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沈乔氏先开口立威，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
但是周夫人可就没那么委婉了。
方才本就因为等了太久心中愤愤不平，又听沈乔氏如此说话，立刻就来了脾气。
周夫人的名头本就如雷贯耳，外人私底下都议论周夫人是个悍妇，周子轩又被这般算计伤了手臂，日后保不齐还会落下病根。
这几日堵在心中的火气此刻也有了宣泄口，她可不会顾忌沈家的脸面。
“沈姨娘自己毁了自己名声在先，沈夫人同样是为人母，都是做母亲的，相信您也不愿让自己儿子接荡、妇进门吧？”
沈乔氏瞳孔紧缩，口中仔仔细细地咀嚼着周夫人方才所说的话。
沈姨娘。
荡、妇。
一字一句都在强调着沈蝶衣的位置，提醒他们昨夜所做的苟且之事。
若说旁的，沈乔氏还能在据理力争一番，毕竟两人曾经也算是两情相悦。
只是昨夜的事，也是沈家的不是。
饶是伶牙俐齿七窍玲珑心的沈乔氏这会儿都没了接话茬的接口，她魅色的双眸微微低垂，让人看不出她此刻在想什么。
听周家夫人这话的意思，若是衣衣嫁进周家，定然会被磋磨一番。
沈乔氏终归是心疼自家女儿的，毕竟是自己疼到大的。
如今就算是沈蝶衣有错在先，沈乔氏也只会很恨的想着为什么不是沈晗光被坏了名声。
她找不到开脱的借口。
昨夜之事大家都又各自的想法和花花肠子。
思及至此，沈乔氏叹气。
眼下最好的解决办法表示让衣衣进了周家，日后的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瞧瞧周夫人说得是哪里话，轩哥儿和衣衣也是两情相悦。如今你我谈钱未免落俗，况且他们本就郎才女貌，这京中谁人不知他们的名头？”
沈乔氏脸上再次染上一抹笑容，就仿佛方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
京中的权贵盘根错节，他们必须学会谈笑风生才能生存下去。
尤其是沈家这种没了男人支撑的。
周夫人抬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润嗓，而后微微低头捏着帕子擦干净嘴角的水渍。
她一身棕色的对襟长衫，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又用一对流苏发簪固定，抹额挡风。
她正襟危坐，不难看出周夫人的教养。
“呵……”周夫人轻笑。
“沈夫人言重了，沈姨娘还是莫要同我儿相提并论了。”
周夫人一副别来沾边儿的模样。
这次，沈乔氏也算彻底歇了立威的心思，脑子里闪过昨夜沈晗光的话。
摄政王的话，谁人敢不听？
“是我家小女高攀了。”
骄傲一时的沈乔氏终究还是低下头颅，头一次在周家吃了个闷头亏。
若是沈晗光知道了恐怕做梦都会笑。
她还清楚的记得上一世自己的名声尽毁，周家也趁此来向沈蝶衣提亲，她还记得周夫人那时脸上笑的犹如一朵灿烂的菊、花，显然对沈蝶衣满意的不得了。
只是这一次因为有她从中推波助澜横插一脚，只怕沈蝶衣进了周家可好过不了。
解气！
“娘，您和沈夫人先商量一下良辰吉日，儿子出去透透气。”
周子轩不想继续坐在这里浪费时间，他想出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碰到沈晗光。
看出周子轩脸上的烦躁，周夫人也就没有继续阻拦儿子。
“莫要远走，我们商量好日子就要离开了。”
周子轩离开后，周夫人从怀中拿出来一张纸。
这张纸上清清楚楚地记下来了近一个月的好日子，都是她连夜请人算出来的。
“如今轩儿和沈二小姐的名声有损，若是早些抬沈二小姐去周家，尚且还能挽回颜面，三日后是个好日子，若是沈夫人没问题的话，便就这么定下来。”
沈夫人看着纸张上的日子，眸色深深。
“既是孩子们的终身大事，还容我仔细想想。”
周夫人这次没有说什么，耐着性子等着沈夫人的回答。
……
“小姐，听闻周家来人商量何时让沈二小姐进门了，您……”
红梅眉头微皱，欲言又止的看向坐在亭子中悠闲喂鱼的沈晗光。
过去周公子是小姐的未婚夫，小姐也是满心爱慕，哪怕听闻周公子的贬低嘲讽也都强颜欢笑。
现下自己的未婚夫要抬亲妹妹到周家，小姐说不难过肯定是假的。
“红梅，我也算提前看清了周公子的为人，如今都庆幸自己跳出火坑，你就别担心了，我怎么可能难过？”
沈晗光将自己手中的一把鱼食丢进池子里，抬手拍了拍红梅带着薄茧的手心。
“小姐，您就莫要骗奴婢了，奴婢自小跟在您身边伺候着，怎么会不知道呢！”
红梅一副‘懂得都懂’的了然表情看着沈晗光，眼中的心疼都快要溢出来了。
沈晗光：“……”
她能说自己是真的没什么感觉吗？
她方才只是在想等到沈家彻底没落之后自己应该去哪里安然度过余生，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加速沈家的没落，让他们尝尝从天堂坠入地狱的滋味。
只可惜，红梅误会的不止一点半点。
“你放心吧，我和周公子的事情已然是过去式，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倒不如想想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沈晗光想要为自己找些出路。
“小姐能这么想便好，若是小姐心中不好受，也可以给奴婢说说，莫要憋在心里。”
沈晗光心中感动，她点点头，这两世，红梅都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对她掏心掏肺。
她将目光转移到澄澈的水面，水面上的莲花含苞待放，红鲤鱼悠闲的在水中游荡，静谧的氛围让沈晗光得到了短暂的放松。
没有嘈杂的绯闻，没有长姐如母的重担，这一世去他的责任与沈家，她只要安稳的生活。
天不遂人愿。
就在沈晗光正放松警惕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又令人烦躁的声音。
“晗光，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你找的好辛苦啊！”
沈晗光背脊一僵，冷眸带着烦躁和嫌弃，她甚至都不想转过身来。
沈晗光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
“那还真是，出门不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