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我平生第一次踏进皇宫，入夜的皇宫里，还真是安静。
我轻轻挣开楚晟泽的手，默默后退了一步。
这里是皇宫，他是君，我是臣，我若跟他并肩而行，叫人看见了，明天老袁就该被言官斥责了。
虽然老袁一直想退休，但他的退休是荣养可不是被罢官。
我垂首看地，规规矩矩，小心翼翼跟在楚晟泽的身后。
瞥眼一看，青石板上一滴一滴的是什么玩意儿？
再定睛细看，竟然是血？
楚晟泽受伤了？
他哪里受伤了？一路上不是很勇猛吗？
我不由得抬眼看了一眼眼前的背影，宫灯的幽光下，一身黑袍冷肃，身形挺拔，犹如月下松柏。
他走得极快，我跟在身后，近乎一路小跑。
所幸，皇上所在的未央殿并未远。
不消片刻，便见灯火通明的巍峨殿宇，在夜幕下分外庄严肃穆。
我顿时埋下了头。
“拜见太子殿下，您可算回来了。”
守在殿前的小太监迎上前来。
“这位是？”
即便埋着头，这一刻我也清晰感受到，此刻打量着我目光是何等精明。
楚晟泽：“袁茜茜，袁家女。父皇呢？”
小太监：“太子稍候，我这就去通报。”
不多时，楚晟泽和我便被迎了进去。
“参见父皇。”
“拜见皇上”我跪在地上，深深一拜。
“这位是？”略显沉厚的声音响起，不用猜都知道问的是谁。
“民女袁茜茜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袁茜茜？”皇上若有所思。
“儿臣遇袭，为她所救，也是刚才得知她竟是袁侍郎的女儿。”楚晟泽一板一眼道。
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只能跟着他的话说，“皇上，太子方才受了伤，这一路又骑马……”
“什么，你受伤了？”
一瞬间，天子一怒浮尸千里的威压笼罩整座宫殿。
“劳父皇挂念，不过小小皮外伤。”楚晟泽道。
这厮装大尾巴狼装得还真是炉火纯青。
“父皇，儿臣还有要事禀告父皇，劳烦父皇着人将她送回袁府。”
皇上派了御前侍卫将我送回袁府。
老袁看到我的时候，一脸惊讶。
“闺女，怎么是御前的人送你回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莲站在老袁身后，喜极而泣，若不是碍于老袁在场，估计她已经扑上来了。
“闺女没事吧？”老袁担忧道。
我：“我救了太子，说起这事，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老袁：“那就挑重点的说。”
我：“太子微服查军粮案，证据刚送上去。”
“什么？”老袁大骇。
“老袁别担心，我对太子还有救命之恩。”我忙宽慰老袁。
老袁有些颓丧：“那我们家岂不要被化为太子一派？”
“那又如何，现在好好活着的是太子，其他人……”
“罢了，只要你安然无恙就好，大不了老子辞官不干就是，闺女辛苦，赶紧睡吧。”
送走老袁，阿莲嗷一声扑了上来。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我：“阿莲，你家小姐劳累一天，现在只想睡觉。
阿莲：“最后一个问题，无暇是太子？”
我轻轻敲了一她的脑壳：“拎清楚了说，太子可不是无暇。”
阿莲：“小姐，都怪我，抓错了人。”
我：“都结束了，我还成了太子的救命恩人，你这人捉得不错。”
7
翌日，一大早，迷迷糊糊中，我被阿莲拽下了床，说是有圣旨等着我。
我急急忙忙穿戴好，不知道我救了太子，皇上会奖励我些什么？
绫罗绸缎？黄金万两？
我满怀期待的心情，雀跃地跪在地上。
只听奉旨太监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袁氏女茜茜德才兼备，温婉贤淑，端方温雅……堪配太子，为太子妃。”
哈？太子妃？谁？
“快接旨啊。”老袁小声提醒道。
我急忙上前接旨谢恩。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夜之间，我就成了太子妃？
太子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所以皇上才拿他做人情？
