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泠月还没回答，眼前场景却忽然又变幻了。
不再是黑暗的虚空，不是之前去过的美丽青草地，也不是那间面临选择的石屋地下室，而是一个极大的房间。
布置雅致朴素，四面的书架摆得整整齐齐的藏书，还有画卷之类的，满屋的书香、墨香。
只正当中一个几乎到顶的铜炉，并没有盘龙画凤，却篆刻着奇异的文字，炉子里面闪烁着温暖又温和的火光。
靠窗处，还有一个极大的书桌，上头零散放着笔墨纸砚。另衣架处挂着个淡青色竹制斗笠，还有暗金黄色的、由稻草织成的蓑衣。
这是哪儿？
胡瓜瓜纳闷，几乎下意识的望向谢云。
谢云也正好看向她，轻轻摇摇头，又挑了挑下巴示意。
胡瓜瓜连忙看向身边，就见冷泠月整个人都呈现出非常吃惊又茫然的状态。
但很快，她的身子都轻轻颤抖了起来，泪水迅速在眼眶中汇聚，下一刻就热泪滚滚。
“您在……是您老人家吗？是您……吗？您终于肯见……”冷泠月向来是清冷文雅的。
至少，表面是这样。
如今如此失态……想想她最在意的人和事，再看她此时的情形，胡瓜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圣人！或者是圣人遗迹！
瞬间，她的心脏也呯呯乱跳起来。
圣人啊！那可是圣人啊。
她虽没见过，但他老人家的事迹在天界可是耳熟能详的。
据闻，有天地之时就有圣人，天地规则和人间道理，全是他老人家制订的。
他的圣人书，天界要供奉在最高的大殿里，逢到重要日子，天帝也要跪拜。
圣人书遗失，可说是天地震动，只是凡人无知罢了。
“请您现身一见。”冷泠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匍匐哭泣。
沐言之都吓傻了，喃喃自语，“谁？他老人家是谁？”
冷泠月没有开口直言，除了胡瓜瓜外，两个男人都不明就理。
“是我令您蒙羞吗？”冷泠月哭道，“都不肯现身……”
话音未落，虚空中浮现出一层柔软的金光。
就像雾气一样弥散开，完全不刺目，无风而自动，有形似无形。看不出具体的轮廓，最后就显示出一位道骨仙风老者的样子。
甚至，能感觉他在微笑着。
又似有一只温暖的手，缓缓抚摸着所有人的头发。
冷泠月呆住了，整个人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
谢云“咦”则了声，帅脸上那万年雷打不动的、看似和气斯文，实则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也出现了裂纹。
“圣人！”沐言之冲口而出，震惊无比。
显然，他们都认识金光浮影的老者，而且都没想到他会在这里出现。
其实，也不能说是出现，只是残留的虚影而已。
“至真、至诚、至信、至勇。”慈祥温和又睿智的声音缓缓响起，“不管来者是何人，你们都闯过了虚空界的四个关口，值得老夫托付。”
“圣人。”谢云闭了闭眼睛，而后大礼跪拜。
这是他确认了。
哪怕只是残影，却也是意念的遗留，是连天帝也要尊崇的存在。
沐言之任仙官时日浅，但生于天界，虽远远见过圣人一面，却没有听过教诲。
谢云就不同了。
他意气风发的时候圣人还没有隐居，直面聆听过教诲。
冷泠月则更不用说，只有在胡瓜瓜眼里，圣人只是个传说。
而看到谢云行大礼，沐言之也慌忙照做。冷泠月在确定自已不是身在梦中之后，哭泣着匍匐于地。
正当愣了半天的胡瓜瓜也打算行礼的时候，其他几人却起身了。
不是自主的，都感觉是被一股温暖的力量扶起来的。
胡瓜瓜扎着两手站在那儿，跪也跪不下去了，只觉得自已很不恭敬。
她希望圣人不要生气，又相信圣人绝是不会计较这些，于是试探性的问，“圣人老爷爷，至真、至诚、至信、至勇，又是什么？”
她话一出口，谢云就又闭上眼睛。
从没听人称呼圣人为爷爷，这个瓜真是什么也不懂。
偏偏，让人觉得亲近……
胡瓜瓜也觉得自已问了傻话。
只是残留的影像而已，必然是设了虚空界在此，等着有缘人破解，然后托付一些事情的。难不成，还能回答她吗？
可是！
圣人就是回答她了！
果然圣人的手笔和设置，其神力和智慧，不是她这样的仙界小白可以理解的！
不过回答她的并不是语言，而是脑海里浮现出几个画面。
幻象中她为小黄瓜，谢云为刀俎，那种被凌迟的痛苦，以及化为人身、具备灵识后仍然被否定、隐藏于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
面对能独自逃出去的巨大诱惑，最终选择不抛弃同伴的坚定决定。
还有面临行星之火时，她和谢云互相信任着、勇敢应对危机的时刻。
原来，这就是至真、至诚、至信、至勇。
原来，那些危机不仅考验他们的修为能力，更是考验他们的心性。若他们真的无法渡过，大约就真的会湮灭在虚空结界之中。
可，为什么选中了他们做考验？
再看谢云等三人，神情都似有些恍惚。看来，圣人不仅在她脑海里回放了经历过的影像，其他几人也同样感受到了属于自已的那部分。
“圣人有何事要我们去办？请您吩咐。”谢云朗声道。
若说之前面对行星之火时，胡瓜瓜见识了谢云在战时的状态。哪怕没有在天界的实力，却有着完全无损的气质。那么在此时，胡瓜瓜就又见识了他“有令必执，有执必果”的战士品格，毫不怀疑，言出必诺的郑重模样。
从前她怕他，恨不能永生不见。现在，她忽然有一种出身火银城，分外自豪的感觉。
不过再怎么自豪，甚至都有点点崇拜这个人了，却仍然绝不能让他吃掉……
“老夫预知此日此时，必有有缘人出现，可以帮老夫完成愿望。”金色光影浮动，商量的口吻响起，“不知你们可愿意吗？”
沐言之：愿！
谢云：圣人之命，莫敢不从。
冷泠月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
胡瓜瓜点头如小鸡啄米。
圣人之托，并非强求，却是荣幸！
肝脑涂地也要完成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