我们一开始是把你们当成向东安保团的人了，还差点伤了你们，真是对不起，我向你们道歉。”
曹世江语气诚恳，朝我们深深弯腰，鞠躬致歉。
我连连摆手：
“曹局，您别这么说，都是误会，反正都过去了，咱们没事就好。”
我心说幸好小西追过去的时候没下杀手，只是把对方打晕了，不然可就难收场了。
曹世江带我们来到一间类似办公室的地方，转头冲我和夏月笑了笑：
“有人要见你们。”
说完，他敲了敲门。
屋里传来一阵中气十足的声音：
“进来吧。”
曹世江打开门，带我们走了进去。
里面坐着一个披着西装外套的中年人，他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眉宇间透着一丝威严。
“书 记，人带来了。”
面前的中年人起身，笑着迎向我们，面容和蔼。
他白衬衫的袖口微微挽起，露出一截结识的小臂。
手表有些破损，反射着清冷的光。
“书 记，您又一晚没睡？”
曹世江看着桌上厚厚一摞资料，眉头紧皱。
“已经三天了，这么下去，您的身体……”
中年人摆摆手，摘下眼镜，揉了下布满血丝的双眼，重新戴上：
“老曹，B区群众反应的问题还没解决，你去催一下巡逻队，让他们上点心。”
曹世江只好暂时先退了出去，顺便把门给带上了，屋里只剩下我们三人。
“陈冬阳，夏月，我们又见面了。”
他笑着递过来两杯热水。
“别客气，随便坐吧。”
我和夏月捧着水杯，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眼里露出疑惑。
他有些面熟，但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见我们疑惑不解的神情，他和善地笑笑：
“我知道，你们可能不太认识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市委书 记刘自力。”
他的这个自我介绍，让我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我和旁边的夏月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
刘自力。
我想起来了，之前在空军基地见过，可他不是副书 记吗？
可刚才进门的时候，曹世江喊的，确实就是书 记。
他一个局长，不可能这样的觉悟都没有，唯一的解释就是，刘自力升上去了。
可梁启峰呢？难道是因为城市沦陷，指挥不力，被处分了？
他的笑容和蔼，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
“或许你们不认识我，但我可认识你们啊，整个空军基地，谁不知道你们两个小英雄？如果不是你们孤身潜入，揪出了宋荣杰这个叛徒，后果不堪设想啊。”
我心里明白了个大概，没猜错的话，梁启峰背后的人就是宋家。
现在宋家完蛋，他自然也跟着完蛋了。
那么顺理成章的，刘自力这个副书 记，得以升迁，去掉了前面的“副”。
我笑着揉了揉鼻子：
“刘书 记，您客气了，我们其实就是运气好，英雄啥的实在是抬举了。”
不知怎么，我心里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我们费了那么大劲，做了那么多牺牲，才把宋家和黑骷髅搞掉。
现在怎么感觉，自己累死累活，却为别人做了嫁衣？
刘自力笑呵呵地挥挥手，他那双深邃如潭水般的眼睛，让我完全看不透。
“我记得，您不是在空军基地吗？怎么会在这里啊？”
刘自力收起了笑容，脸上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这也是我找你们来的原因。”
他背着手，走到沙发前，示意我们坐下。
良久，他开口说道：
“我原本，是打算去天水市联络那里的避难所的，但是我们的直升机遇到了一种会飞的巨大蝙蝠，坠机了，整个机组人员只有我活了下来。”
“原本我是以为自己死定了，但或许是命不该绝，我遇到了曹局长他们，是他们救了我。之后，我们就来到这个度假村，清理出了这么一个地下活动中心，直到现在。”
他说的很简略，但是其中的艰辛，从他已经完全斑白的鬓角，还有额头上刻下的岁月痕迹就可以看出。
“老曹他们也是逃过来的，市区失守，作战部队死伤殆尽，老曹他们原本100多人，活着撤出来的，算上他，就剩9个了。”
“先给你们介绍外面的情况吧，你刚才在外面看到的，都是残存下来的派出所民警，地方民兵，和武装部临时混编组建的，负责保卫这个地方。”
说着，他叹了口气：
“我知道，其实不只是你，因为某些害群之马和蛀虫，外面很多老百姓都对我们抱有一些偏见，甚至完全不信任我们。”
我急忙解释：
“书 记，您误会了，我门是很信任您的。”
刘自力笑笑，那目光却如炬如电。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盯着我的手：
“从进门到现在，你和夏月姑娘的手就没离开过腰间，一直保持高度戒备，我想，如果我有什么异动，你会以最快的速度，用军刀割断我的咽喉。”
“你不用解释，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陈冬阳，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像梁启峰，沈峰那样的垃圾蛀虫是有，但是像老曹，老姜，还有老赵他们这样的好干部也很多。”
“哦，不好意思，老姜，姜海，他是东区区长，我的大学同学，市区沦陷的时候，他拒绝了直升机，主动留下来协助掩护群众撤退，被咬伤后，饮弹自尽了。”
他说的语气很平淡，但声音却夹杂着深切的悲伤。
“老赵，赵荣光，市局副局长，为了救两个被困住的孩子，用身体挡住了鬼煞的利爪，壮烈牺牲。”
“还有江丽霞，东区派出所所长，在武警部队全军覆没后，她带着20多名警员，拼死坚守路口2个小时，直到近千名中小学生撤离完毕，包括她在内，27名警员全部阵亡。”
“防暴大队队长李荣春，战死，扫黑大队队长计轩，战死，特警队队长段辛魁，战死，刑警队队长李凯，失踪……”
他把手里一摞摞的文件放在桌子上，那上面是一个个鲜红的名字，看的人心脏发颤。
“光是副处级以上牺牲的干部，粗略统计，就有80多人。”
整个房间静悄悄的，静的几乎能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声，还有心脏跳动的声音。
我握了握满是手心的汗水，呼吸开始变得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