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来越暗,从秦岭深处刮过来的西伯利亚寒流越来越多,鹅毛般的大雪没消停几天,又在边庄不声不响地下了起来。
边庄这鬼地方,虽说背山面水,但夏天热的要死,遇上暴雨,下冰雹能把碗大的梧桐树叶砸个稀碎;冬天嘛,又冷的要死,遇上暴雪,一下就是好几天,在地上积几尺厚,人走在雪地里有时候膝盖以下都找不到地方。
仇家四太太跟李管家斗,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府里头的家丁们为了自己的饭碗都得听大管家的。任由四太太泼妇似的在府前破口大骂,任由边庄人过来围观,仇家的大门在把四太太赶出来后始终紧锁着。
天气越来越冷,风越来越大,四太太跟他远方表哥都受了伤,这伤口在冰天雪地里更像是撒了盐一般疼痛,寒风一来跟又挨了一刀一样,刺心。
边庄里的老少爷们儿,个个都是看热闹的主儿,像仇家这样的大家族,发生什么事都不足为怪,都是大伙儿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回,仇家四太太可惨了,大冷天不让进门,能到哪儿去呢?”
“就是啊,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吗?”
“这老四说仇家大太太跟李管家有奸情,是不是真的?仇家可真乱!”
“这李管家的确嚣张了些,做下人的咋还把主子给赶出来了?四太太是骚了点,但好歹也是四太太啊!”
如此云云,路上、茶馆里、酒楼里、铺塌上,仇家的这点破事一下子又成了边庄里最大的新闻,沉寂已久的边庄这下子又热闹起来了!
仇家大太太、三太太、五太太,仇云、仇霞、仇蛋蛋还有一家上上下下的佣人、家丁听见李管家搞这么大动静,都赶过来看个究竟。几位太太开始觉得这样做不妥,教训下就得了,把老四赶出家门会让边庄里的人看笑话,何况这天寒地冻的,她一个女人家能去哪儿、怎么活?
可李管家不这么想,前些日子他还怀疑是五太太窥探了他跟大太太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没想到真被大太太猜对了,不是五太太,而是四太太。这老四藏不住秘密,口无遮掩,还大声嚷嚷,不赶出去如何应付得了?
“别说不让她在家待了,我连杀她的心都有,看来她啥都知道了,我这样做也没办法,不都是为了您的名誉和面子吗?”李管家对仇家大太太说。
“让她待在家里,总比出去满世界嚷嚷要强好多啊,她哪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远方表哥,一看就是无赖,跟地痞流氓没什么两样,给几个钱打发走就是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这弄的……”仇家大太太责怪李管家太过鲁莽。
“不能这样惯这些穷亲戚,明摆着是趁八爷去世了欺负仇家没男人了不是,不给他个下马威,还真以为仇府是个大金库,敲诈起来没完没了了还。你放心,家里头这些家丁我已经交代过,谁再在背后乱嚼舌根,跟四太太是一个下场。我也给老四警告过,如果还不知道天高地厚,再外面胡言乱语,我早晚得弄死她……”
李管家说了好大一堆。事已至此,仇家大太太也只好作罢,毕竟现在能靠得住帮她管好这个家的,也只有眼前这个男人,不管卑鄙不卑鄙,是自己的人就行。
三太太知道老四迟早会走到这一天,见大太太和李管家都散了府里看热闹的大大小小,也明确表了态、发了话,也不好说什么,径直回房去了,继续吃斋念佛,过着“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读佛诵经”的日子。
