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这个繁华而又冷漠的城市里,每个人的心中都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一切的转变就发生在一年前,发生在那个童辉突然提前回家,大发雷霆,对苏如菲进行了更加疯狂的殴打和辱骂的夜晚。苏如菲用阿乐给她的甜蜜去稀释丈夫带给他的伤痛,她像一条被太阳炙烤的咸鱼,偶尔被浇些水,仅此而已。她开始思考着如何摆脱这种困境,如何找到一条既能满足自己欲望又能保持现状的出路。她恳求地向阿乐试探着什么。
一不做二不休,阿乐计划制造一场意外,将第三者险赔偿给死亡人家属,童辉的父母早已过世,苏如菲就是唯一的受益者。这仅仅是一场意外,积极赔偿,然后再取得被害人家属——也就是苏如菲的谅解,一切就再正常不过了。自己出的钱又能回到他和苏如菲手中,简直是万全之策,滴水不漏。
苏如菲收说:“乐乐,突然提高保额会不会暴露什么?”
阿乐感到心虚,说:“那每年都提高一些?”
苏如菲说:“行,但是要一年多。”
阿乐虽然觉得难熬,但安全起见,他听从了苏如菲的建议。
苏如菲联想到了人寿保险。那是一份高额的保险,如果丈夫意外身亡,她就能获得一大笔赔偿金。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一颗种子在她的心中生根发芽,迅速膨胀起来。而她并未将这一想法告诉阿乐。
苏如菲盘算着,既然车险都是逐年提高,那么我就连续买上两年人寿险。为了防止计划显得突兀,她为童辉和自己都买了保险,并且将受益人写成夫妻二人,她觉得这一切看起来都顺理成章了。
那一夜,他们紧紧相拥在一起,仿佛要把彼此都融入对方的身体里。他们知道,忍受一年以上的等待是值得的,时间间隔越长,被怀疑的可能性就越低。未来的路还很长很艰难,但只要彼此相爱,他们就有勇气去面对一切。和未来的长路比起来,这一年的坎坷不算什么。
2
清晨,阿雷接到了童辉已经死亡的消息。他来不及思考,匆忙率队赶往医院。死亡通知书写明:病毒感染,器官衰竭致死。医师:廖欣彤。
公安局里,局长的电话响了。随后阿雷接到指示,务必彻查此事,副局长那边暂时不用理会了,任何进展直接向局长汇报。
付强被经理叫到办公室,他知道当事人已经死亡,自己基本玩儿完了。他如同行尸走肉般,垂立在经理办公桌前,等待领导的痛批。然而经理却让他继续跟办此事,暗示他警察局那边已经有所动作。付强感觉一切貌似有了转机,似乎自己的春天就要到来了。
阿雷派人迅速拦下了即将被苏如菲送去火化的尸体。
“动作挺快啊,苏大夫。”阿雷说。
“这是我的家事,我自己处理。”苏如菲说。
“不等个三天吗?”阿雷说。
“不等。”苏如菲说。
“尸体需要送检,苏大夫,麻烦您务必配合!”阿雷斩钉截铁道。
苏如菲佯装镇定,她知道一切都该结束了。
3
审讯室里,阿乐呆坐在案前,目光呆滞,一言不发。
“阿乐,是你删除了商场里的监控。”阿雷说。
阿乐将头扭向一边。
“但是你和苏如菲早就认识……你们是大学同学。”阿雷继续说,“商场监控删除了,但是路边的监控里可以看到苏如菲的身影。
“就在车祸前几天,她和监控死角里一个人在交谈……那人就是你吧?
“你们在踩点吧?”阿雷喝了一口咖啡。
“刀哥在催账?太缺钱了,是吗?
“你计划撞死童辉,再赔偿三者险,然后和心爱的女人远走高飞,逍遥快活,是吗?
“为何提高三者险保额?”阿雷突然盯住阿乐的双眼,他看出了阿乐的紧张。
阿乐强忍着内心的波动,眉头紧锁。
“阿乐,你好生糊涂啊。你真撞死了人,一旦赔偿完后,就不怕她甩了你,消失的无影无踪吗?
“这次,你又赌输了吧?”
阿乐苦笑两声,并不作声。
“阿乐,你就不怕她把责任都推到你头上,让你自己顶罪吗?
