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
“谁？是谁？”
幽深漆黑的无边黑暗中，我缓缓睁开眼睛，耳边回荡着稚嫩空灵的叫喊。
我仿佛置身于宇宙的中心，周边是广袤无尽的深沉黑暗。
试着走了几步，我抬头环顾四周。
环境有些熟悉，似乎我不止一次来过。
刺眼的光柱忽然从头顶照射下来，白色的光芒里，晓晓站在我前面，冲我露出甜甜的笑容。
“哥哥，吃糖。”
她的声音清脆，却像是跌入无尽的虚空，只剩余音回荡在黑暗中。
“晓晓？”
我迈步往前走，颤抖着伸出手，触碰向她白嫩的小手。
那只依旧完整，看不出任何伤痕的小手。
“晓晓，哥哥对不起你。”
我轻声对晓晓说。
“哥哥，我好怕。”
“晓晓乖，不怕，哥哥在呢。”
我试着安慰她，探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哥哥，晓晓害怕，你来陪我玩吧。”
“什么？”
我一愣，下一秒，晓晓原本童真可爱的脸庞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烂。
她的眼球脱落，鲜血喷涌，大块大块的烂肉和蛆虫从脸上掉落。
“哥哥，救救我！”
晓晓的背后忽然伸出无数只干枯的手臂，死死抓住了她，将她拽向无尽的深渊
她凄厉嘶哑的哭喊声骤然刺入耳膜，我慌忙试图上前拉住她。
我拽了个空。
手里，正提着一截血淋淋的断臂。
抬头看去，转瞬间，晓晓的脸变得狰狞可怖。
口中滴下腥红的血液，冲我发出凶狠的咆哮。
其中，似乎隐约夹带着一个成年女人疯狂悲痛的嘶喊：
“陈冬阳，你这个魔鬼！”
我吓得连连后退，想丢掉手上那半截断臂。
可那断臂就像是粘在我手上似的，无论如何都甩不掉。
断臂的手上，那颗糖果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正冒着白烟的手榴弹。
巨大的惊恐袭上心头，我拼了命地挣扎，翻滚，试图挣脱掉。
“砍掉吧。”
冰冷的笑声在耳边响起，黑风衣幽灵般出现在我身边，手里提着军刀。
“砍断你的手，我们都能活。”
“不，不！”
我眼里透出巨大的惊恐，连连后退，看向黑风衣的眼神像是见到了魔鬼。
黑风衣却拎着军刀越逼越近，嘴角勾起残忍嗜血的笑容，刀锋在黑暗中闪着慑人的寒芒。
“哥哥，救救我！”
“陈冬阳，你这个杀人魔！你不得好死！”
各种此起彼伏的叫喊灌入耳中，我感觉脑袋要炸开了。
我捂着脑袋痛苦地半跪在地上，喉咙里发出粗哑的喘息。
黑风衣沉重的脚步声回响在耳边，我缓缓抬头。
映入眼帘的，是他冰冷的笑容，还有高高举起的军刀。
我的大脑瞬间宕机了，所有的一切都定格成一片沉郁的黑暗。
断臂上的手榴弹轰然炸裂，剧烈的爆炸冲天而起。
一团巨大的火焰瞬间爆开，吞没了我的身体，也撕裂了晓晓。
“晓晓！”
我听到自己悲痛的呼喊，身体忽然向深渊坠落……
“冬阳！冬阳你醒醒啊！”
“冬阳，冬阳！”
耳边传来朦胧的呼喊，却又好像很遥远，时远时近。
我猛然睁开眼睛，从床上坐直，浑身大汗淋漓，心脏在胸腔疯狂跳动。
环顾四周，身边的夏月拉了拉我的胳膊，满脸担心地看着我。
“冬阳，你做噩梦了？”
夏月的头发披散在肩膀，黑暗中，她那双暗夜星辰般明亮的眸子里滚动着柔和的光，让人心安。
我喘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摆摆手示意没事。
夏月拿出纸巾给我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略带心疼：
“冬阳，你心里有事，可以跟我说，不要总是自己憋在心里啊，你会被压垮的。”
我仰头喝了一口水，感受着清凉的水流滋润干涩的喉咙，整个人瞬间清爽了很多。
夏月轻轻依偎在我怀里，我抱紧了她，低头把下巴枕在她头上，轻声说：
“我没事，乖，我刚才……是不是吵到你了？”
夏月从我怀里抬起头，淡淡一笑：
“冬阳，你一直在喊晓晓的名字，还哭了，你梦到晓晓了？”