五太太自从和仇蛋蛋有了那次失控的逾越之后,心里头始终有些自责,害怕有一天这桩丑事也会被抖落出来,仇家的家规和家法,她是见识过的,何况她这个更是乱伦之罪,搞不好比仇蛋蛋他娘的结局更惨,更会被边庄里的人千夫所指。
亲眼目睹了李管家惨打四太太和她远房表哥的那一幕,仇家上上下下的佣人、家丁什么的,只能在背后偷偷摸摸地议论大太太跟管家之间的龌龊事,不敢公开议论,这些年这个李管家如何心狠手辣,他们可都是见识过的。如此以来,仇家上下总算是消停了一段日子,迫于李大管家的淫威和凶气,比往日安静了不少。
话说,这仇家四太太那日被打并被赶出仇府后,先是哭闹了好大一阵,哭爹喊娘不说,还对天喊了半天仇八爷的名字。
“死老八,你不该死的这么早啊,老虎不再猴子成大王,这李管家不是什么好人啊,仇家迟早要毁在这个外人手里。你要真是在天有灵,睁开眼赶紧回来看看吧,看看你的女人们,看看这个家暗地里藏着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哭闹不起作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又是寒冬腊月的,这辈子啥时候遭过这种罪。仇家四太太在心底里恨透了李管家,也恨透了仇家。她的这位远房表哥也万万没想到仇八爷死后,这个李管家态度突变,还这么狠毒。两人见天色越来越晚,又进不了仇家的门,只有往外走,在边庄外随便找了个落脚的地方先待一晚上再做打算。
“都怪你,又去赌了吧,前些年就跟你说过好好过你的日子,就是不听,你那亲妹妹就载在你手里,赌输了白白送给人家做小老婆。这没过几年,你这又来祸害我来了!”仇家四太太又开始抱怨起她那好吃懒做的远房表哥来了。
“我说妹子,话不能这么说啊,我这些年一直漂泊在外,这次是赶巧路过边庄,来看看你这个妹子,之前跟八爷啊咱不都是好好的嘛,我念他的情,也顺道来看看他,谁知道早死球了。今天这事真不能全赖我,李管家也太不是东西了,耀武扬威,不拿你这个四太太当回事不说,还跟大太太搞上了,这叫什么事儿啊!”这位远房表哥说。
仇家四太太一想,也是这么回事,现在她被赶出来了,举目无亲,眼前这个表哥多少也有点本事,不能把关系闹的太僵,说不定今后的日子还指望他呢。“表哥,你说的也有道理,的确是李管家不是东西,我不能这么算了,迟早要报仇!”
远房表哥一听,心里又开始打主意了。再上上下下仔细一瞅,眼前这个妹子虽然出身青楼后来被仇八爷看上赎身做了四太太,但身上的女人味和风韵依旧不减当年,该凸的地方凸,该细的地方细,妖媚无比,不愧是风月场上混过,真讨男人喜欢。
这段日子,这位远房表哥也是被赌债和一帮恶人逼的走途无路了,无意间听说秦岭山上最近又出现了一股新的悍匪,为首的人称“张大槌”,要多狠有多狠,威震四方,喜欢到处打家劫舍,尤其好色,遇到漂亮的妇女、姑娘一概不放过。之前有个赌场上的兄弟得罪了一个土财主,把自己的老婆献给张大槌后,马上就借助这伙土匪的力量把土财主给收拾了。
“妹子,说的好,仇家也太不是东西了,尤其是李管家,你当真想报仇雪恨?”
“那还用说,我虽出身青楼,后来跟了仇八爷做了四房太太也是吃香的喝辣的,老娘啥时受过这种气,被一个下人欺负,现在有家不能回,不报仇算白活了。”
“那你想怎么个报法?靠你自己怎么报仇?”
“这个倒是,光靠我自己一个女人,哪能对付得了仇家,还有那对狗男女。表哥,你有什么主意?不妨说出来听听。”
“我认识一大哥,人瞒仗义,之前说我如果遇到困难了,可以随时去找他。仇家和李管家不光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我也咽不下这口窝囊气。咱们赶紧睡一觉,明儿一早我们一起去找我那位大哥,他手下人多,一向为人仗义,肯定会帮上咱们的忙……”
仇家四太太信以为真,以为她这位远房表哥真的是来帮她忙的,想都没想他会有其他什么坏心思。她没想到的是,活在当下这动荡不安的年月,秦岭内外,不是匪就是患,又有几个人是真的呢?
