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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因为侄女智力的问题，嫂子和我哥跑了好几家幼儿园人家也不收，所以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
我哥说：
“星星，你是个老师，你认识的人肯定多，你能不能想想办法给你侄女找个好点儿的幼儿园？”
前世他们也是这样，侄子侄女要上学的时候，我放下工作东奔西跑，才找到一家幼儿园愿意收他们，嫂子却趾高气昂地说：“这都是你欠我的，你就该做。”
可这一次，我一点儿也不欠他们。
我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我是老师也没用啊，人家现在上学都要学区房，我从哪儿弄什么学区房？”
“不用学区房的，我打听到了有家幼儿园，只要掏五万块钱的学费，就能进去。”嫂子连忙打断我的话说，“再说，楠楠也是你的侄女，你一个做姑姑的，帮帮她怎么了？”
我冷哼一声。
说来说去，这不还是要让我掏钱？
我没说话，直接给我妈打了一通电话：
“妈，嫂子要让我把给您准备的养老钱拿出来，给侄女上幼儿园用，我不好擅自做主，就打电话过来问问你。”
我妈当时就劈头盖脸骂了过来，我开了免提，把手机拿远，放给嫂子听：
“一个赔钱货，花那么多钱干嘛？”
“快点儿给我滚回来，再不回来，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嫂子瞪着我，怨气能从那两只深深凹陷的眼睛里透出来，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了一样。
我伸手拉开门将他们请了出去。
但我知道，这还只是个开始。
我倒想看看，这一世没有我的插手，他们会过成什么样。
嫂子没从我这里要到钱，领着侄女灰溜溜回去。
听邻居说，那天我家的哭声响了很久，嫂子抱着侄女哭，侄女也哭，大人小孩哭得泪如雨下，我妈不停地数落我嫂子败家，我哥也不停地在旁边抽烟。
我没当回事，听了一耳朵就继续工作了。
当天晚上，我妈又打来电话给我：
“星星啊，你嫂子的情况你也知道了，咱们家不能没有后，我呢，是打算让你哥离婚，再娶一个你看怎么样？”
这话问得小心翼翼，和前世一样。
前世嫂子生了侄女后，很久没能再怀孕，我妈就一直撺掇我哥和嫂子离婚再娶，至于再娶妻的彩礼从哪里来，当然是要我这个当女儿的出。
但好在前世我妈刚托人找到媒人，后脚就听说我嫂子又怀孕了，尤其是后来嫂子真的生了男娃，她才把这事儿作罢。
但是这一世，嫂子因为先前落下的病根不能再生，我妈就又起了这念头。
我说：“你自己看着办吧，但是先说好，我刚工作没多久，攒了一点儿小钱也是留着给你养老的，你要是愿意拿出来给我哥再娶媳妇儿，我也没意见。”
我妈气愤地说我是白眼狼，然后挂了电话。
后来我听说我妈还是偷偷请媒人找了个寡居的寡妇，和我哥见面。
但是见面的场景闹得不大愉快，我哥见了寡妇，知道我妈是在给他相亲，咬紧牙关不肯和嫂子离婚。
以往对我妈百依百顺的我哥，第一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我妈发脾气：
“我都说了，我不离婚我不离婚！”
我妈气急之下，甩了他一巴掌，骂道：
“你个拎不清的混账东西，她一个下不了蛋的母鸡，你还要她做什么？”
那寡妇被落了面子，气呼呼地走了。
这事儿就不了了之。
发小和我说完，还颇有些感慨：“你哥这人虽然平时是不务正业了点儿，但关键时候还挺深情。”
我但笑不语。
前世我也是这么以为的，不管我妈怎么撺掇我哥离婚，我哥也不肯同意。
直到后来我领着侄女回家的时候，在柜子里面发现了一张巨额保险单。
是给嫂子买的，受益人写的是我哥，那张保险单下面，还有一张孕检单。
但显然也不是嫂子的，是村东张丽的。
我哥早就出轨了，之所以一直没和嫂子离婚，就是为了等个合适的时机，杀妻骗保，再娶张丽。
而现在，我哥还没来得及行动，钱还没到手，我妈就要给他张罗离婚，他怎么可能愿意？
但我也不想插手，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出了什么事儿，左右也落不到我头上。
日子就这么稀稀拉拉地过着，这天我正在学校给学生上课，嫂子突然拎着手机冲到我的学校。
她拽着手机，将镜头对着我和讲台下的学生拍。
