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逃出望月楼的姐姐被抓了回来。
被老鸨按在地上的她绝望地看着我。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我笑着为姐姐戴上了红盖头。
「姐姐,景王殿下说了,只要我把你送上他的床,他就连同我一起收了。」
曾经的天上月,现如今也和我这地上草一样,在这望月楼里被践踏成尘埃。
1
刚刚逃出望月楼的姐姐,在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被抓了回来。
外面飘着细雨,打湿了姐姐身上那身云丝长裙。
真是可惜了,那可是太子殿下花了高价为姐姐打造的。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被老鸨赵妈妈按在地上的姐姐哭得梨花带雨悲痛欲绝。
我轻轻拂过姐姐耳边的青丝细发。
「姐姐,景王殿下可说了,若我能把你送上他的床,他可是许诺了我会为我赎身呢」
「毕竟,谁都不想留在这烟花巷柳之地对不?要不然你也不会费尽心思地要逃走」
我的孪生姐姐李若蕴,哦不对,现在应该叫她莹儿了。
莹儿几近绝望地趴在地上,她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天之娇女,盛京第一才女,未来的太子妃李若蕴了。
现在的她和我这个养在荒泽边境的野丫头一样,只是这望月楼里的一名妓子。
2
我和姐姐本是双生,相貌却有些许差异,可能是姐姐从小养在祖母身旁,像朵娇嫩的花朵般在这盛京里被呵护长大。
而我却被父母带去了边境,成日里和军队里的那些粗野男人们混迹在一块,皮肤粗糙不堪,行为举止用姐姐的话来说更是粗鄙不堪。
她不喜欢我,就如同我也不喜欢她一样。
同是镇国大将军李家嫡出之女,她享有了所有李家荣耀,甚至从小就被陛下钦定为太子殿下的太子妃,而我却差点被许给了邻国联姻。
3
今天便是姐姐的花魁之夜了,听说赵妈妈给姐姐定的起拍价是黄金三千两,可真值钱,想当初我的起拍价才一千两。
赵妈妈说了,姐姐是那国色天香的牡丹,非常人能攀,而我就是那墙沿的朝颜花,只能点缀,不能艳照一方。
而我唯一值钱的就是我镇国将军嫡出和李若蕴妹妹的身份了。
我答应了晋王,所以今晚姐姐的花魁之夜他势在必得。
毕竟,他可是买下我第一夜的第一个男人。
「想必各位都知道,今晚是咱们望月楼有史以来最隆重的一天了,今晚咱们莹儿的首夜花落谁家,可就看各位大爷们的本事了」
赵妈妈尖锐又刺耳的声音从台上传出,姐姐从旋转楼梯上缓缓走了下来,伴随着侍女们撒下的花瓣,整个人犹如临下凡间的仙女,让人挪不开眼。
姐姐看向了我,神色冷静又淡漠。
她在恨我。
随着姐姐的出场,场下的所有男人都沸腾了。
「五千两」
「八千两」
「一万两」
「一万五千两」
随着场内越来越高的叫价,赵妈妈的脸笑成了一团。
「两万两」
忽然楼上雅阁传来一声清冷的声音,姐姐冷漠的神情里有了一丝波动。
「三万两」
场内的都倒抽一口冷气,还在疑惑是谁这么大方时,景王拍打着手里的玉扇从人群里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蕴儿,今晚我可是势在必得」
姐姐孤傲的眼神一凝,瞥了我一眼,一句话没说。
「四万两」
楼上继续加价,姐姐眸中已经含上了泪。
「五万两」
景王不为所动,只是看着楼上的雅间微微一笑。
「六万两」
出到这个价钱时,场内已经鸦雀无声了,我都可以轻易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七万两」
景王看了我一眼,我点了点头,然后站了出来。
毕竟姐姐今天花落谁家,可是关乎着我的未来。
「哟,没想到姐姐可比我这个当妹妹的值钱的多呢,赵妈妈你可太偏心了」
我打趣地用手帕拂了拂姐姐的娇嫩的脸庞。
姐姐警惕地看了我一眼。
「李若嘉你想做什么?」
我耸耸肩头,摇了摇头。
