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我去厨房洗碗，阿楠想陪着我就跟在我身后。
“哎呦，楠哥，是不是怕我姐跑了呀？一副跟屁虫的样子。放心，家里这么多大活人，她跑不掉的，我替你看着。”须曼眼睛盯着电视，嘴巴撇着怪里怪气的说着，搞得阿楠进退两难，觉得和她制气也没有意思，就坐下来陪着我老爸、老妈喝茶。
老妈给须曼使了一个眼色，“去厨房帮帮你姐姐，不要忘记关门，那里总有冷风吹进来，吹得我的腿不舒服。”
老妈心领神会的走开了。
老妈坐在对面沙发上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声音却压得很低不知在和阿楠说什么。
借助厨房拉门的玻璃，我看见阿楠微微扯动嘴角，平淡地点头回应着。
老妈低着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好像又在说着什么，表情很严肃。
“曼曼，老妈在和阿楠聊什么？这么严肃。”我边洗碗边似是无意地想从须曼嘴里探出点话来。
“工作，家庭情况，还能有什么。”须曼漫不经心地回答我。
“你听。”须曼拉开门缝，我听见老爸的声音，“你的父母在哪里工作？”
“都在部队上。”阿楠态度很随和轻轻地说着。
“你们家兄弟几人？”老爸又问，怎么像查户口？不过也不奇怪，我老爸还真不会和人聊家常。
“有个姐姐，已经结婚，他们也在部队上。”阿楠很有礼貌地回应，没等老爸再问，自己就解释清楚了。
听起来，他们的聊天就像是在派出所，一审一答，配合不错。
正在尴尬时，我和须曼从厨房走出来，须曼赶紧上前圈住老爸的胳膊“爸，你们在谈什么？是不是在人口大普查啊？”看来须曼很了解老爸。
“没谈什么，就是随便聊几句。”老爸憨厚地笑笑。
“茗茗，你过来，我和你有点事要说。”坐在一旁的老妈好像想起什么，起身拉着我走进卧室。
卧室里，老妈坐在床边，我靠窗站着，眼睛看着窗外，心里明白，真正的审问开始了。
“你们早就认识？”这是老妈的拿手戏——掩耳盗铃，总觉得她自己高明，她做过的坏事没人知道，这不，又在装模作样了。
“对，是同学，你应该知道。”我心想，你还装模作样，到底是你装傻还是我装傻？当妈的做事为什么不光明磊落！
“他对你好吗？”老妈继续佯装什么不知，自认为她的高明没人猜透，超级好笑！
“你都看到了。”我对她的废话，真懒得回答，自然语气上有了变化。
“听说他很有钱？”老妈在略施小心机。
“他很有钱，和我有关系吗？”我冷淡地说，心中愤怒的气泡再噗噗地一点一点向上冒。
“有钱就好，他有钱就等于你有钱，到时候可别忘了是你妈妈帮你找的有钱男人，如果我们有困难，你可不能不帮我，必定我是你的妈妈，不帮谁也要帮自己人。”老妈得意的两眼直放光，那样子好像已经看见了大把大把的钞票。
“您也不要期望过高，毕竟那是人家辛苦挣来的钱，不是我的。”我的愤懑已经升腾到胸口，在极力克制着。
“既然以前认识，交往差不多就可以了，半年后就谈婚论嫁吧，到时候他想娶你，还要过我这一关，没有个数目别想娶我女儿。告诉他，我妈说的没钱就不要做白日梦。”“地主婆”老妈越说越得意，真正嘴脸还是没掩藏好，现在终于露出狐狸尾巴。
“我嫁的是人，不是钱。”我的声音有点大，压在心口的怒火有点控制不住了，好像马上就要喷射出来。
老妈听出来了，知道事态不好，赶紧调整话题，皮笑肉不笑地来哄我，“哎呀，瞧你，这就生气了。我们不是在聊天吗？傻孩子，那也是疼你啊，怕你将来和妈一样吃苦受罪，受一辈子穷。”老妈总是把自己说得像苦大仇深的童养媳一样，却不知她的这一套在我这里已经不管用了。
“好好好，你看，你妈是爱钱的人吗？我那不都是为了你嘛。”老妈满脸堆着笑站起身凑到面前，打量着我的表情。
“好了，不谈这些有的没的。王俊怡什么时候结婚？”老妈见我一直阴沉着脸不理她，话题又转了。
“过了春节。”我在调适自己，将一肚子气泡慢慢压回去，尽量不放火，省得阿楠担心。
“你还要在那里住？”
“是啊，她家离幼儿园比较近，上班方便。”
“好吧。”老妈扭过脸去，我接着梳妆镜看见她背对我撇着嘴阴笑着，我浑身打了一个冷战。
“你要是没事了，我出去看看。”我见她没话说了就想赶紧出来看看。
心里一直惦记着在客厅的阿楠，怕须曼找一些嫌事来难为他。
走出卧室，只见客厅里只剩下阿楠一人。
“他们呢？”
“伯父见你们谈话这么久了不出来，就到你妹妹房间休息了，你妹妹被一个电话叫走了。”说完抱着我，在她耳边“宝贝，我们回去吧。”
正好老妈从房间出来看到这一切，我有点害羞赶紧离开他怀抱。
老妈正好借题发挥，本来在里面被我气得已经火冒三丈，看到我们如此亲密更生气，黝黑的皮肤，现在变成灰黑色，眼珠子瞪得像牛眼，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我警告你们，现在是谈恋爱，不准同居做苟且之事。让我知道，我就不客气！”泼妇形象忍不住开始曝光了。
“好了，我们知道了，伯母再见。”说着阿楠拉起我的手走向玄关。
“地主婆”好像还要说什么，看见阿楠把脸拉得很长，站起来就走，一点都不给她面子，不仅没发火还挺住了脚步，这一点出乎我的预料，气鼓鼓地看着我们离开了家，竟然一句话也没说。
“生气了？”我柔声地说。
“像她这种人，怎么会是你的妈妈？怎么看都不像！唉……”楠无奈的摇着头。
仅仅几个小时，老妈变了几次脸，阴晴不定，阴险狡诈，无法与医生的职业相提并论。
“不要理她，她这辈子从根本上就是为了算计别人而活着，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我甚至怀疑她从来没有爱过我爸！也没爱过我们，别看她现在对曼曼掏心掏肺，一旦须曼有背叛她的地方，不敢想象是不是会得到和我一样的待遇，也许更惨。”我毫不避讳阿楠，说出自己对母亲的厌恶，这是我憋在心里二十几年的真心话。
“什么待遇？”阿楠饶有兴趣地问。
“那就是：爹不亲，娘不爱，见了就想用脚踹！呵呵呵。”我把自己这些年的亲身体会编成一句顺口溜，说给阿楠听。
“我的茗茗好可怜……你的爸妈也可悲……真是难为你了。”
陈灏楠拉着我来到车前，再次无力的摇摇头，听了我的自嘲顺口溜竟然没有笑。
两人自从上车就一下子沉默了，楠还在想着什么，我在想这个家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
回家的感受，真是无法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