一边拍一边大声地嚷嚷：
“大家看见了吗？就是她，就是她欺负我生不出来儿子，撺掇我老公和我离婚！”
“我生不出来儿子是因为谁？还不是因为她们老牛家？”
“现在看我生的是个女儿，就想把我们母女赶出去，亏她还是个当老师的！”
嫂子疯疯癫癫的，大喊大叫，对着我拍完又对着学生拍，吸引了不少隔壁班的老师和学生来看。
他们看对我指指点点，我和嫂子的眼神充满鄙夷。
还是我最后叫来保安才把她带走。
嫂子的视频传到网上，又开始直播。
她不停地对着镜头掀开袖子，露出来手臂上的烫伤：
“大家看见了吗？这就是我被牛星星打的，她就是欺负我老公不在家，我们母女俩无依无靠。”
然后抱过来歪嘴斜眼还在吐口水的侄女，继续哭：
“还有我女儿，当初我生她的时候难产，让她打救护车送我去医院她也不肯打。”
“你们说说，这世界上有这么欺负人的小姑子吗？”
“我老公当初为了供她上学，早早就去打工了，她倒好，居然这么虐待我们母女，简直天理难容！”
嫂子哭得肝肠寸断，再加上她那张憔悴落寞的脸，很容易就让网友们信服。
她的直播被录屏广泛传播扩散，嫂子成了名噪一时的网红，每场直播都有大量网友出于同情给她打赏。
也许是嫂子在这里面吃到的红利太多，分给了我妈，在资本的运作下，我妈也站了出来为她作证。
以往对嫂子和侄女破口大骂的我妈，在镜头前抱着侄女抹眼泪：
“对，就是她，牛星星，我儿媳当初难产，就是她不肯叫救护车，我孙女才会因为缺氧变成傻子。”
“都是我这个做婆婆的不好，年纪大了，管不住自己闺女，才害得我儿媳和孙女儿受这么多苦。”
他们赚得盆满钵满，我却被网友们群起而攻之：
“连她亲妈都出来作证了，可想而知牛星星平日里有多嚣张跋扈了！”
“都2024了，怎么还有重男轻女的人？”
“咦，这种人居然还是老师？她能当好老师吗，看她把人家母女俩欺负成什么样儿了，能不能把她开除？”
“重男轻女，虐待妇孺，不配为人师表！”
一时间，全网指着我的鼻子骂。
学校承受不住舆论的压力，让我先回家里待几天，等风波平息了再回去。
但是网友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他们人肉了我的真实信息，在我的家门泼红油漆，贴大字报，骂我不得好死。
知道实情的发小发消息来安慰我。
她劝我：
“你要不先出去躲几天，等风头过去了再回来？网友嘛，大都喜欢跟风，风头过了就好了。”
我知道发小是为我好，但我不想当鹌鹑任人宰割。
我用了两天的时间，找到当初给嫂子接生的医院，调出来监控视频，发到了网上。
视频里，我妈强硬地将刚做完剖腹产的嫂子从床上拽下来，从病房里拖走。
边拖边骂：
“生不出儿子还想住院？想得美！”
“回去，赶紧跟我回去，我们老牛家哪儿有这么多钱给你和这个赔钱货霍霍？”
行动间我妈扯动了嫂子的伤口，嫂子不停地哭泣挣扎，血流得到处都是。
医生和护士赶来解围，却都被我妈挥开。
我在旁边说好话，也被我妈一把推开。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我妈的强势嫂子的弱势以及我哥在旁边懦弱不敢出声。
视频放到网上，引发网友们的一片唏嘘：
“这段视频真的假的啊，原来不是小姑子虐待他们母女俩，而是这个做婆婆的？”
“看视频，小姑子还去阻拦了没拦住。”
“快看快看，当初给他们做手术的医生也出来说话了，原来是儿媳难产，婆婆把儿媳放到牛背上颠簸，还不许人叫救护车，才导致的那小女孩儿变成傻子？”
“我天，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听信这种害人偏方的！”
“这婆媳俩是拿我们网友当傻子引流的吧？居然还有脸合伙站出来污蔑人家小姑娘，要不是人家能拿出来证据，估计早就被网友们给网暴死了吧？”
一时间，舆论反转。
先前对准我的矛头，眨眼间对准了嫂子和我妈，就连我哥也因为懦弱被网友们骂妈宝男。
网上是铺天盖地的谩骂，嫂子和我妈的直播间里涌入大批网友，一个比一个骂得难听。
他们当初为博取同情时煽风点火有多猛，现在被反噬得就有多惨。
没过多久，嫂子和我妈就迅速注销了账号。
听发小说，我妈和嫂子做的这些，都是因为背后签了公司在运作。
现在他们倒台，公司要求和他们解约，还让他们赔偿高额违约金。
一家人被网友们骂得抬不起来头，还要背负高额债务。
不得已之下我哥去借了高利贷，小雪球滚大雪球，债务越欠越多，他还不上，就被人打断了一条腿。
但是我没想到，他们竟然又找上了我。
下班回到家的时候，我就看见家门被撬开了。
