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风接过木盒,指尖触及紫檀木时,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淡淡灵韵。
他郑重拱手:“殿下厚赠,长风铭记。”
这份谢意真诚无比。
这幅观想图来得很是时候,正是他突破宗师境所需的关键助力。
太平随意摆手:“你既赢了彩头,本宫自然不会食言。”
陆长风将木盒妥善收好,起身道:“若殿下没有其他吩咐,臣先回灵枢院。”
“去吧。”
太平微微颔首,目送他转身离去。
直到那道青衫身影消失在蜿蜒的回廊尽头,太平才缓缓收回目光。
她独自站在水榭中,望向棋盘,落子声仿佛还在耳畔,看着那条被屠戮的大龙,她非但没有懊恼,反而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下次……”她轻声自语,眸中闪过一丝棋逢对手的兴奋与期待:“定要赢回来!”
阳光透过纱帘,在她华美的宫装上流转。
此刻的她,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镇国太平公主,更像是个找到了有趣玩伴的少女,整个人都焕发着一种鲜活的光彩。
“殿下……”
惊鸿疾步而来,看到这一幕,有些发愣。
这样的神情,她已经许久未在公主脸上见过了。
太平转过头来:“何事?”
惊鸿定了定神,躬身说道:“安国相王殿下来访。”
“四哥?”
太平露出笑容,立刻抬手:“快,有请!”
……
陆长风拿着紫檀木盒,缓步走在返回灵枢院的回廊上。
感受着盒内隐隐散发的灵韵,让他对即将开始的观想充满期待。
心中也不由思忖起关于“意”的玄妙。
“意”,乃是武者修行路上至关重要的一道分水岭,其本质玄之又玄。
简单讲,就是武者将自身的精神、意志、信念、情感,乃至对天地自然的感悟,高度凝练和具象化后,所形成的一种无形的力量。
它是个人武道精神的结晶,更是未来触摸更高“道”境的雏形与基石。
武道之意的诞生,根植于“武”,却又超脱于“武”。
唯有将一门武功修炼至登峰造极的化境,彻底吃透其精髓,才能逐渐摆脱招式的“形”,触摸到蕴含在招式背后的“神”,这就是无数武者追求的“脱其形,得其神”。
当武者成功捕捉到这份“神”,并以自身强大的神识将其融汇,便能进入“神与气合,三宝归一”的玄妙境界,至此,武者的一招一式,都将蕴含自身精、气、神的浑然一体之力:
精,乃体魄之基,赋予招式无坚不摧的凶猛力道;
气,乃内功之本,催动出磅礴浩瀚的刚猛气劲;
神,乃神识之引,承载着撼人心魄的武道真意。
三者合一,一拳击出,将不仅是力量的打击,更附带着直击灵魂的精神压迫!
足以从肉身到心灵,给予对手双重乃至多重层面的重创!
这便是宗师之境,与先天之境的本质区别。
“意”也是沟通元神与招式的桥梁。
只有粹出神意,才能进一步凝出属于自己的元神法相。
单靠苦练是很难练到化境、触摸到神髓的。
这就需要“观想图”的辅助——它是大宗师级别的强者,融一身武道真意所创作的特殊画卷。武者心神沉入画境,观蓦其神意,就如同直面一位大宗师的武道核心,在此过程中,自身精神得以淬炼,灵感得以激发,前路得以照亮。
正因如此,一幅能够助力突破宗师的观想图,往往成为一个门派能否跻身江湖一流的标志,拥有契合自身武学路径的观想图,便如同拥有了一位无声的宗师亲自引路,能省去无数独自摸索的苦功,极大地缩短参悟时间。
越是与自身武功特性契合的观想图,带来的助益便越是显著。
甚至能引导武者开辟出独属于自己的道路。
陆长风如今有两门功法,有望淬炼出意。
第一门是《神农琉璃功》,他拥有完整传承,药王谷还有最契合的观想图【神农尝百草】,以此为根基,必然进境极快;第二个便是《三分归元气》,大成的体悟,本就省去了很多感悟时间,可以直接着手修炼,同样能在短时间内融合突破。
既然神农图暂时拿不到,靠《三分归元气》突破也一样!
陆长风打定主意,大步走入灵枢院。
此时正是午膳时间,院中弥漫着饭菜香气与药香。
几位医官和药童正三三两两聚在偏厅用饭,见陆长风进来,纷纷起身行礼。
陆长风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发现少了个人,便问正在盛汤的沈静琬。
“沈医监,陈景安呢?”
沈静琬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又好笑的神情,从袖中取出一张请事状:“回禀典药,陈医佐告假了,说是昨夜不知接触了什么秽物,今早起了一身的风疹,从头到脚都是红疹,面目红肿,奇痒难忍。他自觉仪容不雅,且有轻微传染之嫌,实在不敢来府里当值,以免冲撞了贵人,也怕传染给同僚,故而恳请告假三日。”
陆长风接过状子一看,上面果然详细描述了症状,还给自己开了药并附上了药方,他点点头:“风疹发作确实难受,且见风易重,他考虑得是,让他安心休养吧,叫他负责的病患来找我。”
“下官明白。”
沈静琬躬身应下。
与此同时。
长安城永崇坊,陈景安宅邸。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纸,将室内映得一片明亮,然而陈景安却紧闭门窗,蜷缩在床榻上不敢见风。他裸露的手臂和脖颈处布满大片红疹,脸上更是红肿一片,伴随着难以抑制的瘙痒,模样甚是狼狈。
“真是见了鬼了……”
他声音沙哑地咒骂:“好端端的怎么会起这么重的风疹……”
话音未落,房门“砰”地一声无风自开,一道阴冷的气息卷入室内。
陈景安悚然抬头,只见一个身披深紫色斗篷、手持蛇首拐杖的佝偻身影立在房中,仿佛从阴影中凝结而成,杖头那对幽绿的蛇眼在日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最让他心惊的是,来人枯瘦的手指间夹着一张素笺,纸上墨迹清晰地写着他陈景安的官职、住址!
“你就是公主府灵枢院医佐,陈景安?”
沙哑的声音从兜帽下传来。
陈景安心头剧震,脸上瞬间堆满惊恐,往后缩了缩:“这位老丈认错人了!我、我姓孙,是这家的远亲……”
“呵呵……”
来人低笑一声,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又取出一张纸。
这次纸上清清楚楚画着他的容貌,连右眉间那颗小痣都分毫不差。
陈景安:“……”
阴冷的声音幽幽响起:“没认错,就是你……老夫想请你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