“老袁，你老实告诉我太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影响了他的销路，现在皇上才以怨报德？”
送走太监，我急忙问老袁。
老袁摩挲着他光秃秃的瘦下巴，微眯着双眼：“你和太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罢了，我先去进宫谢恩。”
老袁双眼冒精光，“如果我现在提退休，皇上一定会答应。”
“阿莲，在我朝抗旨的话会有什么下场？”
阿莲握着我的手，字正腔圆道：“诛九族。”
“我去找那狗东西理论，这一路上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现在为什么要恩将仇报？”我气闷。
阿莲忙拉住我道：“小姐，你现在去找那狗贼，咱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如待老爷回来，打听清楚状况，再行动。”
我真是气昏了，关键时候知我者还得是阿莲。
临近午时，进宫谢恩的老袁可算回来了。
比起他临走前的意气奋发，眼前的他貌似有些颓丧。
“老袁，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忙问。
老袁：“你和太子私定终身，太子非你不娶，还以此番之功换取了皇上指婚，皇上说我老袁还得给他好好操持，充盈国库。”
“说我们身为父母的就应该帮孩子们实现躺平啃老的梦想。”
“袁茜茜，你什么时候和太子两情相悦的？你怎么蠢到还写情书给太子？还签字画押？”
哦，原来是老袁退休失败了。
可是，什么情书？什么签字画押？
莫不是楚晟泽那厮将我与他定的字据交给了皇帝，皇帝还拿给了老袁欣赏！
这个狗东西！
“老袁东宫在何处？”
“在宫里怎么了？”
我：“……没什么。”
老袁：“闺女，千万给老子我争口气，入住东宫一定要把住东宫的财政大权，别让你老子瞎忙活！”
“太子虽然长得像模像样，但你千万别被爱情冲昏脑袋，一定要想法子把他的钱装到自己的口袋里，把他爹娘的钱也顺带揣到自己的口袋里……”
在老袁的谆谆教诲里，四位教习嬷嬷入住袁家。
三个月后，一顶大红花轿，将我抬进东宫。
我终于见到楚晟泽！
如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楚晟泽你恩将仇报，居心何在？”我压着他怒问。
楚晟泽揽住我的腰：“你说呢？”
我：“我要和离。”
楚晟泽：“跟父皇说。”
我：“你同意了？”
楚晟泽：“我不同意。”
我：“你想让我去送死。”
楚晟泽：“知道就好。”
我：“你是小人。”
楚晟泽：“你怎知我大小，你是不是趁我睡着偷看？”
我气，“狗嘴吐不出象牙。”
楚晟泽：“狗嘴自然吐不出象牙，我们先洞房。”
说罢这个狗男人的欺身而上……
8
我和楚晟泽大婚后不久，军粮案水落石出。
牵扯出陈王勾结党羽，卖官卖爵的贪腐案，还扯出琪贵妃的母家，掺和进好几件人命官司里。
饶是宠爱贵妃的皇帝，看着堆在案牍上的累累罪证，也勃然大怒。
最后陈王贬为庶人，琪贵妃被打入冷宫，琪贵妃的母家被抄家问斩。
正当这时，皇后也病倒了。
肃王年满十三岁，被皇上送去北疆戍边。
皇后的病愈发累重。
大约是这场争夺伤了皇上的心。
皇上竟然直接颁了退位诏书，让位与楚晟泽。
于是，和楚晟泽大婚后一年，我荣升为了皇后。
封后第二天，老袁就入宫来请辞。
我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如今我身为皇后，袁家鲜花着锦，他想低调做人了。
比起荣华富贵，他只是想让我一世平安。
老袁给我交了皇室的底，就离开了。
临走前还不忘告诫我：“闺女，抓紧时间生个娃，然后自己教，不管男娃女娃都要好好教他算账，毕竟以后你的钱都是他的，可不能让人骗了。”
“岳父大人所言极是，朕今晚会继续努力。”
老袁老脸一红，转身就跑。
全然不顾孤身一人在此。
下朝归来的楚晟泽，尚未换下朝服，就扛起我往里间走。
“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你小心天打雷劈。”我怒骂。
楚晟泽：“我儿子跟我说他喜欢白天。”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