我妈愁眉苦脸地坐在沙发上，旁边坐着嫂子和我哥，侄女坐在地上，屎尿屁糊了一地，还在嚎啕大哭，他们也不管。
见我进来，我妈眼睛一亮。
我警惕地往后退，手握着手机已经准备拨打报警电话了，故作镇定地问：
“妈，你们怎么来了？”
“星星啊，你别装了，妈都已经知道了。”我妈抚摸着真皮沙发，慈眉善目地对我说，“这房子是你自己买的吧？花了两百万？”
我按通了报警电话，冷漠地注视着他们，没说话。
我妈继续说:
“妈就知道你出息了，你看，你哥和你嫂子现在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你有能力能赚钱，能不能拿出来点儿钱，帮你哥还了债？”
我心道果然还是奔着我的钱来的。
我说：“你们私闯民宅，是违法的。”
“害，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什么违法不违法？你一个女孩子，迟早要嫁出去，要这么多钱干什么用？还不如拿出来，拿出来给你哥还了钱，你忍心看他被人打死吗？”
我妈越说越激动，我仍旧无动于衷：“你们在网上说我那些坏话的时候，就没想过我会被他们网暴死吗？”
我妈和我哥眼里同时闪过一丝心虚。
嫂子高声叫道：“你这不还好端端的没事儿吗？再说，我们本来能挣到大钱的，要不是你突然搅和这么一腿儿，我们能变成现在这样？你哥能被人打断腿？”
嫂子这话刺激到了我妈，她也“咻”地站起身，指着我骂：
“你个天杀的白眼儿狼，说你两句怎么了？我养你这么大，怎么，说都说不了你了？”
“我警告你，今天这个钱，你是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
她说着就要冲上来拉我，嫂子和我哥也连忙冲过来帮她按着我，我妈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从我身上乱摸，试图找到银行卡。
我稍有反抗，她就会狠狠拧在我的胳膊上，我二拳难敌四手，一时间无力反抗。
好在警察及时赶到，将他们带走。
因为我不愿意签谅解书，他们被行政拘留了十五天，我离开的时候，还能听见我妈破防地破口大骂。
我就趁这段时间把房子卖掉，辞掉了工作，连夜搬去了新的城市。
我和家里人算是彻底断了联系。
新的城市生活节奏很安逸，我适应得很快，工作之外，偶尔和发小约着出去购物。
但是没多久，我就又收到警察打来的电话。
他们说我哥因为故意杀人，被刑事拘留，让我过去认领一下尸体。
尸体是我妈和嫂子的。
原来在这段时间里，讨债的那些人又追到了我哥，威胁说他要是再还不上钱，就挖了他的眼把他卖去腰子国。
我哥被逼得没办法，便决定铤而走险，给我妈也买了一份保险，然后联系了人，制造出她和嫂子出车祸的假象，以骗取高额保险赔偿金。
但是他的计划太拙劣了，我妈刚死他就迫不及待地拿着保险单去申请，警察一查，就什么都查了出来。
因为故意杀人骗保，他被判处死刑。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警察同志把五岁的侄女牵给我。
他们说她只剩下我这一个亲人了，五岁的小女孩儿，不能没人照顾。
侄女仰头怯生生地看着我：“姑姑，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天真单纯，眼睛里没有一点儿痴傻的神色，和上一世被嫂子领到我跟前的时候几乎是一模一样。
上辈子我见她爹不疼娘不爱，实在可怜，收养她之后一直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没让她受过半点儿委屈。
到后来我还特意攒了一笔钱，给她出国留学用。
却没想到十几年的精心呵护，我却养出来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白眼儿狼。
到现在我还经常会梦到前世她将我从楼梯上推下去的情景，她说，都是因为我，才害得她从小离开了妈妈。
但是这一世我从来没有插过手，她的不幸和我没有一点儿关系。
我拉过她的手。
转身将她送去了孤儿院。
院长是个很和善的中年女人，我把侄女交给她，登记完道过谢后就要离开。
身后却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回头一看，侄女哭喊着向我跑过来，被院长拉住手腕后，仍旧扑腾着向我抓，一边哭一边喊：
“姑姑，你带我回去吧，我不要留在这里！”