“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你真的了解吗?”
往事再次涌上心头,手术台的拒绝,巨额保险的贪婪……阿乐几近崩溃。
4
审讯室里,苏如菲静坐在案前,神情恍惚,似笑非笑。
“苏如菲,真是小瞧你了啊。”阿雷说,“你真是个厉害的角色。”
“你给你的小徒弟送了不少包包吧,她真的很听你话哦。
“尸体差点被你火化了,否则真的死无对证啊。
“你丈夫死于中毒,尸体里检出大量芬太尼。”阿雷一字一句道。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苏如菲冷笑道。
“你和阿乐早就认识……你们是一对地下情人……你指示他做了这一切吧?
“为了不引起注意,你们一年前就开始计划这事儿了吧?”阿乐突然盯住苏如菲的眼睛,想看出点什么,但她只看到了死水般的平静。
“夫妻二人都买了保险,看似在正常不过了,”阿雷慨叹道,“真是滴水不漏的计划啊,苏如菲。”
苏如菲仍是一言不发。
“你每次购物后,都是自己回家,为何车祸这一次你在商场呆了那么久,还吃了晚饭,你在等待什么?
“你在等待时间,你破天荒的叫你那个人渣丈夫来接你了……你是出于什么动机?
“保险员告诉我,你家的车前几天刮擦出险,车辆停在了4S店维修中,所以你的丈夫并没有开车,而是需要步行……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吧?”
苏如菲默不作声,只是轻轻地摇着头。
“你知道完全指望阿乐根本不可能!一年不来往?他做得到吗?他甚至每个月都在找你……找你借钱,对吗?
“可惜你命不好啊,苏大美女,你的身边竟是些窝囊废。
“嫁给童辉也是你权衡利弊后的决定吧?
“听说审计组已经进驻康济医院了……你应该知道此事吧?
“你徒弟说你辞职了……动作似乎有点慢啊……你和童辉一定联手牟利不少吧?”
“那都是童辉逼我的。”苏如菲咬牙切齿道。
阿雷打开门,接过门口递来的咖啡。门外,一对农村老夫妇经过,他们泪流满面,径直走向隔壁的房间。苏如菲看的很清楚,自己的父母被警察接来了,他们急死忙活要去见他们的儿子——自己的弟弟苏如星。
阿雷喝口咖啡,缓慢地关上审讯室的门。他撇眼苏如菲,试着继续“添把柴,加把火”。
“我想你的父母应该是去见你弟弟了。
“他真的是个怂包啊,跟你比差太远了……你说都是父母亲生的,怎么一个是龙凤,一个是臭虫呢?”阿雷摇摇头感慨道。
“真要是撞死了,计划算是完美,可惜半死不活……手术台也不上,真是滴血不沾啊,苏大夫!
“计划真是周全,就连事情败露后的脱嫌之策都为自己设计好了啊。
“撞人的是阿乐……杀人的是苏如星……好一个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啊!
“哈哈,只可惜造化弄人啊,苏大夫。
“你要知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阿雷义正言辞道。
“呵呵,”苏如菲看着他,“什么法网?你忠于法律吗?”
阿雷有点错愕。
“在此之前,你甚至不如那个业务员上心,”苏如菲冷嘲道,“雷副队长!”
“你住口!”阿雷怒了。
“你忠于事实吗?你忠于正义吗?”苏如菲继续攻击,“你不过忠诚于你的上级,你这个唯命是从的狗奴才。”
“你嚣张不了多久了!”阿雷冷笑道。
“你们只忠诚于‘权力’二字!”苏如菲无奈的言语,“世人都忠诚于金钱罢了。”
阿雷深呼吸一口气,说道:“你那个怂包弟弟……你觉得他能撑多久?”
苏如菲已是形同枯木,万念俱灰。
走出审讯室,苏如菲甚至幻想过父母会来看她一眼,可到死,她也没有得到父母来探望的消息。
5
命运总是这样捉弄人,那明明是一滩无可救药的死水,就让它腐败不堪的臭下去吧,可这臭气熏天的淤泥里为何要开出娇艳的花朵?她小心翼翼的生根发芽,拼了命地成长,用尽一切力气终于开出了花,苍蝇蚊子都来叮咬,臭鱼烂虾不停地啃噬……她终究是无可奈何地凋零在这片淤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