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窟。
高高在上的骨椅上,魔主眼眶里的绿色火焰幽幽闪动了两下。
魔窟周围的石壁上面,有秩序的挖着许多方形小孔,在这些方形的小孔里面,有些碧绿的火焰还在轻轻摇曳着,而更多的,则是幽深的黑暗。
所有侧立在阴影里面的臣子们,只有在望向这些石壁的时候平静的脸上才会偶然出现一丝狂热,一丝可以不顾一切的狂热。
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把自己的灵魂火焰也放在这些方形小孔里面,在魔主的身边时刻点亮着。
而历来能够把自己的灵魂火焰留在方形小孔里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为魔族立下无数功劳的人,另一种是圣巫。
强如魔王,虽然基本上都被赐予了留下灵魂火焰的资格,可是大多数被人类冠上了魔王名头的人,当然,魔族也认可了这种名头,因为这对于魔族来说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这代表着人类认可并且畏惧了他们的力量。
不过,正是这些被冠上魔王名头的魔族,其实大多数都只是天阶魔法师,真正达到圣巫级别的存在,少之又少。
整个魔界,又有几个圣巫?整个人界,又有几个圣师?
魔主只是十分平静的坐在那里,但是侧立的臣子每一个人都知道魔主已经真正愤怒了。
哪怕是之前死去的冷牙,或是其他一些让魔主欣赏的手下,他只是伤感,也从没有愤怒过。
因为战争,从来都不会存在怜悯,死人,才是常态。
但是这一次,他还是克制不住愤怒的情绪!
因为撒奇,是真正和他并肩作战过的手下,是在那些猖狂的岁月里,和他一起经历过血与杀戮的手下,也是整个魔界,为数不多的圣巫之一。
要修炼成圣巫,并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
魔族的单体实力往往都要比同境界的人类更加强大,但是同样的,魔族修炼起来十分不容易,往往也都是依靠着岁月的积累才一点点堆积起来的境界。
人类的生命何其短暂?一个人类天才修炼到圣师的境界,或许是要几十年,或许一百年,可是魔族呢?魔族的生命悠长,但是修炼到圣巫的境界,或许要几百年,或许更久……
换而言之,其他的境界也是一样的。
同一个时代里面,人类能出现的强者远远要比魔族多得多,人类所能够绽放出来的光芒也要比魔族更加耀眼得多。
这也是人类能够在大陆上占据主导的主要原因之一,甚至是即便没有能够匹敌魔主的强者出现,却也依然没有灭绝,还始终保持着强盛。
但是人类的天才凋谢的速度也非常快,魔族的天才才刚刚开始成长,人类的天才已经绽放过了,已经凋谢了,甚至下一代的天才又开始成长,开始绽放,或许又开始凋谢,而魔族的天才或许才刚刚开始绽放,又或许还在成长……
一个能够快速发展的种族,就意味着它绝对不会轻易的凋零灭绝。而对于魔族这种发展不易的种族来说,每一个强者的死亡,都是一种难以承受的损失,尤其是,一个圣巫的损失。
侧立的人群中,阴影里,一个带着青色面具的干瘦人影走了出来,单膝跪在地上。
干瘦人影整个身体全部包裹在一件黑色的斗篷里面,即便已经走出了阴影,也好像始终都笼罩在一片幽深的阴影里。
他好像一只蜷缩着身子的蝙蝠,欠缺的只是倒挂的姿势。他的青色面具上面,已经有了斑驳的铁锈,看起来陈旧而又廉价,但是那两个空洞里面刹那间所流露出来的眼神,却让人心悸。
“魔主,属下沉寂了太久,魔族……也沉寂看太久!”
魔主眼眶里面的幽幽绿火,在听到这句话语之后,翛然闪动了一下,但是依然没有说话。
青色面具男子就一直跪倒在那里,等待着魔主的命令。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空气安静得可怕,没有一个人出声。直到一个身材肥胖的飞鸟魔隐约感觉到有好几个魔族都在看他,心里面才悚然一惊。
飞鸟魔的脚步坚定起来,他从中间位置的阴影里面走出来,走到青色面具男子的身边,同样跪倒下来。
唯一不同的是,青色面具男子是单膝跪地,而他是双膝跪拜,一个是在等待命令,一个是在乞怜。
魔主终于开口,上下颚的骨头轻轻抖动了一下,冷漠地说道:“白安,你想说什么?”
飞鸟魔顿时把已经埋在地上的头颅更加卑微地沉陷了下去,肥胖的身体开始轻轻颤抖,他说道:“血祭法阵的主意是我出的,撒奇大人的死,我有责任,请求魔主惩罚!”
魔主静静地看着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这样诡异却又让人害怕的寂静,反而让飞鸟魔白安平静了下来,不再发颤。
魔主终于开口说道:“白安,你知道能进入魔窟的一共有几个人吗?”
白安摇头说道:“属下卑微,这些事情不该过问。不过属下猜测,有资格常驻的人不会超过五百人,有资格觐见的人不会超过一万人。”
魔主眼眶里面的绿火变得更加飘忽了,好像在思考,好像在出神,仿佛记起了某些久远的记忆。
他缓缓地说道:“一万人,这很多吗?”
白安连忙回答:“不……不多!”
“你知道,吾损失了一名大将!”
“属下知道!”
魔主的白骨手指,扶着椅子的扶手,缓缓站了起来,他强忍着压抑的语气说道:“但是,这并不能怪你,却,也并不能洗刷你的过错!接下来的日子,你要好好证明我们魔族的力量,三年之内,我要整个人界,都知道你白安的名字!”
白安豁然抬头,眼睛里爆发出浓烈的光芒,就连旁边的青色面具男子,也开始看向他。
“去绝海战场!”
“绝海战场!”白安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名词,本来不再颤抖的身体,忽然间再次颤抖起来,但是他决不能说出一个“不”字,因为这是他最后活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