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尔栀看着岳清的模样，“看来太傅死前真的来找过你。”
太傅死的那一日，江苍南便已经带着太傅尸体来问过岳清，太傅死前有没有来见过她。她否决了，虽然没那么坚定，却也不会让人觉得太傅曾来见过自己。
“对，来过。”如今的岳清，能信的人只有楚尔栀，所以她若还想有退路，便只能对楚尔栀知无不言。
其实岳清也没想过那天太傅刚来，毕竟在岳清的记忆力，太傅好像还不曾这般沉不住气过。
——那夜
她本在牢狱中想如何将二殿下引诱过来，这对岳清来说并非难事。谁知一切 还没有结果的时候太傅来了。
“父……父亲。”她有些惊措。
“人当真是你杀的？”太傅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岳清却是能明显感觉到，那日的太傅和往昔的不同的。
她看着守在门外的人，想着楚尔栀的话，想着那个山洞里面藏着的秘密，她没有办法否决。
“是。”那一声应出口的当下，岳清真的不知道那一声‘是’代表了一些什么。可让她没想到的却是，太傅什么都没说。
待她抬头时，她只见太傅正看着自己。那眼神，一时将她看的难受，不久，岳清的眼睛瞬间红了。
“既然认下了，就别露出马脚。”那一声更像是斥责。“还记得我是怎么教你的吗？”
见岳清不答，他开口主动提道：“欲成大器着？”
“定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若欲成事呢？”太傅问完。
岳清立即答道：“须知卧薪尝胆。”
“错。”不等她话音落下，太傅直接否定道，“若想成事，必有誓死而归之志，需比万人狠，也需比万人都能忍。”
这话说完，岳清其实很明白，太傅已经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了。她提起了一口气，眼泪瞬间夺框哭了出来。
“想当年，废墟中我将你带回，得知被红儿顶了身份，却要致意冠上你岳叔叔的姓氏，为父知你心意，更知你脾性，今日……清儿，我等很久了。”这话越发的偏离 岳清的预料。
她猛地抬头看向了太傅，“父亲什么意思？”
太傅笑了笑，他没有回答，只是继续执着的言道：“你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姑娘了，如今太傅老了也护不住你了，但我愿意做和你岳叔叔一样的事情，非愿你成凤，清儿，为父支只愿你无愧于心，未来……护好自己，所谓的卧薪尝胆，便是先要活着。”
“父亲……”岳清没再让人说下去，她满眼泪花，早已没工夫再去想苏祁的事情，她匆忙跪到了太傅脚边，哭喊道：“女儿错了父亲，女儿不想了，女儿后悔了，女儿不想来了，您不要……不要……”
这话一声从岳清嘴中说出的瞬间，太傅的眼睛也已经花了，他缓缓下身，扶手摸了摸岳清的头发，正如小时一般，太傅带着一群皇亲国戚上课，却发现月亲躲在外面偷听。
太傅用尽一切道理告诉岳清，女子不该有才德。
可谁知这孩子要强啊，她哪怕在外面跪着听完一上午的课，也不舍得退后半分。后来太傅也是因为这样，他心软了，才开始教着岳清识文断字。
后来果不其然，她的谋略和思想，甚至能和一些寻常家的子弟并齐，当时太傅也是那样的眼神，那样的动作，他下身抚了抚岳清的脑袋，告诉岳清说，日后可以进去听课了。
当时岳清的笑容，太傅至今未曾忘过，转眼见，丫头大了。
“珍重。”二字道完，太傅离开了。
那一日江苍南和一众人正在调查许明珠的尸体，在推论一切的可能性。以为当时岳清已经认了命案，所以大家在顺着往下走，谁知补齐证据和文案的过程中，才恍然发现，这个岳清，似乎并非是杀害许明珠之人。
当日但凡有一人，哪怕一个会去看一眼岳清，应该都能在老远的地方听到岳清的嚎啕大哭，或许也会知道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她苦累了，便昏厥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岳清本以为一切都是梦境，谁知道，醒来便见到停在自己牢房一边，太傅的尸体。
后来她从来往的劳役嘴中知道了一些细节，一些这些劳役绝对不敢报给上面人听的细节，于此她也知道，原来这一切又和二殿下苏祁脱不开关系，所以从那时开始，便已经再无回头之路可言了。
——
“但他没说什么。”似乎是知道楚尔栀会问出一些什么，不等楚尔栀问的时候，岳清已经主动言道；“他……只是说让我好好活着，并没有留下什么遗书或者是有关但年的事情，你从别人口中听到的，不过是我为了自保的一些手段罢了。”
说着，她笑了起来，那苦涩的笑容让人看得难受。其实楚尔栀是知道的，那日太傅之所以会来看岳清，便是在提醒岳清。
太傅自己的死，会是岳清最后的保命符，即使众叛亲离，即使没人能救岳清，只要太傅的死做引子，那么就不会有人，敢随便取走她的性命。
这也就是太傅死前为什么会说，他选择做了和岳将军一样的事情。
那一遍遍的‘后悔吗？’再不能从楚尔栀嘴中轻易说出，她提起了一口气，倒是有些后悔将岳清送进牢房里面了，明明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很多，去探查苏祁底的办法有很多。
偏偏楚尔栀选择了那个最直截了当却也是最蠢的办法。
“从今日起，你会进二殿下的麾下，你不会被轻易的信任，但我需要你知道，若后悔了，随时都可以退出。”楚尔栀对其言明，“不论最后你有没有亲手手刃仇人，你没有做的事情，我会做完。”
她最想说的还是，希望你可以信任我。
看着楚尔栀的模样，岳清眼神呆愣，她半晌不曾说出什么，也不知还能再说出一些什么来。
她的崩溃，是在平静中度过的，平静中她似乎经历过暴风席卷。