「姐姐你可别叫错了,我叫娇娇呀,我就是有些好奇,到底是谁愿意出这么高的价钱,买你的春宵一夜」
「自甘下贱」
姐姐鄙夷地偏过头去,似乎多看我一眼都会脏了她的眼。
我不再打趣她,而是转身就要上楼,刚到楼梯口就被楼上下来的小厮给拦下了去路。
「我家爷不喜人打扰,还请姑娘自重。」
我手轻轻抚摸上那小厮的鼻头。
「你确定是你家爷不喜欢人打扰吗?只是我怎么听着你家爷的声音这么耳熟呢?」
小厮身体一颤,连连往后退一步。
「还请姑娘自重。」
赵妈妈见形势不对,出来打圆场,拉住了我。
「娇娇,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要是敢胡来,你看我不扒了你一层皮。」
「各位,咱们继续,还有没有人出更高价的,没有的话今晚咱们莹儿的首夜可就属于咱们景王殿下了」
在场的人纷纷摇头,却又不由自主地把目光看向了楼上。
楼上静悄悄的,雅间内却再无声音传出。
姐姐的眼神从期待到落幕,再到绝望,看向我时满满的恨意都快要溢出来了。
4
景王最终拿下了姐姐的花魁之夜,只是这一夜似乎并没有那么顺利。
听侍女来报,姐姐房间里闹出了好大的动静,姐姐一直在以死相逼。
后夜我刚要睡着,就感觉到腰间多了一双手掐了上来。
我娇羞一笑,转过身去搂住了那人的脖子。
「王爷这是在姐姐那里吃了憋,来我这里撒气来了?」
景王盯着我看了好一会。
「同是姐妹俩,为何性格差异如此之大?」
我在景王的耳边轻轻吹了口气,然后咬住了他的耳垂。
「既然姐姐不能伺候的殿下高兴,那就让娇娇来伺候殿下吧。」
景王把我覆在身下,喘息急促。
「你真是个妖精。」
第二天景王给了我好些赏赐,当然,姐姐那里更多。
即使他根本没有碰到姐姐半点。
听说姐姐都划破了自己的手腕,流了好多血,把景王心疼坏了,让人连夜请了御医过来。
不过这件事也在盛京传开来了,景王行事荒唐,为了红颜一笑,竟然让御医上望月楼为一妓子看病。
一连好几日景王都不曾来过望月楼,我甚至都以为他忘记了要赎我出去的诺言了。
没想到再见到景王时,他抬来了几大箱的黄金,看得赵妈妈两眼冒金光。
「我要为莹儿赎身,你点点看这些可够?」
赵妈妈连连点头。
「够的,够的。」
景王是皇族,权大势大,赵妈妈本就得罪不起,何况人还抬来了这么多黄金,多犹豫一秒都是对金钱的不尊重。
我欣喜地朝景王望去,却连个他的余光都没有换来。
姐姐在一众侍女的拥簇下从楼上下来,来到我身边时,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可怜,娇娇。」
我一颗雀跃的心,在这一瞬间被浇得冰凉,像极了一个小丑。
5
接下来的日子,我一等再等,始终没有等到景王为我赎身的消息。
却时不时能听到景王为博姐姐一笑做下的各种荒唐事。
后来我收到了姐姐给我的信。
她说是她让景王不要给我赎身的,否则她就不会答应他踏入景王府半步。
我再一次被抛弃了。
第一次还是姐姐抛下我,独自一人逃离望月楼的那天。
日子还是要继续,赵妈妈却碍于我被景王碰过了,不敢轻易让我接客。
即使在望月楼,我也成了被孤立的对象。
直到一个贵客的出现。
那晚我刚睡下,赵妈妈就兴奋地敲响了我的门。
「娇娇,快梳妆,有贵人来临。」
我迷迷糊糊被人从床上拉了起来,等我彻底清醒过来时,镜子里的我和姐姐的模样已经有了八九分相像了。
我身上那身素雅的白色云丝锦是姐姐的,跟着景王走的那天,她什么都没带。
等我来到贵客房里时,我才明白赵妈妈为何要我打扮成姐姐的模样。
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盛国的太子殿下,盛蔺君。
「太子殿下今日怎么有雅致来这望月楼了?」
我笑着坐到了盛蔺君旁边,自觉地为他倒起了酒水。
盛蔺君没有说话,喝进喉的烈酒却一杯又一杯,直到双眼朦胧。
他紧紧地盯着我的脸。
「你不是她。」
我凑近到盛蔺君眼前,对着他修长的睫毛轻吹一口气。
「殿下怎知我不是她呢?」
盛蔺君眼色迷离,手不自觉地抚摸上了我的脸。