这位曾经把自己的亲妹妹赌出去给人家当小老婆的远房表哥,一看这四太太这么容易就上钩了,心里头不由得地乐开了花。
兵慌马乱的年月,谁都不知道脚下的土地什么时候会被马帮、强盗、土匪、敌人砸出个地洞来,活一天是一天。赌了那么多次,输赢得失之间,让他逐渐明白一个道理:这年头一定要找个靠山,俗话说得好,“背靠大树好乘凉”,如今这年头,你没个靠山,再怎么牛逼也会被更牛逼的人给踩在脚下。人命如草莽,说没就没了,没人在乎谁死谁活。
“赶明儿,把你送给张大棰做小老婆,我也就有了在土匪张大棰那里立足的根本,追债的还有欺负我人单力薄的人,再也不敢小瞧我了。李管家,你等着,有朝一日,我带土匪寨里的兄弟下山,非把你千刀万剐不可!”仇家四太太的远房表哥关了灯,在黑夜里琢磨起下一步的各种计划来。
自打这一年的公赌大会再次败给仇家后,秦八爷的精神状况越发不佳。边庄西街的裁缝铺子丢了,也把秦八爷的魂给弄丢了。一是老想不明白为什么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就是在公赌大会上赌不过仇家,仇八爷在世的时候是这样,仇八爷死了,还是这样。
有好几次,秦八爷在梦里头先是梦见了风流寡妇,她还是年轻时候那么美,那么让他沉醉,风流寡妇说她一直都很想他,经常回裁缝铺子里去看,去重温当年的记忆,这下坏了,裁缝铺子被李明坤这个癞蛤蟆占有了,她在怪他为什么这么没用。后来又梦到好几次仇八爷,也一直在嘲讽他,说他是手下败将,到死都赢不了仇家的,还说阴间好吃好玩的多得去了,让秦八爷早点下来一起耍。
每每做了恶梦,秦八爷被惊醒后,就再也睡不着了,不管天气有多冷,都起来去祖宗牌位前,一蹲半宿。秦太太跟这秦八爷一起生活了大半辈子,早都习惯了,每年的公赌大会前后,这秦八爷啊,都是这副德性。本以为连续的失败,能消磨下他的意志,谁成想反倒让这老头子愈发执迷不悟。
眼瞅着家里头两个儿子秦忠跟秦义都老大不小了,也该筹备筹备寻亲了,姑娘秦香至今下落不明。这些事没见秦八爷操心过,天天都在琢磨公赌大会上的那些破事。秦家老太太倒是说过好几回,该操心操心两个儿子的婚事了,可秦八爷跟没听见一样,把秦太太气的想死的心都有。
“各位列祖列宗啊,我已尽力了,可每次到关键时候就败下阵来,难道真的是边庄里的人说的那样,是咱们秦家的老祖坟埋的不好吗?我也请教了好几个阴阳先生,有的也建议做场法师,迁下坟地试试看。看来,这事是真的,你们都在怪我,我明天就再去请先生来看坟地,看看风水,如果确实不好,那咱就做场法事,把祖坟挪挪地儿。秦家的兴旺发达,还得仰仗各位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保佑啊!”
秦八爷一个人在祖宗牌位前嘀咕着,一坐就是几个时辰,一想就是一晚上。
好多年没在边庄出现的乌鸦叫又来了。尤其是在寒冬腊月、冰天雪地时节,更是极为少见。乌鸦魔咒在边庄由不得你不信,每一次乌鸦叫丧都是在后半夜里,既凄惨又绵长一串串,赶都赶不走。边庄里的人个个都在议论,这乌鸦叫丧又出现了,边庄莫不是又要死人了?
秦八爷经常夜里胡思乱想睡不着,也极其讨厌这乌鸦,跟往年一样,几次都曾拿起当年在秦岭边关一带给了他名号的长杆枪试图去赶走这群乌鸦,可就是打不着、赶不走,放了几枪明明瞄准了的,最后子弹飞出去就跟着了魔似的会拐弯,一一走偏。“看来,真是老了,什么都不中用咯!”秦八爷不由自主地感叹道。
距离农历新年还有一段时间,秦八爷果然听了仇家大管家李明坤在公赌大会上说的话,当然还有边庄里种种色色人的议论,以及他找过的一些阴阳先生,真的请来了做法事的,准备给秦家老祖宗迁坟。
按照边庄里流传几百年的老规矩,丧葬、迁坟等都得做法事三天三夜,说来也巧了,本来是大雪天的,等秦八爷找来阴阳先生重新看好风水宝地,开始做法事的第一天起,边庄里的这雪天慢慢变成了阴天,后来干脆又下起了冬雨。
仇家被李大管家、四太太跟她远房表哥这么一闹,乱了好大一阵子,边庄里到处也都在说仇家大太太跟大管家之间的闲话。听说秦家在做法事,起初还意味有人死了。“莫不是公赌大会上连连失利的秦八爷想不开,或者阳寿到了吧,眼看着没多少时间就要过年了,这时候不是添晦气么?”仇家大管家正在跟仇家大太太谈事情呢,听着一乐,又派了家丁专门出去一探究竟。
派出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仇家大太太和大管家李明坤一听是这秦八爷在给秦家老祖宗置办新的坟地,更乐了。
“没想到这秦八爷还真听话啊,我那天在公赌大会上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他竟然真的相信了,说动祖坟就动祖坟,这真是天助我也啊!”