“姑姑，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偷你的银行卡，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你接我回去吧，我以后会好好听你的话，会孝敬你的！”
我的脚步猛地顿住，回头就看见侄女哭得泪眼婆娑，那张脸上没有一点儿痴傻愚笨的神色。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脑海中浮现。
我麻烦院长给我和侄女腾出来一间办公室交流，她坐在高脚凳子上，瘦瘦小小的身体不停地颤抖，不停地哭。
我坐在她对面，双手环着胸，一脸冷漠：
“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她声音哽咽着，低着头不敢看我，嘴唇嗫嚅：“半年前。”
半年前……大概是那场网暴刚结束，我妈拉着我哥和嫂子上门来要钱。
从侄女断断续续的哽咽中，我大概拼凑出来事情的来龙去脉。
前世她被我送出国留学的前夕，我哥和嫂子领着侄子找上了她，说只要她能拿出来给侄子的彩礼钱，就能把她接回家，一家四口好好生活。
天生缺乏母爱的侄女极度渴望一个完整的家庭，在嫂子和我哥的教唆下，偷了我的银行卡。
却没想到会被我发现，失手将我从楼梯推下。
她本以为把银行卡交到我哥的手里之后，她就能和他们一家团聚。
却没想到我哥和嫂子贪得无厌，借口一家团聚，把她叫到家里，在她的饭菜里下了安眠药，将她十万块钱卖给了村里的五十岁的老光棍儿。
本应该站在异国他乡安心读书迎接大好前程的她，被锁在了那个小山村。
她不是没想着逃跑过，她跑回去找了我哥，却又被按着送到老光棍儿手里。
老光棍儿皮带沾凉水，会把她往死里揍。
她喊破了嗓子，也没有人能帮她，绝望之际，她就想到了我——把她视作珍宝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我。
“姑姑，我真的知道错了。”侄女双手捧着脸，泣不成声，“你不知道他们有多可怕，他们打我，我都怀了孩子，他还打我。”
“你知道吗，我就是被他活活打死的。死的时候我在想，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一定会好好孝敬你的。”
“姑姑，我知道你也重生了，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她从椅子上跳下来，急切地拉住我的手。
和前世一样，她还是很会装乖撒娇卖可怜，每次犯了错都会泪眼婆娑地蹲在我面前。
以前我会心软，是因为那些错根本微不足道。
但这次不一样。
她已经杀过我一次，之所以会后悔也是因为害怕自己以后都过不上像前世那样优越的生活，而不是什么真的愧疚。
而我也不可能再留这么一个白眼儿狼在身边。
“不好。”
“我不是你妈，你想找你妈我已经如你所愿了，别再来烦我。”
我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起身出门。
侄女声嘶力竭地在身后狂追。
但是她现在太弱小了，还只是个五岁的小孩子，再加上长期营养不良，没跑几步就气喘吁吁，被追上来的院长带了回去。
时光一晃而过，侄女在孤儿院养着，我也遇到了自己可以相伴一生的伴侣，有了自己的女儿。
某天我带着自己的女儿在公园散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突然冲出来：
“都是你，都是你抢了我姑姑，抢走了我的人生！”
“你吃的穿的这些本来都该是我的，你凭什么抢走？”
女儿被吓得嗷嗷大哭，好在有过路的好心人及时出手，将她按住。
我这才发现，这人是我久未见面的侄女。
很快警察就过来将她带走了，警局里我抱着女儿安抚，侄女坐在对面，紧盯着我和女儿：
“姑姑，你带我回去吧好不好？我想上学，我想好好孝敬你！”
她说起话来疯疯癫癫的，警察告诉我她被检查出来精神方面存在问题，之前已经无缘无故攻击了好几个路人，逢人就喊“姑姑”，如果还没有人认领她回去的话，他们就会把她送进精神病院。
说到这里的时候，侄女突然冷静了下来，眼眶含泪紧盯着我：
“姑姑，别送我走，我不想去精神病院。”
“我会听话的，你带我回去吧，求求你了！”
我别开头不看她，对警察同志说：
“这个人我也不认识，该送精神病院就送精神病院吧。”
人各有命，他们咎由自取，我不干涉，也不想被牵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