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六）今夜无眠
送走了尤西，傅奚莳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她捏着那张名单，突然腾起一阵不安。
在猛灌了一杯水后，傅奚莳将落地灯调亮了一些，一个一个仔细看向那些人名。
陈故如，霍言升，刘雀，杜舒娅......
尤西给她的名单上写着二十四个名字，她足足花了二十分钟，才将这些名字完完全全的记下来。随后拿过打火机，眨眼的功夫，白纸成了黑灰。
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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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齐了没有？”马五压低嗓子冲着船上喊道。
里头丫丫叉叉坐满了人，头碰着头，脚挨着脚，如同一个个行将就木的木偶。喘气声交叠在一起，被拍到岸边的浪头遮盖了过去。
“齐了，走吧。”有人在船另一边小声回应，马五转头打了个呼哨，解了拴船的缆绳，抬脚将其蹬了出去。
这一脚他使了蛮力，船身一个晃悠，船里人歪倒一片，如同一叶扁舟，孤零零飘上了海。
紧接着，第二艘，第三艘也入了水，首尾相接，往远处划去。
天依旧暗着，尤西准备的三艘小船很快没了影子，消失在了夜色里。
只要能顺利到达九龙，那边接应的人便会带他们一路北上，前往桂林或上海。日本人立足未稳，眼下是最好的时机。
马五掸了掸身上的土，到了傅奚莳身边，看神色有些疲惫：“太太，这才两点钟，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兄弟们看着，出不了岔子。”
傅奚莳望着这片波澜不惊的水面，那股不安更加强烈，她摇摇头，示意马五将人尽数撤回来。
他们不能继续等了，她需要马上去找一趟许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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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田俊介拿着手里的文件，看向毫不客气拍上的房门，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许殊背靠着房门，习惯性想要点支烟，摸了半天，才发觉打火机不在自己身上。
他吐了口气，叼着烟踱到了窗边。
户田俊介已经到了楼下，似乎察觉到了许殊的目光，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向他晃了晃手里的文件。
那里头的文件怎么被他带来的，又怎么被他带了回去，许殊没签字，户田俊介却料定他一定会签。话没说的太死，甚至没为他的赶人而生气。
车很快消失在了许殊的视线里，他转回身拨了一串号码，许久，那头传来了人声，他怔愣了半晌，喊了一声二哥。
***
三羊才将车停好，傅奚莳已经推开车门冲了出去，一路小跑上了楼梯。
身后正在打瞌睡的服务生被她惊醒，刚要叫喊，又被跟进来的马五一记眼刀吓得闭了嘴，识相的躲去了一边儿。
接二连三的人顺着侧门摸了进来，蛰伏在了角落里。
楼上，许殊给傅奚莳开了门，两个人面面相觑。
过了将尽一分钟，许殊才缓过神来，将手里的烟掐了，又把窗户打开透气。
“可还顺利？”许殊依旧站在窗边，傅奚莳不喜欢烟草的味道，他一直记得。
夜里的风有些凉，吹进房间里，让疾驰而来傅奚莳放松了一些：“那些人尽数送走了，天亮之前应该能到九龙。可我总觉得不太踏实，稷斋那边是不是还说了别的什么？香港是不是要出事了？”
“户田俊介刚刚来找过我。”许殊捏了捏后脖颈：“还带了一份文件过来，他想要许家和他合作。这些尤西应该已经告诉你了。”
傅奚莳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他知道那份名单，还承诺只要可以达成合作，那些人他可以一个不少的放他们离开。”许殊抬眸看了过来：“组织里有内鬼。”
“你是说稷斋？”傅奚莳皱眉。
许殊：“稷斋不过是香港的一处名目，能知道这份名单，起码要在中层往上。或者是胁迫，或者是逼压，又或者单纯为了那点儿名利。稷斋已经不安全了，除了我们自家的人，戴老板也得防。”
“那我们怎么办？”傅奚莳攥紧了拳：“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愧是户田俊介，要么让我们当卖国贼，要么就让我们看着这些人死！”
“即便答应他，这些人也不见得能活。”许殊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把傅奚莳心头这点儿火尽数浇灭了。
她看着许殊，突然问道：“你有别的打算？”
许殊摇摇头：“粗略算计罢了，毕竟，喝彩的是闲人，褒贬的，才是买主。”
傅奚莳会意：“那他给你多长时间考虑？”
“天亮之前。”许殊看着窗外阴沉的夜色，虚空比了一把枪，瞄向了户田俊介离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