仇家大管家笑的合不拢嘴,大太太被这段日子到处流传的她跟大管家之间的风流事搅的吃不好、睡不好,这下子也跟着乐了。
迁坟这事一开始秦家老太太还有两个儿子是不同意的,这不迷信吗?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入土为安,早就化成灰了,还来重新找风水宝地做啥?可边庄里迷信的人多的是,秦八爷就是其中的一个,何况阴阳先生都在家里来了说的是出神入化,云里雾里,最后拧不过老头子,秦家老太太跟儿子们也只好作罢,任由秦八爷自己在那里瞎折腾。
闭塞且迷信的边庄平常年月里没什么新鲜事,无非就是些家长里短,这家的男人娶了个什么样的女人,谁家的女人生了孩子,哪家的女人看起来风骚漂亮等等,再就是一年一度的公赌大会了。
前段时间是仇家赶走了四太太,被曝大太太跟大管家之间有私情,如今又是秦家在迁祖坟。边庄里的这两大家族始终都是焦点,一点风吹草动,就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和佐料,边庄也就有了诸多流言跟传说,跟“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野草一样,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生生不息。
话说仇家四太太被她远房表哥忽悠着,走了四五十里地,才到了一个名叫秃子岭的地方。只见周边高山林立,怪石嶙峋,羊肠小道曲曲折折,山涧流水滩急,树木密密麻麻,时不时地还从山顶上传来几声狼叫。
晴天还好一些,遇上阴雨天,进了秃子岭,简直跟进了迷宫一样,抬头往上,根本看不着天,前面是一个弯接着一个弯,好几里地都不见一户人家。除了自己走路的声音就是山上的狼嚎,走过的地方回头一看,就被灌在山脚下久久散不去的雾气给盖住了,一个个怪模怪样的石头还有倒挂在峭壁上的树团像鬼影儿似的。
“表哥,这是什么鬼地方,半天都见不到一个人影,咱们不会是走错路了吧!”仇家四太太越走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到了,再往上走个里把路,就到了,别看这里崎岖难行,上面可别有洞天,我给你说的能帮咱们报仇的大哥正在上面等着咱们呢!趁这天还没黑,咱们得走快一些,还能赶上晚饭呢!”仇家四太太的表哥说。
仇家四太太虽然半信半疑,但毕竟到了这鬼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只好继续跟这她表哥往上怕。上了几个斜坡,终于到了表哥说的地方,虽然上来一趟很不容易,到处都是悬崖峭壁,但没想到山顶上确有一大片平地,就像一个洗澡盆一样,四周高、中间低。
秃子岭不愧是秃子岭,山顶上高大威猛的山石和树木也都少了很多,也可以说光秃秃的,岭中央是一排山寨式的土木建筑,旁边有很多空旷的土地。这个时候天色渐晚,寨子上开始掌灯,寨门上方的柴垛上有把门放哨的,几匹烈马驮着几个大汉急匆匆朝寨子方向奔驰而来。
“表哥,这是什么地方?不会是土匪窝吧,你看那木闸门处有人把手,手上还拿着竿枪呢……”仇家四太太说。
“这不是土匪窝,是秃子岭,我的那位大哥是这里当家的,人不错,待会儿进去了你别瞎嚷嚷,伤了和气。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连仇家都有家丁、手上都有家伙,人家有几条枪守家护院不是很正常么。”
仇家四太太表哥提前给四太太打起了预防针,说着说着就走到了寨子跟前。守门的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一男一女,看着仇家四太太浑身散发的女人味,倒是眼睛看的发直。
“我是来找我大哥张大槌的,赶紧进去通报下。”
“你谁啊?张大槌这名讳是你想叫就叫的?叫张寨主!”