望月楼是盛京第一青楼,赵妈妈在我身上可是下了功夫的,才不过月余时间就把我的肌肤养得如同鸡蛋般嫩滑。
我反握住盛蔺君的手,脸凑得更近了些,鼻尖轻点他的鼻头。
「殿下,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到底是谁呢?」
盛蔺君呼吸急促地拥过我,一夜云雨。
6
第二天,我以为迎接我的又会是一些赏赐,没想到居然是赎身。
而为我赎身的不是别人,也正是太子盛蔺君。
我不管他是为了和姐姐还是景王盛蔺淮赌气,只要能离开这望月楼对我来讲都无所谓。
李家刚被抄家时,我也害怕,迷茫,直到被送进了这望月楼中,我才明白,想要活下去,就只有听话。
我和姐姐不同,我从未在盛京中生活过,我没有根基,没有人脉。
甚至于我这条命都是因为我是她李若蕴的妹妹才被保下来的。
李家通敌叛国,全家上下一百口人满门抄斩,三万多将士死于边境。
太子和景王力保李若蕴一条命。
于是,我和李若蕴才被送进了望月楼为妓,也是为了警醒天下人,更是为了侮辱曾经名声高望的李家。
我是妓,虽然太子给我赎了身,但仍旧是贱籍,入不得正门,侧门都走不得,得走后门。
路过前门时正好碰到门口跪着一个男子。
男子看了我一眼后有一瞬间的惊讶,然后匆匆低下了头。
我认得他,他是兵部尚书之子赵晨,几日前在望月楼喝过酒,为了争夺姐姐的一曲妙音,失手将左相独子推下了楼,致人当场死亡。
事情都过了有些时日了,居然还没被抓进去。
既然能在这太子府跟前跪着,那就说明盛蔺君和兵部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盛蔺君给我安排在了偏院,离正厅有些远,也算是把我给安置了起来。
进入太子府几日,盛蔺君都未曾踏足过我的院中,我也亦有自知之明,不敢去打扰。
7
今日盛蔺君回府听说发了好大的脾气,我一打听才知道是景王在朝堂上状告太子包庇兵部尚书的儿子被陛下一顿训斥。
下朝回府时又遇到姐姐独自一人撑着把伞来去宫门口接景王盛蔺淮。
盛蔺君心里怒火无处发泄,自然就想到了我这个替身。
盛蔺君推门而入时,我正准备休息,看到我那张与姐姐相似的脸,眼眸中的怒火烧得更旺了。
「殿下,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盛蔺君一步上前用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说,她李若蕴和盛蔺淮到底是什么关系?」
脖颈上的压迫感让我喘不上气来,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盛蔺君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松开了我。
「殿下,姐姐和景王是什么关系您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我在边境塞外生活了十几年,极少回京,就连和姐姐的关系都不甚熟悉。」
我跪在盛蔺君脚下,双眼含泪抬头望着他,极力让自己看起来楚楚可怜。
看盛蔺君的神情这招果然见效,盛蔺君脸色缓和了几分,将我扶了起来,我顺势靠倒在了他的身上。
盛蔺君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松木香,让人闻着很安心,难怪姐姐对他一直念念不忘呢。
盛蔺君有些愣神地看着怀中的我,那一瞬间我敢肯定他将我认成了姐姐。
「殿下,既然姐姐和景王已经琴瑟和鸣,密不可分,那您何必再苦苦纠缠呢,何不忘却前尘往事,只求眼前快活呢?」
我用指尖在盛蔺君的胸前画着圈圈,顶着和李若蕴相似的脸,再有定力的男人也会把持不住。
此后我在太子府的地位被抬高了几分,盛蔺君时不时会来我的院子里看望我。
倒是有了几分之前在边境里城时阿婆常说阿爹和阿娘的那句相敬如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