我擦了擦眼角，深吸一口气，摸了摸夏月柔软的头发，没说话。
夏月也没再继续问，她把整个身体靠进我怀里，小脑袋枕在我胸膛，抱着我的胳膊。
“冬阳，你抱着我睡。”
我微微一笑，和她一起躺下，抱紧了怀里的女孩。
或许是因为夏月的缘故，嗅着女孩秀发的清香，我很快就睡着了。
睡得很沉，很安心……
急促的敲门声再次把我从睡梦中惊醒，身边夏月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含糊不清嗫嚅着什么。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在她额头落下轻轻一吻：
“乖，你接着睡，我去看看。”
我跳下床，给夏月盖好被子。
看着她很快又进入熟睡的脸颊，抬手看看表，凌晨3点40分。
“胖龟他们有什么大病吧，不是说好凌晨6点的吗？”
我嘀咕着，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曹世江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浑身是汗，似乎很急的样子。
见我终于开门，他开门见山，语速很快：
“陈冬阳，告诉我，你和潜夜者到底什么关系！”
我眉头一皱，踏步出门，为了防止吵到夏月，我顺手将门从身后轻轻带上。
“曹局，我记得我早就说过，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潜夜……”
“老刘要被执行死刑了！”
曹世江瞪着血红的眼睛，双手死死扣着我的肩膀，咬牙切齿。
我顿时一个激灵，浑身的困意瞬间一扫而空，清醒起来。
“什么？死刑！这么快？”
看着曹世江递到我眼前的，盖着红印章的判决书，我感觉浑身的血都凉了。
“陈冬阳，算我求你，我知道你们队伍里有潜夜者的高手，我们得救救老刘！他不能死！”
曹世江的声音嘶哑，双眼布满血丝，头发凌乱。
“老刘一辈子为了国家为了人民鞠躬尽瘁，他不应该是这个下场！”
我转头看了看周围，拉着曹世江到了一个没人的偏僻角落，低声问道：
“具体什么时候执行？”
“下周五，我们只有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
我心里一沉，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彻底打乱了阵脚。
原本以为凭刘自力的官职，虽然确实犯了罪，但是他曾经做出的政绩的抹除不掉的。
很大可能会被免职，面对死刑，但最终应该也是死缓。
或者是被踢到某个清水衙门养老，再不济被丢进监狱，最起码还能保住性命。
可现在，居然不到一个星期就要执行死刑。
“上面这是铁了心要整顿，乱世用重典，军方接管邻近的几个县后，那些临阵脱逃的领导全都被当场枪毙了！”
曹世江说着，不断喘着粗气。
“黑鹰特种部队的那个李志忠，更是铁腕手段，几个高级官员想逃跑，带着溃散的警队冲击防线，李志忠劝阻无效之后，直接下令开枪，把他们全给突突了，一点不留情面！”
巨大的震惊袭上心头，这么狠，看来军方这是已经打算要夺回城市了。
这个时候刘自力属于是撞枪口上了，正好拿他当个典型。
平息民愤，树立军威。
我咬着牙来回踱步，刘自力的事情很严重，他立了功是不假。
但是功劳已经给了曹世江了，他一个人挡下了所有罪责。
现在再反悔说出真相，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先不说群众愿不愿意相信，上面不可能做打自己脸的事情。
“陈冬阳，你说，如果我现在去找上面说明真相，老刘是不是就没事了？”
我一愣，随即一把揪住慌慌张张，还在自言自语的曹世江，低声喝道：
“喂，曹大局长，你给我振作一点！你我心里都清楚，要是你坦白有用，你还会大半夜跑来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