仇家四太太表哥见喊张大槌这名字不好使,再看看四太太一脸怀疑的表情,赶紧走过去把守门的伙计拉在一边嘀咕了几句,终于把这哥们儿给说笑了,然后屁颠屁颠地跑进去通报了。
秃子岭上的土匪头子张大槌这时候正在跟前不久掠上山的婆娘在炕上亲热,突然被手下敲门说有人找,十分恼火,骂骂咧咧,提起裤子,拿起手枪开了门。
“谁啊?还一男一女,我表弟?哪来的?我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表弟?”张大槌质问道。
“大哥,我也不知道,来的那个男人硬说是你表弟,说早就跟你约好了,今个儿上山来,还带来了他表妹,说是你要的,那女人倒是蛮嫩的……”
这帮土匪见的女人不多,尤其是像仇家四太太这样标致风骚的女人,更是少见,说着说着就两眼放花。
“狗日的,说起女人就来了兴趣,瞧你那怂样跟没见过漂亮女人似的,是好长时间没摸女人想了吧,等跟着我干了大票,带你们下山好好逛回窑子!”张大槌骂了来报信的伙计一通,一听说来的男人,带了一个漂亮的女人上山,一下子来了兴趣,刚才被打扰的怨气没了,径直朝寨门这边走了过来。
说起仇家四太太这表哥李四跟秃子岭上的土匪头子张大槌,他们的确有过一面之交,还是在秦岭边陲一个镇子里的赌场上认识的。
当时李四输的是一塌糊涂,连身上的衣服都被扒了,只剩下破裤衩了,还是张大槌不知道怎么突然发了善心,找手下去给赌场管事的说了情,这才拿回了衣服。李四也顺道认了张大槌为大哥。
李四见张大槌走了过来,赶紧迎了上去,他怕张大槌记不住他,先上去打了招呼。“大哥,那日你在赌场上帮了我,小弟我一直感恩在心,那位是我表妹,人长的没得说,之前是边庄大户人家仇家的四太太,仇八爷死去后,在家里头被管家欺负,给赶出来了,如今实在没有地方可去,我就想着带她来孝敬孝敬你。不过,她不知道具体情况,如果大哥看得上,还麻烦替我圆个场……”
张大槌生来好色,跟秃子岭一样,头顶上也是一马平川,四周到是毛发丛生,宽宽的脸,大大的肚子,跟他的名字“张大槌”也是极其匹配。看到李四带来了这么妖艳的女人,也不管是不是黄花闺女,马上来了兴致。
“这是你表妹啊,不错,人长的如花似玉,好久都没见过这样美的女人了。李四啊,你找到我,总算找对人了。我不会亏待你跟弟妹的,来,快进寨子暖和暖和。”张大槌跟手下使了个眼色,安排人去准备饭菜了。
来到山寨大堂,柴火升起来了,张大槌坐在了狐皮大椅上,其他几个土匪头子,也都陆续到场了。“表妹啊,你的事情我都听你表哥说了,死了男人还受管家欺负,太不幸了,不过从此以后,你就不用担心了,跟了我,吃香的喝辣的,保证让你活的滋滋润润的。”张大槌说。
几个跟随张大槌打家劫舍的土匪头子看仇家四太太看的两眼发直,眼前这女人比他们抢来的或在窑子里见过的,可风骚多了。“恭喜大哥,又娶新嫂子!”
见几个彪悍的大男人这么一喊,仇家四太太好像突然明白什么了。“不,当家的,我表哥说你是他大哥,我们一起来找你,是想请你帮我们出口气来的,怎么……”
没等仇家四太太把话说完,李四就抢过话头,“表妹啊,我们是来请大哥帮忙的,大哥刚一见你,就说喜欢上你了,要你做他的女人。这也是好事,仇八爷死的早,你又守寡这么多年,大哥人又好,又能替咱们报仇,我这个当哥的就替你做主了,今晚上你门就洞房吧!”李四这招借刀杀人之计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
“好个李四,你……你又骗我,这明显是进了土匪窝,你这是把我卖给了土匪啊,真是丧尽天良啊,你!”仇家四太太一下子全明白了。
“哎,哎,哎,怎么说话呢,你这娘们儿,我大哥看上你,是你的福气,有多少女人想上我大哥的床就没轮上,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右边的一个土匪说这就晃了晃手上的枪。
“哎,别这么对待女人,四太太一时不了解情况,可以原谅。我想待会,她答应做我的女人的,弟兄们准备喝酒吃肉,今天是我的洞房之夜,咱们热闹热闹。李四啊,难得你有这份孝心,今天起,你做寨子里的四把手,从今往后跟这大哥我干大事业吧!”张大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